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罰

()先是送飯的小草一家不見了，接著跟蹤她的丫鬟被發現死在後院的枯井裡，就連陳氏這個缺心眼兒的人都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更何況人老成精的老太爺、老夫人，視線不約而同都落在匣子上。世間傳聞，先皇身子羸弱，還是太子時幾次都差點兒死掉，後有雲遊的仙人送來仙家寶貝長壽飯匣，用此匣裝飯菜食用后先皇再也沒有生過一場病，直到臨終前，出乎所有人意外將它賜給了柳家，這是天大的恩寵，當時可以說是轟動一時，柳家人卻很惶恐，因為這匣子不知道是什麼做的，看著像石頭很重卻易碎，先皇這是暗示柳家無論身份多高貴也可能頃刻間碎掉。這麼多年了，這匣子一直被小心翼翼的供奉在祠堂里，平日幾乎沒有人能接觸到，除了皇家偶爾來看，還有年下的祭祀才會拿出來，如今卻這麼大喇喇的放在院子里，想想都覺得后怕，萬一自己趕來時這匣子碎了，怎麼辦？今天這事看著像是陳氏不容媳婦給的下馬威，卻將整個柳家都算計進去了，到底是誰這麼想將柳家除掉？柳老爺正準備下令徹查此事，院子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管家福伯氣喘噓噓跑進來，氣急道：「老太爺，宮裡……來…….來人了，說是要借匣子用！」他話音還沒落，老太爺已經猛地站起來，「什麼？你說什麼？宮裡要借？」「是！」茲事體大，福伯顧不得行禮，急聲道：「馬公公已經在門外了，催著老奴來通報，還說宮裡小皇子等著用，讓老太爺您出去的時候把匣子帶上，他拿著就走！」這會兒已經沒人顧得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了，柳老爺招呼著柳一鳴上前，小心又快速的將匣子里的飯菜端出來，又用袖子將匣子裡外擦了一遍，藉機檢查了一番，確認沒有任何損失這才小心的抱在懷裡，跟在老太爺身後朝外走去。因為出了這檔子事，沒有找出罪魁禍首前，不管是老太爺還是老爺都不信任家裡的下人，直接揮退，讓管家在前領路，老太爺和柳一鳴護著抱匣子的柳老爺前去。等他們走後，院子里只剩下老夫人和陳氏以及語蕊主僕三人。一直閉著眼念經的老夫人在福伯來時就睜開了眼，這會兒正靜靜的打量主僕三人。從上到下，從裝扮到舉止，幾乎是慢慢的、仔細的打量著，那眼神讓人如坐針氈，站在身後的思琪已經承受不住，低著頭往後退了一步。思琴稍微好一點兒，身子也有些顫抖了，只有語蕊穩穩的站著，甚至還平靜的回望著老夫人。陳氏這會兒也后怕起來，想著匣子碎裂的下場，忘記了老夫人在跟前，一個箭步上前沖著語蕊就是一巴掌，有些聲嘶力竭道：「都是你惹的禍，你這個狐狸精！」意料中的耳光聲沒有響起，語蕊緊緊抓住她揮來的手，卻拿眼去看老夫人，見她連阻止的意思都沒有，心裡也有火，從昨晚到現在連飯都沒吃一口，她這麼算計自己，現在出事了還賴在她身上，真以為她好欺負。陳氏根本沒想到她敢這麼做，稍一愣神后高聲尖叫道：「你這是做什麼？啊？還反了你了，還不放開！」說著又拿另一隻手去扇語蕊。再次抓住她揮來的另一隻手，語蕊垂著眸子稍沉吟了一下，在老夫人跟前還是不能太放肆，這才平靜道：「夫人，奴婢也不想冒犯您，只是您也得注意自個兒的身份，奴婢現在雖然只是少爺的妾室，但曾經也是雲家嫡女，說句不好聽的話，做少爺的正妻都是可以的，所以請您不要太過分！」雙手被抓住，陳氏才感覺自己不是這個女人的對手，心裡正準備暫時放過她，等找著幫手再收拾她，聽見這話又火了，抬起腳就往她身上招呼，罵道：「你是哪門子嫡女，勾引男人，不知廉恥，就連你爹都羞於有你這樣的女兒，將你趕出家門，你還敢說正妻，你有資格嗎？呸！」光踢不算連粗魯的話都出來了，看的老夫人直皺眉，當初就是看重她單純，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家世也不錯，可以給柳家帶來一定的穩定才同意娶回來的，之後還怕她出紕漏，將自己得力臂膀紅梅給了她，這麼多年沒出什麼大問題，怎麼在一鳴的妾室上就這麼較勁。語蕊也沒想到這個婆母竟然是這樣的人，白天自己就高估她了，晚上這會兒更是……心裡暗自搖搖頭，學著老夫人皺皺眉，小聲卻帶著几絲血腥道：「知道我無恥，你還敢惹我？我嫡女時就敢鬧事更何況現在？還有什麼事比嫁給你兒子更可怕的？要不你來試試？看我到底能做出什麼！」