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不可知之神
自古紅顏多薄命，不許人間見白頭。
而今天，這個美顏獨斷萬古的李存思，她要逆天改命，要與天下蒼生為敵。
古人云：民意即天意。
所以金杞說，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天奉時，天且弗違，何況是人。
所以金杞說：「你可是大唐公主，卻置天下蒼生之死生於不顧，你為什麼這麼自私？」
「我還想問你們呢，你們為什麼那麼自私自利，置我的生死於不顧？」李存思說。
然後，她仰天長嘯：「為什麼？」
「你一個個不是都自詡頂天立地的男兒嗎？現在天要塌下來了，你們倒是給我頂起來啊？」李存思說。
她舉若瘋癲，說：「你們雄不起來了嗎？」
「你們不是很神氣嗎？你們倒是給我雄起來啊，你們給我頂起來啊，呵呵……」李存思說。
誅心的話語刺痛著在場每一個男兒本色，尤其是金杞與何首烏，他們的臉色極其的難看。
他們也未可知，這個李存思公主不光是只有美貌獨立萬世，更有智慧流傳千古。
然而，人生在世，除了生死，其它都是小事。
為了生存的世界，以金杞跟何首烏為首的占星師們，決對不會因為李存思的這一席話而改變他們的初心。
他們的宗旨和原則以及其他一些想法，都是文明以止。
他們觀乎天文以察時變，他們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所以他們不可能為了一個李存思而放棄天下蒼生，儘管李存思是大唐公主，儘管李存思也是天下蒼生之一。
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李存思，這個大唐公主，已然成為害群之馬。
所以被李存思誅心后，他們決定以武會她，能逼她自盡，那是最好不過了。
可是，李存思顯然不會自尋短見，她的求生慾望極大，大到天都裝不下。
……
司察忠義候將帝唐保護起來，同時也將音祈和李存思在內等一干人等保護起來，他們與金杞跟何首烏等人劍撥弩張。
金杞代表的斗數社，和跟何首烏代理的七政殿，一起逼宮，揚言請帝唐賜死李存思。
更可怕的是，對帝宮圍而不攻的禁御不良人，也山呼海嘯起來。
請帝唐賜死公主李存思。
一傳十，十傳百，這一天，天下蒼生皆山呼海嘯起來。
請帝唐賜死公主李存思。
大蛟龍縈繞在天咆哮不斷，無影龍騎士整裝待發，五方之民皆裝備起來跟著七政殿和斗數社一起向帝唐施壓。
帝唐站在他寶座上，君臨天下。
他實在坐不住了，所以他要站到最高點，看看有多少人希望他賜死公主李存思，又都是一些什麼樣的人。
……
昔者黃帝戰勝火帝蚩尤，一統天下，利用上天賜給的寶鼎測定日月星辰的運行規律。
而這個寶鼎現在就在帝唐的腳下。
所以，帝唐有恃無恐。
……
古之人自可欲且善而老之，至於不可知之神。
帝唐是一名人世間的帝王，同時他也是一名修道者，更是一名執道者，而且他也是一位不可知之神。
據說他的修道境界已然臻至不可知之神大成境界，在這個人世間，像他這樣的人並不多。
帝唐站在寶座上，右手指天高聲語：「做為一名父親，我是不會傷害我的女兒；做為天下人的父親，我更不會傷害我的女兒。」
「如果天要塌下來，我身為一名父親，這破天由我頂著。」帝唐說。
往古之時，四極不張，九州廢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濫炎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
於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鰲足以立四極，殺黑龍以濟冀州，積蘆灰以止陰水。
