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後日談】 所謂「絕對不會忘記」的時限 究竟有多久
(劇情接【TrueEnd:4/3天光】,與GoodEnd不同,本時間線為沒有servant復活的真正時間線。)
衛宮士郎陪伊莉雅去檢查新的身體。
第三魔法天之杯,使靈魂物質化的魔法,遠坂凜在面對聖杯許願的最後,將魔法啟動的對象指定為伊莉雅斯菲爾。憑藉著這個奇迹,原本只為聖杯誕生的人,得以獲得新的生命。
不過,這一魔法的力量僅僅是物質化靈魂,為對象尋找匹配靈魂的肉體,這一工作並不在第三魔法的作用範疇之內。伊莉雅原本的身體已化作聖杯,若是想要作為人類繼續活下去,新的肉體是必要的。
所幸這個世界上從不缺乏擅長各種奇怪工作的人,遠坂凜對導師求助,埃爾梅羅二世很快告訴了她一個卓越的的人偶師。遠坂拜訪蒼崎橙子時,橙子扶了扶眼鏡,打量了打量遠坂,隨即輕描淡寫地張開血盆大口,開出天價。遠坂看著橙子微笑著望著她,明白自己肯定打不過這個傢伙,只好咬著牙答應下來。
遠坂凜自作主張,她賣掉了衛宮家倉庫中許多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物件和魔術器械,又賣掉了不少間桐家的藏書,從人偶師那裡買來了新的空白人偶。
那時,衛宮士郎還在沉睡。遠坂相信衛宮士郎醒來后不會介意的,當然他介意也沒用,東西已經賣了。
人偶對伊莉雅的靈魂很契合。不過橙子的建議,最好一段時間後去檢查一次。
由於第五次聖杯戰爭沒有讓艾因茲貝倫家獲得聖杯,伊莉雅對於艾因茲貝倫家已經沒有價值,尤布斯塔庫哈依德關閉了冬之城結界,伊莉雅再無法回到艾因茲貝倫城。
伊莉雅有些失落,但也沒太過傷心,在衛宮士郎醒來之後,伊莉雅就一直住在衛宮邸。
大約第五次聖杯戰爭結束一個月之後,衛宮士郎陪伊莉雅去見蒼崎橙子,檢查一下伊莉雅身體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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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的身體沒什麼問題,倒是你,身體沒事么?」
橙子簡單檢查完伊莉雅,點燃一支煙,看著不遠處站著的衛宮士郎。
「我?」
「少年,你的身體里有一個異常的靈體,你自己應該發現了吧。你最好擔心一下,這個靈體現在沒有覺醒,如果哪一天覺醒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衛宮士郎沉默地點頭。
「橙子姐,這個靈體有辦法消除嗎?」伊莉雅笑眯眯地問。
「這個嘛……」橙子走近衛宮士郎,摘下眼鏡,盯著衛宮士郎的眼鏡,縱使她沒有說話,衛宮士郎也明顯感受到了變化——摘下眼鏡的橙子像是變了一個人。
「居然還有這種……少年,你叫衛宮士郎是吧。你身體中的這個靈體不是普通的怨靈,我沒有見過這種模式,」橙子重新戴上眼鏡,「我以前有個徒弟,雖然她不是驅魔師,但倒是比較擅長殺掉這種靈物。不過呢,她現在已經不在我身邊了。」
「原來如此,那就不麻煩了……」衛宮士郎道謝。
伊莉雅追問下去:「那橙子姐,你知道你的徒弟現在在什麼地方嗎?我們也很樂意去拜訪她。」
橙子扶著下巴想了想:「前幾年我溜走的時候,他們在觀布子市……你們知道觀布子市么?」
「嗯!」
「那好,那我給他們寫封信,你們就帶著信去觀布子市找她吧,他們多半還在那裡,不過那個女人是當地黑道,你們可要小心點。」
「麻煩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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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靈體。
衛宮士郎當然知道,橙子口中說的他體內的怨靈是什麼。在他醒來的第一天,就已經感受到。
安哥拉曼紐。