說完嘴角還浮起一絲嗜血的笑容。陳氏哪見過這些，就連柳老爺屋裡的妾室都是老太太指的，一個個很是溫順，這會兒被語蕊一嚇，連著蹬蹬蹬退了好幾步，撞在老太爺先坐過的躺椅邊順勢軟下去，一臉驚恐的看著語蕊，顫抖著雙唇半天沒說話。這番話語蕊是特意避著老太太的，這會兒見媳婦嚇成這樣，一直在邊上看戲的老太太開口了，「柳家雖是商賈之家，但該懂的禮儀都是知道的，孫媳啊，你剛進門很多東西都要學，這裡是京城不是鄉下小地方，以後出去丟的是柳家的臉，知道嗎？」這話聽著像是苦口婆心勸說，語蕊卻聽出不一樣的味道，變相的指責自己沒有禮數，不知道尊老，還嘲諷自己是小地方出來的，這才是罵人不帶髒字，聽她說話，語蕊甚至有一種回到前世在大宅門裡生活的感覺。想著前世那不見血的爭鬥，語蕊突然有種很累的感覺，那是一種從心裡散發出來的倦怠感，真的不想走老路，餓幾頓沒關係，只要自己不捲入世俗紛爭中，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朝著老夫人盈盈下跪，語蕊低頭道：「奴婢謝老夫人教導，奴婢一定會好好學習禮儀，不辜負您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如果這話剛才說，老夫人會相信，可親眼看見剛才那一幕，她才不相信這個孫媳這麼乖巧，有些好奇是什麼讓她突然服軟。聽見老夫人恩了一聲，語蕊起身朝著一邊的陳氏又是一跪，道：「奴婢不知分寸，冒犯了夫人，還請夫人見諒！」這算是給自己道歉了？陳氏也不相信她的話，看著她真真切切跪在跟前，眼前又浮現出她剛才那嗜血的模樣，嚇得打了個哆嗦，挪開視線沒有吭聲。她不說話語蕊也就那麼跪著，老夫人見了，趕緊拿眼神去示意媳婦見好就收，卻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半天沒看見自己，不得已只好假意咳嗽一聲，笑著道：「你起來，你婆母擔心匣子的事，一時走神了！」陳氏聽見咳嗽聲，這才有些乾巴巴道：「是，媳婦正擔心前頭呢，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樣了，匣子沒事？」這後面一句話是問語蕊的，畢竟從進院子到現在她都沒看匣子一眼，想著那些人既然設這麼大的圈套將自己都套進去，肯定也不會那麼容易失敗！「匣子沒事！老太爺暈過去的時候，是那丫頭用身體去接的匣子，估計身上青了一塊兒，匣子卻沒事！」答這話的是老夫人，說著還指著語蕊身後的思琴。見狀思琴趕緊上前磕頭見過老夫人、夫人。「不過！」老夫人等她磕了頭卻沒叫她起來，話鋒一轉，帶著幾分凌厲道：「也是你這丫頭去傳話請的人！你不經過夫人同意，竟然擅自傳話給老爺、老太爺，難道在雲家也是這麼教的？你家小姐不懂事，你難道也不懂事？」之前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丫鬟要傳話給家裡的男主人必須要得到女主人的同意才行，也就是說思琴只能給夫人、老夫人傳話，就算要找姑爺都必須由語蕊同意找到小廝，由小廝傳話，更何況還是男性長輩。這是這時代的規則，也是為了避免家裡丫鬟生異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語蕊原本可以只找夫人和老夫人，不管這匣子有什麼問題，只要她找過就不會怪罪到她頭上，偏偏那會兒她前世的情緒出來作祟，不滿被陳氏算計打算將事情鬧大，也算是為自己以後在柳家能過得好一些打算，這才讓思琴這麼做的。這會兒她也可以跳出來將一切過錯都攬過來，但是老夫人要立威，要幫著夫人立威，肯定會找借口讓她沒機會承擔錯誤，果然一句「你家小姐不懂事，你難道也不懂事？」就把思琴放在了錯誤處，如果自己去求情，只會讓處罰更重，且將把柄送到了她們手上，以後別想有直起腰的時候。這些手段她太熟悉不過了，所以這會兒見老太太問罪，語蕊只是靜靜的站在一邊，思琴心裡也有準備，直接磕頭領了罰。貼身丫鬟自有過人之處，對於她的痛快，老夫人不意外，催著夫人快懲罰，她累了要回去休息。照著陳氏心裡的意思是很想將這丫鬟打死或者趕出去，替自己出口氣也讓語蕊心痛，但又顧忌老夫人在跟前，自己太過心狠會讓她對自己有看法，權衡利弊，最後讓打二十大板作為警告，下次再犯直接趕出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