所以，對於帝唐來說，蒼天確實是一個破天，這個破天老是要讓女媧大神縫縫補補。
就像是勤儉節約的老人家的衣服，到處都是補丁，怪不得蒼天又叫老天爺呢。
然後，他聲如洪鐘般地說：「我就在站在這裡，頂天立地。」
「誰要不服，儘管放馬過來。」帝唐說。
於是金杞振臂高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大吉大利。」
「為了天下蒼生，公主今天必須死。」何首烏說。
於是，他們二人狼狽為奸，率先攻打司察忠義候。
帝唐的司察忠義候散布天下，留在帝都的並不多，而進入太和殿的人更少，只有三百人。
但是就是這麼個三百人，硬是殺出了三百萬人的氣場，因為他們都是軍法輕刺血中的鐵血戰士。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最後全部壯烈犧牲，可歌可泣，長使英雄淚滿襟。
而音祈所帶領的星宗，也是死傷殆盡，只活下她一個人。
星宗的弟子們雖然參與進來只有九個人，但是他們卻像世質人淳的上古世界，九星垂明。
太和殿上，血流漂杵，屍體都已經堆平帝唐的寶座，整個太和殿的空間都少了五分之二。
帝唐，音祈，李存思，這三個人即將面對自己慘淡的人生，而他們也敢直面慘淡的人生。
帝唐叫音祈保護好李存思，自己則大喝一聲，一腳蹬在寶座上，頓時裝飾寶鼎的東西四分五裂而去。
然後，他雙腳銜著寶鼎，乘風破浪，如燕銜泥，一路衝殺出去。
當地一聲響，在太和大殿外炸開，波撼帝都，聲振三千里。
原來是帝唐落下寶鼎囚禁金杞跟何首烏，寶鼎之下是金杞跟何首烏作困獸之鬥，而寶鼎之上則是帝唐意氣風發。
金杞跟何首烏這兩個執道者，輕輕鬆鬆就被不可知之神境界的帝唐輾壓。
這就是修道境界上的差距嗎？
這就是不可知之神？
這差距也太大了。
在面對意氣風發的帝唐，有人心惶惶，有人則不以為然。
然而，在熱血的澆鑄下，畏懼只是暫時的存在，更何況他們一個個都是軍法輕刺血而訓練有素的人。
無影龍騎士從天而降，熱血沸騰。
他們像是一群食腐的烏鴉，一個個彷彿都聞到帝唐死亡的氣息，呱呱叫著都想吃上一口肉。
帝唐站在寶鼎之上，穩如泰山，左右開弓，上打下踢，婉如砥柱中流。
雖然是砥柱中流，但是洪水泛濫，帝唐終於被無影龍騎士淹沒。
帝唐咆哮地一聲：「五霸者，三王之罪人。」
「今之諸侯，五霸之罪人；今之大夫，諸侯之罪人。天子巡狩，都給我去死。」帝唐說。
然後，帝唐怒吼一聲，響徹雲霄，淹沒他的無影龍騎士，煙消雲散。
一句天子巡狩，帝唐終於撥雲見日。
然而，帝唐已負重傷，整人都掉進寶鼎里。
他像是一頭雄獅，捍衛自己的生活，端坐在寶鼎里目送那些僥倖逃脫的豺狼鬣狗，看著他們一個個落荒而逃。
然後，他舔食自己的傷口，依然對未來充滿信心。
李存思只聽見帝唐的聲音，卻沒有看見帝唐的人，於是不顧音祈的勸說，向寶鼎飛奔而去。
寶鼎里的帝唐看見李存思跳下來，苦笑起來，說：「你怎麼來了？」
「音祈。」帝唐呼喚著。
音祈也衝進寶鼎里，說：「帝唐，音祈在。」
「快，護送思逃走，思，你快跟音祈走，我不能再保護你了。」帝唐說。
李存思搖搖頭，眼淚橫流又縱流，說：「我還能去哪裡？」
「生在帝王家，天下是我家，如今這天下還有我有容身之地嗎？」李存思說。
帝唐笑了，自可欲且善而老之，這就是不可知之神。
他伸出手把李存思抱進懷裡，而李存思卻在他的懷抱里，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任性。
在這個男人的世界里，她想，她是一個永遠不會長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