遠坂凜在聖杯戰爭的最後,面向聖杯許願時,安哥拉曼紐因為言峰綺禮連續的三道令咒,肉體早已處於瀕死的邊緣,然而即使如此,它也沒有即死。
應該說,遠坂凜對這一點很慶幸,因為如果讓安哥拉曼紐死去,它會立刻化作願望被聖杯吸收,純潔的許願機將再度化為只能製造悲傷的黑暗聖杯。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冬木市得以憑藉純潔聖杯的力量,從毀滅中重生。
但是,遠坂凜許願時並沒有注意到。
正因為安哥拉曼紐沒有死,它同時作為最後的servant,接觸了聖杯。
瀕死到極限的安哥拉曼紐,面對聖杯許下了本能的願望——
「活下去,讓名為【AngraMainyu】的惡之意志,繼續存活下去。」
讓它的意志活下去的憑依,安哥拉曼紐當時沒有指定。因為安哥拉曼紐本身不具備個人意志,聖杯自動為其選擇了它所見最多、最為熟悉的人類——
衛宮士郎。
這些事,衛宮士郎醒來后並不知道,是他在感受到身體的異常之後,伊莉雅才告訴他的,伊莉雅雖然已經成為正常的人類,但是保留了從前作為聖杯容器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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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布子市。
作為四大退魔家族中唯一沒有沒落的兩儀家,衛宮士郎為尋找兩儀家族地點,還是花費了不少時間。
到達時已經接近傍晚,硯木秋隆接過衛宮士郎的信箋,讓衛宮士郎和伊莉雅在外等候片刻。
不一會兒,硯木秋隆走出來:
「久等了,小姐請二位進去。」
拉開門是一間寬敞的和室,穿著暗藍色和服的女子坐在一副掛畫下,旁邊還坐著一位身穿黑色和服帶著眼鏡的男性。
硯木秋隆請衛宮士郎和伊莉雅二人在客席就坐,在為四人上茶之後,秋隆就躬身退了出去。
「如果沒認錯,你就是衛宮士郎吧。」男性看著士郎,友好地打招呼。
「你好。」
「我叫黑桐干也,請多指教,」黑桐說。「想來你們是剛剛結束聖杯戰爭不久吧。」
「黑桐先生知道?」
「前些時日,我和式路過冬木市,發現那裡有大規模的魔術活動,當時似乎是整個城市展開了一個結界,式呢,她破開結界進去看了一下,還遇到了一個人,你們的稱呼的話,應該是servant是吧。」
衛宮士郎很是驚訝:「居然突破了結界?」
「是哦,不過式不久就出來了。」
隨即,衛宮士郎想起,在第二次重啟的時候,他和saber還有archer,在冬木市的邊緣發現了時間結界的秘密,那個時候archer說遇見了一個來自外界的女子。
原來就是這位。
衛宮士郎看向主座的女子,女子沉靜地坐著,不知是嚴肅還是簡單的面無表情。
「好了干也,這些話隨時都可以說吧。」
衛宮士郎朝女子微微躬身:「您就是兩儀家主吧。」
「我不是家主,還有,你別叫我兩儀,和那傢伙一樣叫我式就好了。」兩儀式說。
兩儀式已經從橙子的信箋中知曉了衛宮士郎此行的目的。他們二人詢問了一下橙子的近況,四人交談了幾句,兩儀式便開始檢查衛宮士郎的身體。
「這種情況啊,我知道了。」兩儀式點頭,她抽出一把短刀,「就是把你體內的另一個靈體殺掉就好了,是吧。」
「話是這麼說……」衛宮士郎看著兩儀式手中的短刀有點發怵。「但這可是真刀啊。」
「不會真刺進去的。」兩儀簡單的說。
衛宮士郎看了看伊莉雅,伊莉雅也讓他放心。
衛宮士郎看見兩儀式的眼睛,在一瞬間,她瞳孔的顏色變了,突然呈現出紅與藍交錯的光輪,就像是惡鬼一般尖利。下一刻兩儀式已經移動到他面前,短刀插入衛宮士郎的胸口。
衛宮士郎驚訝地發現,刀果然沒有刺入自己「真正」的肉體。而是像是刺入了另一個境界。
他想起,從前saber從他的身體中抽取阿瓦隆的時候,和這個場景有些類似。
「咦,沒死么?」兩儀式似乎看見什麼,眼中浮現出些許驚訝。
她將刀柄轉動一圈。
衛宮士郎感覺體內的一股力量一陣翻騰,像是要脫離他的身體飛出,但在這個時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裂般的疼痛突然間籠罩了衛宮士郎,他頓時覺得自己的身體將會隨著那脫離的靈體一同死去!
