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偶遇少年郎

‖第一卷 第一章‖偶遇少年郎

是夜,火光如大海樣波濤洶湧。清莞城中長巷門窗緊縮,無人敢一探究竟。一個紅衣少女駐足於大火之中,猶如落入人間的羅剎,眸中藏著經久不化的冰。

此時的她持刀迎風而立,手中的匕首依稀凝著未乾的血。刀光隨著火勢的熱烈而盈盈作光,她從跳躍的火舌中緩緩走來,隱在那深不見底的夜幕之中。

街門上的牌匾轟然墜地,將「錢府」二字生生劈得七零八落。宋玥嵐回眸,看著那輝光衝天,燃起了夜幕的紗簾。

錢家人是朝廷一直頭疼的對象。他們目無法紀,肆意剝削平民百姓,引得鄉親紛紛視其為毒蠍猛獸,避之不及。即便如此,錢府的掌門人錢英卻對此不聞不問。

因錢英平日里謹小慎微,朝廷無可抓到他們一家的把柄,又因屢次勸教無改而頭疼,情急之下才派出江湖人稱「虞美人」的宋玥嵐屠其滿門。

瞧這少女紅衣招搖,頭頂一紅白交接的斗笠,好不神秘。風過之時,微掀開了她的紗簾。那副絕世的容顏露出了一角,她的面容仿若九天仙女一樣皎潔。那雙微微帶著藍光的眸子仿若盛著清水,深蘊柔情萬千。

這便是那「十步百人殘,百步千人倒」的虞美人,宋玥嵐。她是自幼被皇室培育出的精英刺客,專門為皇室清除鞏固君主專制的絆腳石。

無人知曉她的過去,可她卻是江湖上能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有仇家千萬,卻也是只見其影不見其蹤。多少人重金求得她的住所,卻是每每趕到之時,地處只剩一支開得妖嬈的虞美人。

她持短刀匕首殺伐四方,以一敵百,此時不過是亥初四刻,眺望整個錢府,卻早已是屍橫遍野,好不慘烈。

而官府一直做著賊喊捉賊的技倆,大肆追捕「虞美人」,以右肩有一胎記為虞美人形狀為線索,望收集到任何有關的線索。每每有知情者報官,那人在翌日便會暴斃於家中,空留一朵虞美人於其屍體旁。

二者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倒是將所有能找到她的知情者紛紛剿滅。因而江湖傳言,「夜半若談虞美人,清早橫屍喪家中。」

自然,以宋玥嵐一向利落的手段,自是不會選擇去在這大火衝天的地方逗留片刻的。

忽然,雷鳴陣陣,大雨傾盆而下,雨勢之大無可描述。宋玥嵐皺著眉,暗道一句來者不善,便從一枚精緻的盒子中掃出部分紅塵,落在了四周。

此乃「生鴻塵」,落地時頃刻便可火燒四方,塵聚集得越多,燃起的時候便越長。若無天帝作怪,那大火可連燒七日夜而不滅。奇的是,這生鴻塵向來只燃其想燃之物,即便是無辜的旁人刻意招惹,也斷不可能傷他半分。

說到這,虞美人的習性便更令人捉摸不透了——殺死一個人固然容易,虞美人卻喜歡斷其四肢,令其在大火中被活活燒死;可偏偏她所研製出的「生鴻塵」卻不會傷及無辜之人。這人,究竟是正是邪?

關於虞美人的傳聞在江湖上可是一抓一大把,不少人說她乃是地獄羅剎轉生,此番前來專為勾得人間惡鬼。自然,宋玥嵐對此也就是聽一個樂呵,轉即刀光一閃,又是一條人命。

正值盛夏,四下蟬鳴悠悠,鳥鳴恰恰,好不熱鬧。她留下一朵虞美人後,方順著那條小徑慢慢走著,望著漆黑的四周,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她雖武功高強,卻自幼挑食。引得自己在夜晚看不清前方的道路,竟迷了路。她向來是深居簡出,對清莞一城知之甚少。即便曾苦下功夫,背得清莞地圖,卻在此時不起甚用。

怎的就在自己執行任務之後熄燈呢?莫不是怕自己要了他們的小命?宋玥嵐揉了揉酸疼的眉心,頭痛地想到。

無奈之下只能折下一枝柳,掃些生鴻塵上去,方可依稀辨別前方的道路。她只等一個較高的著力點托她上去,好讓她瞧見幾裡外的對交點。

宋玥嵐將目光落在一旁高聳的石頭上。藉助此點,稍加用力便可攀上屋脊,一探便知方向。正要上去,卻被橫亘出的一截枝杈攔住了去路,奈何此時已然是身處石壁之上,即刻便要落了下去。

