第19章

鳳凰一族被九重天所保護，如今也沒有人會輕易傷害鳳凰，能讓它們出來捧場，八成是它們自己出來的，為此感謝五界的守護。

更何況，是雙鳳。

山頂上的仙和人還沒有明白鳳凰突然出現的敵視，而韓安歆卻清清楚楚。

那黑霧明顯是有人施法，不是什麼好東西。

韓安歆左手提起故辭，二話不說，右手掐訣，一瞬間出現在仙鶴圍繞的中心。鳳凰對於突然出現的韓安歆先是詫異，還沒有什麼反應，韓安歆手持的故辭早已劈向黑霧，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

故辭劍刃抵上黑霧的一瞬間，強勁的風浪沖向四周，讓發現韓安歆進入仙鶴圍繞圈內並且同樣衝上去的寧靖朝後退兩步，才堪堪站穩。

韓安歆長發飄揚，衣袂翻飛，故辭發出的青色光芒與黑色相撞，眉間的櫻花瓣花鈿紅色加深幾分，看起來宛若用xùeyè畫上去的。

黑霧不敵故辭，被迫分成兩半。韓安歆將故辭一收，右手向黑霧撈去，將分開的黑霧穩穩抓在手裡。

黑霧幻化成一隻山雀，只是全體通黑，韓安歆冷哼一聲，白皙的手握著山雀，山雀被淡淡的黑色圍住，然後，然後……韓安歆捏碎了山雀。

山雀並不是活物，一個化形而已，捏碎的瞬間分散開來。

突然下面比鳳凰更大的神物衝天而起，立在了韓安歆身後，比紅色鳳凰更加華麗的火紅色充滿了在場所有仙或者人的眼。

朱雀。

準確說是，朱雀的一縷神識。

韓安歆沒有一絲表情，右手的黑色用力甩向山頂一個位置，聲音冰冷毫無溫度，卻足夠在場的人聽的清清楚楚，宛若神明：「無知小兒。」

一身著黑色的仙裝的男子被砸中，直接就砸出白卿弈施法保護的區域，從山頂掉了下去。

一切，只幾分鐘的時間而已，而在場人終於明了此任閻羅王韓安歆的可怕。只自己就滅了仙家滿門的神仙豈是他們想的那樣？

那是廢物。

韓安歆冷哼。寧靖朝終於來到韓安歆身邊，沒有說話，用眼神仔仔細細地看韓安歆，看她有沒有受傷的地方。

受傷？呵呵。單方面虐渣成不？

朱雀出現的一瞬間，韓安歆並沒有回頭去看自己背後是什麼，只是嘴角上揚了弧度。

盯著韓安歆的寧靖朝感覺自己心臟顫了顫，呼吸一窒，山頂上盯著站在天空中韓安歆的仙和寧靖朝的反應差不多。

韓安歆穿著黑袍不會經常笑，一旦笑起來，當真是……絕世而獨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鳳凰鳳鳴四聲，繞朱雀身邊幾圈，見那仙掉下山頂，立刻向下飛去。

再出現的時候，一藍一紅兩鳳之間多出來一仙，正是掉下去那仙。

韓安歆的瞬移不是開玩笑，到這仙的面前不過瞬息之間。

脖頸冰涼，故辭散發著刺骨冷意，沁入那仙的仙根。

那仙早就嚇的要暈過去了，見韓安歆出現自己面前，故辭寒氣沁入讓他絕望直衝腦袋，感受更多的是威嚴壓迫，令他頭都抬不起來。

朱雀看著韓安歆，眼中儘是滿意與讚賞，對韓安歆不覺就更加親近幾分。

玉帝也沒想到這次朱雀竟然能出現，眼神追問白卿弈怎麼回事，白卿弈聳聳肩，搖搖頭，臉上還有著沒收回去的訝然。

「說。」韓安歆聲音其實很好聽，可現在卻讓人忍不住想後退逃離這裡，氣勢不輸上了戰場的寧靖朝。

雖然只說『問』一個字，那仙也明白韓安歆的意思，張開嘴要說話，這才發現自己早就已經嚇得失聲。

鳳凰本就夠神聖嚇人，韓安歆這尊閻羅王更是壓在這小仙的心裡，朱雀神獸神識又顯形。

就算是玉帝都得哆嗦兩下子好嗎！？？

韓安歆一掌拍在這黑衣小仙的後背，黑衣小仙只感覺自己被一股他反抗都無法反抗的力氣壓制，硬生生的拍到山頂上，玉帝酒桌的幾米前。

紅藍雙鳳相當開心，這次奉朱雀的命出來捧場，不僅能出族境溜達一圈看看五界之主，還玩了這麼一遭，又見識了韓安歆這樣特別的神仙，開心不得了，無奈朱雀神獸在這裡，它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幹巴巴的看著這個一身黑袍華服無論是樣貌還是能力，哪一樣都讓人驚艷的女人。