「停手!停手!」
伊莉雅撲了過來,兩儀式也發覺不對勁,猛地抽出了刀。
衛宮士郎看見的最後一個場景是伊莉雅趴在自己身邊,然後他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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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宮士郎。』
『你是……誰。』
『安哥拉曼紐。』
……
純白的世界中,衛宮士郎看見安哥拉曼紐。
衛宮士郎意識到,這裡是在他的意識之海中。
『衛宮士郎。』
安哥拉曼紐站在無盡的白色中。他的身體是黑色,身形是衛宮士郎的身軀。
『你在我的體內。』
『是的。』
安哥拉曼紐注視著衛宮士郎,衛宮士郎注視著自己。二者隔著白光的長河。
『……我一定會殺掉你的,絕對。』
『你殺掉自己,就可以殺掉我。你如果殺掉我,就是殺掉自己。』
『正義和邪惡不可能共存,更不可能共存於一個人中。我也絕對不允許。』
『衛宮士郎還認為自己是正義么?』
『……』
『那殺掉自己吧,殺掉了正義,惡也就不會存在了。』
然後,衛宮士郎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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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宮士郎昏迷了整整一個月。
「士郎,我還以為你醒不來了。」伊莉雅坐在衛宮士郎身邊,一會兒,小櫻也從外面跑了進來,懷著意欲哭泣的眼神,微笑著望著他。
「學長……」
「我沒事了,Sakura放心吧……」
這段時間裡,遠坂凜已經從穗群原學園離校,在埃爾梅羅二世的幫助下,她在時鐘塔已經找到了居所。她一直希望能夠找一個助手,和她同行,最初她考慮衛宮士郎,奈何衛宮再度昏迷不醒,於是便叫上了小櫻。
「小櫻願意和我同行嗎?去哪裡?時鐘塔啊時鐘塔!小櫻的魔術天賦這麼高,在那裡一定也能學得很好的哦。」
小櫻想了想,答應了姐姐,但是她一直擔心衛宮士郎的病情,希望能等到學長病好之後再去。
「我這裡沒任何問題,小櫻放心地去時鐘塔吧。」衛宮士郎笑著說,「在時鐘塔照顧好自己。對了,遠坂是一個神經大條的人,小櫻平時也注意照顧一下你姐姐哦。」
「我會時常打電話回來,也會給學長寫信的!」
小櫻這樣說著,五步一回頭,戀戀不捨地離開了衛宮邸,離開了冬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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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宮士郎開始身體的機能恢復訓練。
伊莉雅告訴他,當時兩儀式意圖直接殺死衛宮士郎體內的安哥拉曼紐,卻不曾想,安哥拉曼紐與衛宮士郎的身體有著無比堅固的連結,這種程度,完全與普通的侵入靈體不同。
「如果殺掉安哥拉曼紐的靈體,士郎你的身體也會死亡。我猜,安哥拉曼紐的靈魂與你的靈魂處於同等的位置,只不過你現在還能握有身體的方向盤而已。」伊莉雅說。
衛宮士郎點頭,接受了這個事實。
每日,衛宮士郎會在劍道室中進行自我鍛煉,重新蘇醒后的身體大不如前,很多從前能輕易做完的訓練,現在變得很吃力。有時藤姐會幫他,當藤姐不在時,衛宮士郎會請伊莉雅幫忙,或者自己儘力完成。
不時地,衛宮士郎會感到神志恍惚,感到胸口湧出莫名的惡意,他知道那是安哥拉曼紐想要佔據他的身體,破繭而出的證明。但是幸好,惡之意志並不算強大,每一次衛宮士郎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意識,將其逼退。
他坐在劍道室的中央,氣喘吁吁。
他想起saber,那個叫阿爾托莉雅的女孩,這幾天在鍛煉時,他都會不時想起。
那時saber站在自己的對面,手中握著木劍,認真與自己對練。她不會手下留情,總是懷著嚴肅的眼神,每一次和她練習,自己手上都會留下一些淤青。
然後她會點點頭,依舊嚴肅地說:「嗯,那今天就到此為止,明天繼續。」
恍若昨日,恍若隔世。
他突然想起,他對saber說過表白的話語,但saber還沒有對他說過我愛你。
但即使如此,那個身影,那個命運之夜月下的聲影,我絕對不會忘記。
