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廢嫡貶庶（二）

()辰時剛過，族長雲鶴軒出現在祠堂，原本鬧哄哄的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按著自己在族裡的身份挨個站好，語蕊也站在了小輩女眷的首位，幾位歲數不小的長老在小廝的攙扶下板著一張臉走上前。雲鶴軒先是朝著幾位長老行了晚輩禮，幾位長老又沖著他行了族長禮，這才一起跨進莊嚴的祠堂內，雲鶴軒在前他們在後接過小廝遞來的香，跪倒在蒲團上。他們一跪，院子里站著的所有人跟著呼呼啦啦跪了一地。耳邊傳來雲鶴軒低沉有力的話語聲，先是向祖宗先輩請安問好，接著將這次開族會的原因稟明，最後是親自請罪，為沒有教育好嫡女，做出怡笑天下的醜事，影響雲家聲譽請罪。在他痛心疾首陳述了大半個時辰后，眾人才得以解脫站起身來。語蕊剛站起來雙腿還沒恢復正常，就聽見叫她的名字，知道這一刻終於來了，在別人幸災樂禍的眼神中，走上前去，再次跪倒在地。「雲家長房嫡女雲語蕊有負爹娘教誨，於半月前做出不知廉恥之事，敗壞雲家聲譽，經長老會決議，廢除嫡女身份，貶為庶女，如再有此類事情發生，即可逐出雲家。你可聽明白了？」最後一句話口氣很是凌厲，雲鶴軒痛恨地盯著自己這個醜陋的女兒，從小在家裡折騰還不夠，這次竟然鬧出這麼大的事，丟臉不說差點兒連累自己失去族長之位，怎能不惱。感覺到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對自己很厭惡，語蕊低垂著頭淡淡道：「聽明白了！」平靜得沒有一絲感情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雲鶴軒很是意外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語蕊，他雖然不管內宅的事，但對這個女兒的所作所為了解得清清楚楚，之前他還假設過如果這個女兒撒潑犯渾怎麼辦，甚至連身強力壯的老媽子都備下了，只等她哭鬧就立即衝進來捆綁了事，卻不想她這麼平靜的就接受了，不過這樣也好，自己族長的面子多多少少還保留了幾分。稍一愣神后，雲鶴軒繼續道：「既然你已認錯，那就將你的身份碟文毀去，從此你就是庶女，稍後會有嬤嬤告訴你作為庶女該有的分寸。」說著轉身進祠堂，沒一會兒手裡捏著一張蓋有紅色官印的紙出來，先是交給一邊的長老驗過真偽，又朝著四周的人展示一番后，投入邊上的火盆里，橘紅色的火苗迅速將它化為灰燼，象徵她嫡女身份的文碟毀了，從此以後她只是個庶女。燒了碟文，雲鶴軒又絮絮叨叨教育了一番后才讓她起身，讓兩個陌生的婆子帶著她往思過園去，她被禁足了，時間為半年。「真是過分，你看看你那個爹竟然什麼都不問就直接將你廢掉了，憑什麼啊，好歹也先問問你事情經過啊，我記得你可是那天之後就一直昏迷著，什麼都是那可惡的男人說的，他也不問清楚就聽信別人的話，還是你爹呢，哼！」從祠堂出來，靈寶就嘮叨開了，說來說去就一個意思，為她有這樣的爹不值。語蕊自己卻沒什麼感覺，畢竟她不是真正的雲語蕊，她是雲姬或是靈女，跟雲家沒有一點兒關係，自然也沒有雲鶴軒這個爹。見她沒反應，靈寶換了話題，開始數落她那個未曾蒙面的姨娘，裝著一副很寵愛她的樣子，卻連這麼大的事也不露面，又將她夢境里的事拿出來念叨，就一句話，這個姨娘也不是好人。回到思過園，除了青兒紅兒兩丫鬟外，還有一位四十多歲，體態豐滿，面無表情的中年婦女，這就是雲鶴軒說過的教養嬤嬤。青兒紅兒還對早上的事情心有餘悸，見了她認認真真的行了禮，眼睛里卻閃過一絲咒怨。教養嬤嬤卻是板著一張臉，沒有感情的看著她行禮，沒有嘲諷也沒有同情，好像對她貶為庶女這件事見怪不怪，等她做好后，沒有寒暄直接開始講述庶女應該有的禮儀和利益。經過她一個時辰的不停講解，雲語蕊才對庶女身份有了深刻的認知，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看著丫鬟送走教養嬤嬤，她一個人靜靜呆在屋子裡。這個世界和她以前的世界完全不一樣，至少在男尊女卑理解上差距很大，在前世庶女雖然比不上嫡女，但沒有什麼過多的規矩去束縛，如果庶女有能耐同樣會比嫡女過得好。而如今這個陌生的世界，只要你是庶女就不可能比同等家世的嫡女過得好，因為只有嫡女才有資格嫁為人妻，當然不包括平民百姓及比之低賤的人。據嬤嬤說，這世界的男人分為四等，皇權是至高無上。王公貴族僅次於皇權，屬於一等人。名流紳士，書香門第，屬於二等人。而那些擁有大量錢財的商賈地主，屬於三等人。不過一般的商賈地主都附庸在王公貴族身上，將他們劃為三等人僅僅是為給他們一些臉面，讓他們更好的為貴族服務。國家最大的群體，平民百姓屬於四等人，他們之下就是罪奴妓女，人人可以踐踏。一等人屬於高高在上的貴人，嫡女可以嫁入皇宮成皇妃，二等人嫡女不能嫁入皇宮，可嫁為人妻，庶女卻只能嫁給一二等人為妾或三四等人為妻，三等人嫡女只能嫁給三四等人為妻或二等人為妾，庶女只能嫁給四等人為妻或者做三等人的妾，四等人嫡女可為三等人的妾或者四等人的妻，庶女只能做四等人的妾或者通房。一個男子可以擁有一妻二妾，無數個通房，而通房多數是家裡的丫鬟。正妻身份得到世人認可，不可輕易更換，而妾與通房卻是可以相互贈送的。雲家有上百年的家世，祖上曾經出過當朝宰輔，後來雖然隱退，仍屬於名流紳士二等人身份。嫡女與庶女，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雲語蕊直到這時才知道她失去了什麼，她剛才也隱晦的打聽了一下，這時代不允許女子獨立門戶，丈夫死了，正妻由兄弟收為妾，妾室轉為通房，通房貶為丫鬟，如果無親兄弟就由堂兄接手，反正是關係最親密的兄弟接納。嬤嬤的一席話，打亂了她的計劃，原本想等熟悉這世界后，找個機會獨立出去，哪怕嫁人後被休也無所謂，卻不想這世界的規矩這麼詭異，要想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她真的需好好計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