韓安歆和玉帝對視，玉帝對著韓安歆慈祥笑了，然後點點頭。韓安歆轉身，欲給朱雀神獸行禮。

「切莫如此。」朱雀神獸急忙開口。韓安歆面對人人畏懼的神獸面色不改：「怎麼？」

玉帝聽見韓安歆說的話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歆兒可真是……

面對神獸，玉帝都要行禮的，然而韓安歆就這麼對神獸說話。

朱雀也沒有生氣，爽朗的大笑幾聲：「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小韓安歆。」

話畢，再次展翅高飛，翱翔於九天之上，消失不見。雙鳳對韓安歆施禮，對山頂上的玉帝施禮，然後起身離開：「後會有期。」

韓安歆和寧靖朝落在山頂。

莫儀在那裡早就看懵了，眼睛眨也不眨，生怕不過什麼。原來王爺這麼厲害的嗎？

韓安歆就站在那黑衣小仙的旁邊，玉帝坐在上位，冷眼看著小仙，其他三界之主還有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小仙身上。

朱雀攜鳳凰，仙鶴來的時候聚集的靈氣還沒有散去，被山頂的雲霧一擋，倒是有幾分半遮半掩的意味。

韓安歆深吸一口氣，低眸看著旁邊被拍在地的小仙，緩緩蹲了下來，伸手，把小仙扶了起來。

沒人知道韓安歆要幹什麼，小仙雖然懼怕韓安歆，但是他現在渾身都疼，疼的他快要昏死過去，只能任由韓安歆扶起。

「你剛剛用的法術，是用來催化鬼魂變成厲鬼的禁術，哪怕只能催化手上有性命的鬼，可是你知道催化是什麼意思嗎？」

韓安歆側目斜視，聲音冰冷，彷彿一個字一個字的扎在黑衣小仙心裡。

段方逸和白卿弈對視。他們算是跟韓安歆熟悉的仙了，可每當看見這樣的韓安歆，都會覺得陌生，並且可怕。

至於為什麼會這樣，還要從三年前說起。

三年前，從來沒有黑夜的九重天那時反常的昏暗無比，玉帝和剩下四界之主在天宮大殿上看著五界的動蕩。

九重天劇烈搖晃，跟凡間的地震沒兩樣。仙境眾生靈突然粉碎，鳳凰一族衝出族境。妖界魔氣大漲，很多成了妖的精怪皆魔化，戾氣衝天。凡間的陰沉沉的，彷彿天空要裂開一個大縫隙。陰界更是鬼魂亂竄，在十八層地獄受罰的罪鬼要衝出鬼門，禍害人間。