這石頭不算極高,離地面也只是三尺的距離,可若是摔個好歹,怕是皇室都不願意留她了。偏偏此時,她落入了一個懷抱中。

「姑娘小心。」那男子身著白衣,如瀑的墨發飛下,懶散地趴在他的胸前。宋玥嵐慌忙從他的懷中脫身,臉紅著答應:「多謝公子。」

殊不知,她卻在暗處緊了匕首。每每在她執行任務時,家家戶戶都會緊閉窗門,即便因「十二時辰燈長明」而盛名的清莞城,卻從不會點亮自家的火燭,更不敢出門多行一步。如今竟然在此遇見此人,必有蹊蹺。

「姑娘,時候不早了,為何一直在外遊盪?市井傳言虞美人會在今日行動滅錢府滿門,你不怕嗎?」說來也怪,那男子的聲音,她莫名熟悉。像是多年不見的舊友,一見動心。

「公子呢,公子也不怕嗎?」宋玥嵐出於敵意,試探道。

「我自是不怕。」那男子微微一笑,「我乃梁親王,無時都有暗衛護身。加之我也是武將,雖不能擒拿阿闌……不,虞美人,但全身而退並非難事。」

宋玥嵐聽見他的身份先是一怔,旋即便假笑著點了點頭,掩住了斗笠,道了句再見,便匆忙走了。少女折下了枝條,翻身躍上了石塊。腳尖輕點,便攀上了那房檐。她很快便捕捉到了那矗立於荒郊野嶺上的府邸,規劃好了路線之後,便飛速地向西邊跑去。

只是,她沒有看見男子複雜的神色。

「阿闌……」那男子輕輕念道。

夏涼風清,一片凄凄。不多時,她便到了那突兀的府邸中。西郊是墓園雲集的地方,幾乎沒有人家在此住下。若是有,便是那些退隱山林的居士罷了。

穿越千轉百折的小徑,她收起了短刀,側身藏入一間密室當中。

這密室大門微敞,室內燭光點點,一個坐在椅子上的面容清秀的男子對著她微微笑著。

這是皇室與她的對接點,每每執行完一個任務后,這裡永遠都會有一個人恭候著她的到來。

只是,這次的對接人有些特殊。

宋玥嵐愣了一瞬:「師兄,怎的是你?」落座的正是與她相識十六年的師兄,葉蓁。

那男子眉目如畫,談吐舉止間透露著溫柔的氣息,卻莫名地令人感到膽顫:「師妹,此行可順利?」

「師兄無需擔心,錢府上上下下無一人生還,家丁三百七十六人皆處決完畢,幼子已經被我活活燒死,不留一絲痕迹。此次我多撒了些生鴻塵,即便是有大雨作祟,大火也依舊可一連燒得三個日夜,二十八個時辰后,那裡就會被夷為平地。」

「不愧是我的好師妹,師父最為得意的門生。」葉蓁起身為她斟了一杯茶,「師妹,還有一些任務需要你完成。」

宋玥嵐微嘆了一口氣:「為何偏偏要我去做?皇室機密培養出的一批刺客,可不單單隻有我一個吧?」說來也怪,每次執行屠門任務的時候,皇室從不會為她派些輔助人手。生恐那些人……能看見她的真容似的。

「皇室自有皇室的道理,師妹只需照做便是。」葉蓁將新泡好的茶遞給宋玥嵐,「以師妹的武功,想要自保不是難事。」

宋玥嵐低頭處理著傷口:「可師兄分明知道,殺伐四方並非我意。能令百姓安樂才是我最好的想法。」「如今衙門水深,單做一個小捕頭是護不了你心心念念的百姓的。」葉蓁摩挲著雙手。

「可為了防止我的真容被人瞧見,為官府清除知情者添麻煩,我只能滅口……而且,皇室也要我滅口。」少女遲疑地抿了一口茶,「師兄,這……不是我想要的。」

一旁的香爐不停燃。

「師妹,天命難違,何況是天子口諭。」葉蓁搖了搖頭,感嘆著她的幼稚,「不過就是幾條賤命,死了又何妨?」

「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這樣做豈不是令民心動搖?」

「那你忘了三年前嗎?」葉蓁抬頭凝著她,眼中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三年前,她剛剛踏上刺殺之路。起初僅僅是刺殺幾個貪污的官員,後來越做越大。她不忍心將那些無辜的家丁殺死,便偷偷放了他們一命。誰知道他們竟迫於生計,想要得到官府的賞金而將宋玥嵐反押到官府,引得江湖一陣騷動。

官府無奈,只能派得一個與她九分相似的姑娘替死。而她也受到了重刑,足足養了半年有餘。之後,她以「虞美人」之名復出,在一次次殺伐和火光中歷練,逐漸成為了如今的宋玥嵐。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對那些慘死的家丁抱著惻隱之心。

「沒有。」良久,宋玥嵐才悶悶道。

葉蓁將一頁金黃色的聖諭遞給她:「好了,不提這些。皇室已經下達了命令,命你三日之後屠張家滿門。」

宋玥嵐展開那金帛,竟有些遲疑地問道:「張家?」

「是。」葉蓁嘆了一口氣,「盛傾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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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想刺殺夫君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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