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曹姑子（一）初醒

()「你真是的，這麼早叫我幹什麼？毛病啊你？」曹姑子一邊起床，一邊埋怨。

「有好事！你不想聽聽？」劉季把臉湊了過來，在曹姑子有些油膩的臉上親了一下。

「討厭！煩不煩啊！一大早，就這麼聒噪，就像烏鴉似的。」

「錯了！是喜鵲。喜鵲叫，喜事到！」

「呵！喜事到？你有啥喜事？昨天又到哪家吃酒了，害得我忙了一夜沒睡，好不容易把你吐的馬尿，收拾乾淨。這不，才睡著，就被你吵醒了。」

「又來了，昨天是蕭何請客，你還不放心？」

「真箇是蕭何？要是蕭何在座，你倒會安穩一些。就怕你又在騙人！」

「誰騙你了？真的有喜事，要不，這兩天，蕭何公事這麼忙，會有空找我？」

「喜事？看你那樣子，還能有好事找上門？除非天上掉下一個大餡餅。」

「你就是的！怎麼說都不信！」

「不是不信，而是沒的信。就你這樣的人，還想叫別人相信？」

還沒等劉季開口，曹姑子又說，「現在你清醒了吧。我問你，到底你娶不娶我？別老賴著，害得人家整天抬不起頭。」

「不是說過了么？等到年底，忙完了公事，就找人來提親。」

「等，等，我日日等，夜夜等，都等過多少個『等』了，就是等不到這一天。」

「一定！一定！我向你保證，這次說話絕對算數，要是不算數，就讓老天……」

劉季舉起自己的右手，正要發誓，曹姑子把頭一扭，說道「噁心。」劉季看到曹姑子這回沒信這一套，也就沒了轍了。說實話，這一招實在是用得太濫了，連劉季自己都覺得太幼稚了。再好哄的女人，聽了幾回，都不會信這一招，早該失靈了。劉季只好在關鍵的時候，就打住了話茬，還是等到以後用得著的地方再用吧，省得白白浪費了這番心意。

劉季趁曹姑子沒在意，又湊到床邊，嬉皮笑臉地抱住了曹姑子的肩膀，貼著她的耳根，柔聲地說「我要到咸陽出趟差，順便幫你買個玉鐲子回來。」

曹姑子的耳朵，小巧而白凈，劉季就愛這麼近距離地看。

說起玉鐲子，曹姑子還真的有些興趣了。前些日子，村裡的劉員外家，來了一位大官，要向員外的女兒提親，還帶了一個名貴的鐲子，聽說能值一千呢，漂亮極了！員外的老婆，這幾天可神了，天天逢人就說，滿村的人都知道了。這事劉季估計也有所耳聞，現在拿來哄人。

「那你，也幫我買一個？」曹姑子急切地說。曹姑子控制不住內心的欣喜。不過，很快的時間，曹姑子又像條件反射似的，一下子掙開了劉季的胳膊，用眼睛緊緊地盯著劉季。

好像，每次曹姑子都能從劉季的眼神里發現什麼。劉季的眼神，向來很鎮定，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能吞滅一切，更別說是掩飾一切了。

不過，在曹姑子的面前，劉季的眼神，就沒那種神奇功效了。曹姑子對劉季的眼睛太熟了，比對自己的還熟。透過劉季的眼睛，曹姑子就知道劉季在想什麼。

但這一會，曹姑子卻沒發現什麼破綻。是不是自己才睡醒，沒有看清楚？

曹姑子把眼睛揉一揉，又眨了幾眨，定睛一看，還是看不出劉季的眼神有什麼異常。更為奇怪的是，劉季這回，不僅沒有迴避，相反，還調整了一下姿勢，好讓曹姑子看個仔細。

「別看了。我這有公文，相信了吧?」

「我又認不得字，又來騙我？」不過，曹姑子還是把公文拿過來，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不過，她連斗大的字，都認不得兩個。

「認不識，不要緊嘛！上面的大印總認識吧。」

果然，曹姑子對準了那一個鮮紅的大印。這個，她認識，雖然上面的字，扭扭曲曲，來回地繞來繞去，像一糰子蚯蚓，但大致的樣子，曹姑子還是能認出的。一般村裡貼什麼告示，徵兵啊，徭役啊，徵稅啊，抓什麼逃犯啊，以及什麼皇恩浩蕩啊，總少不了這玩意。

除此之外，蕭何的筆跡，也是清清楚楚地告訴曹姑子，這公文假不了。曹姑子對蕭何的字，還是很熟悉的，雖然認不識，但那寫字的味道，還是用直覺可以聞出來的。這可是女人的特長。

看著曹姑子有些近乎迷茫的眼神，劉季知道這回總算讓她相信自己一回了。

「我來讀讀吧！」劉季讀了起來。

說實話，曹姑子就愛劉季讀文章了，聲音洪亮，並且字字清晰，很有節奏感，比鎮上唱戲的，好聽多了。

可惜，劉季讀了半天，除了「劉季」之外，曹姑子一個字沒聽明白。這些文鄒鄒的文章，要不是劉季在讀，早就會煩死人了。曹姑子的耳朵里，聽到的是一段美妙的朗誦，而不是什麼酸味臭味很濃的官腔。劉季的嗓音，太有磁力了，怪不得，那麼多的女人，都喜歡劉季。

「好啦，你還是說說吧，我聽不懂你在讀什麼。」

「好吧，我這就告訴你，讓你也高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