這一切的原因，都在九重天。

五界彼此平衡，一界出了問題。都會受到牽連，最後只有全部覆滅的結局。

而九重天，要下墜了。

九重天的支柱——霄山即將倒塌。

玉帝看著五界的變化，聲音沙啞：「各位，有什麼辦法么？」

韓傅當時一直處於沉默狀態，許久，才對著玉帝行一大禮。玉帝一驚，還沒有說出來什麼，韓傅已經開口說道：「回玉帝，我有一法，不過，還得請諸位助我一臂之力。」

玉帝猛然抬頭看向韓傅：「此話當真？」韓傅微微笑著，語氣聽不出一點沉重：「當然。」

五界之主片刻來到霄山，才發現韓安歆站在那裡，看著輕輕顫動的神山，不知道站了多久。

韓安歆回頭，看見玉帝五個人，最後視線落到自己父親身上。

「父親！」韓安歆對著玉帝禮也不行，直接衝到韓傅面前。韓傅笑咪咪的輕輕拍了拍韓安歆腦袋，對她什麼都沒有說。

玉帝把來的時候韓傅讓帶的寒玉床，按照韓傅的要求，在霄山山壁尋到一個不深的山洞，放了進去。

韓傅握著韓安歆的手，和玉帝，白卿弈，段方逸，蘇夜辭走進山洞。

「歆兒，在山洞裡設一個結界。」

韓安歆照做，還特別把整個山洞都圈進結界里。這種神山的山洞指不定出來個什麼精怪，尤其是蛇。

韓安歆這個結界將整個山洞內里包裹住，保證徹底安全。

韓傅打坐的姿勢坐到寒玉床上，對著韓安歆微微一笑，然後對玉帝點下頭。

韓安歆不明白韓傅要做什麼，只是她自己的眼皮跳個不停。

韓傅右手掐訣，咬破左手的中指，在空中畫了一道符文，明明沒有紙，然而在空氣中確定清清楚楚看見紅色的符篆。

韓安歆瞪大了眼，她剛剛看韓傅掐訣還不知父親要幹什麼，可符文她識得啊！

一步衝上前，卻被剛剛出現在韓安歆身後的寧靖朝給抱住，徹底禁錮住。

段方逸瞪了寧靖朝一眼，終究沒說什麼。

韓安歆回頭看著寧靖朝，眼神凌厲讓寧靖朝心裡驟然一疼。然而環住韓安歆的胳膊就是不放開，甚至使用靈力。

韓傅在到霄山的一瞬間，就給寧靖朝傳音，讓他速來霄山，到達以後控制韓安歆。

寧靖朝當時還不清楚怎麼回事，現在才明白。

「放開我！」韓安歆大吼著，露出很少出現瘋狂的神色，胳膊推拒絕寧靖朝企圖掙脫，力氣大的寧靖朝差點招架不住，然，無果。

韓傅還是那抹慈祥的笑容，卻讓韓安歆心慌，力氣更大幾分：「父親，父親！！！」

韓傅左手的無紙符篆拍在山洞頂，一道刺眼白光從霄山頂衝出抵上九重天，然後容納進去。

而以韓傅為中心，整個霄山坐落在一個巨大陣法上。

韓傅用自己肉身當陣眼，加固了霄山，讓霄山重新支撐九重天。

韓安歆慢慢，慢慢的鬆了力氣。沒有用了，陣法現行，怎樣都沒有用了。

韓安歆怔著，她甚至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在哪，只知道她什麼都做不了，她無能為力。

騙人的，肯定是騙人的對吧？對吧？在做夢，做夢，這些人都是假的，都滾！

滾……

寧靖朝鬆開韓安歆，韓安歆慌忙看向韓傅。

韓傅艱難開口：「歆兒，過來。」韓安歆就那麼呆愣愣的看著韓傅，聽見韓傅叫自己，乖巧的走過去。

「玉帝在上，韓傅將閻羅王一位傳給小女韓安歆，從此掌管陰界。」韓傅說完，右手所掐訣的手勢變化，韓安歆還沒有看清，自己父親的指尖碰到了自己額頭。

閻羅王官印出現在韓安歆腦袋裡，還有閻羅王的傳代神識。

韓安歆老老實實，動也不動，腦袋一片空白，眼前什麼都不看不清。

假的吧……

韓傅手移開，韓安歆慌忙抓住：「父親……」

韓傅收了笑，神情嚴肅，已然是管理陰界才會用的氣勢與表情，還有些許滄桑和回味，卻破了自己騙自己的韓安歆的想象：

「為父這一生，都奉獻給了這天下。這九重天啊，一旦下墜，五界平衡破壞，肯定要壞大事，最後這天下蒼生什麼都不剩。女兒啊……」

韓傅的聲音有幾分縹緲，韓安歆眼神迷茫的最深處是絕望，她看著韓傅：「父親。」

「不論你如何，為父都會慣著你寵著你縱容你。但是，如今，你披上這閻王的華服，就要以陰界，以天下，以世間輪迴為重，切莫為己傷天下之大道……」

韓傅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袍，披在跪在自己身旁的韓安歆身上：「韓安歆。」

韓安歆感覺韓傅的聲音彷彿在撕扯著自己的心臟，疼的很，隨即眼神一凝，起身，顫抖著行跪拜大禮，咬牙開口：「是。」

「你是誰。」

韓安歆跪在那裡，雙手拄地，低著頭咬牙，沉默了許久，似乎只要她不說出來，韓傅就不會離開自己，能多留下一分鐘是一分鐘……韓安歆最終眼神風浪歸於平靜，身上彷彿多了什麼，聲音毫無波瀾：「閻羅王。」

韓傅重新笑了出來，手一揮，除他自己，所有人皆出了山洞。

寧靖朝再看韓安歆之時，韓安歆冰冷的樣子是他從來沒有看見過的，但是眼前的韓安歆就是他認識的歆兒。

五界平靜下來，漸漸的恢復了原來的樣貌。

一縷陽光照在了大地上，吞噬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