想起那個身姿,胸中的感情還是如此強烈。衛宮士郎發誓將其永遠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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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櫻幾乎每個月都會打電話回來,也會給衛宮邸寫信,遠坂的信箋則沒有規律。信中大多是一些瑣事,隨著時間的拉長,信中有一些涉及魔術的內容衛宮士郎已經看不懂了,但總的他明白,兩人在時鐘塔過得很好。
兩年後,在遠坂凜的推薦下,衛宮士郎也獲得了時鐘塔學習的資格。
士郎和藤姐告別,啟程前往時鐘塔,伊莉雅則作為助手同行。
遠坂凜成為了衛宮士郎的學姐和半個指導老師,小櫻也成為了學姐,但她還是習慣叫衛宮士郎學長。
但是,衛宮士郎在時鐘塔的生涯並不順利。
衛宮士郎體內安哥拉曼紐靈體的存在,使得他的日常生活多少會受到影響。由於惡的意志爆發毫無規律,也就很難採取措施。半年之後,很多同僚都知道了衛宮士郎身體的問題所在。
許多魔術師對衛宮士郎這種特異體質產生興趣,他們聲稱能為衛宮解決這一問題,實際上無一例外是想獲取實驗材料。當遠坂凜還在的時候,她幫助衛宮擋住了不少不速之客,但又一年後,遠坂凜和小櫻的學業完成,受到寶石翁任務的指派,她們離開了時鐘塔。
學業環境日漸惡劣,最終衛宮士郎選擇了輟學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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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宮士郎帶著伊莉雅開始在世界各地遊歷。衛宮士郎的起源是「劍」,他成為了一名刀劍師。藉此,他能夠獲得可觀的收入,但他的生活並不算富足,因為他總是散盡錢財去幫助那些無家可歸的人。
對於這種生活,他沒有抱怨,只是覺得對不起伊莉雅。
「對不起啊,伊莉雅以前過的是大小姐的生活,跟著我可是受苦了。」
「什麼話,什麼大小姐!」伊莉雅對於這種描述很氣憤。
「好吧,我的意思是……」
「好啦好啦,士郎不用在意。本來我的人生就是多出來的,現在能和士郎在一起遊歷,就很開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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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晃,多少年就過去了。
遠坂凜和櫻,前幾年還時常聯繫,但由於沒有往來,之後的聯繫就逐漸減少了。前些時日,他從一個客戶那裡聽說,遠坂家的家主結婚了,他問是不是叫遠坂凜,客戶說他也不清楚,他也是從另一個同行那裡聽說的。
衛宮士郎想去祝賀一下,但想起遠坂凜早已換了號碼,於是他寫了一封賀信,寄往幾年前的地址,他不知道遠坂有沒有收到。
然後又是幾年過去。
衛宮士郎還是會不時想起saber,但他也明顯感覺到,頻率在減小。一年一年,那種無比想念的心情湧上心頭的想法屈指可數了。
他還能記起那個命運之夜,saber降臨時,那閃亮的、美麗的身姿。
那個場景,即使是墮入地獄,他也絕對不會忘記。
但是,這種想念,究竟「愛」的元素還有多少呢?
『決心不過是記憶的奴隸,它會根據你的記憶隨意更改。』
這種決定「絕對不要忘記」的決心,究竟有多少是現在真實的想法,又有多少屬於昨日,是自己「不希望這種決心褪色」的想法所帶來的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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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更換了身體,伊莉雅脫離聖杯容器的束縛,能夠像普通人一樣成長。伊莉雅也長成了大女孩,不過,和同樣年齡的女性相比,她依舊顯示出一種超脫於年齡的年輕。
這麼多年了,伊莉雅的性格也沒怎麼變。
她還是喜歡和衛宮士郎睡一個房間,而且晚上睡前,總喜歡爬到衛宮士郎床上調戲士郎:「大哥哥,你看要不咱們生個孩子吧!」
「別鬧,伊莉雅你也不小了。」
「你總是這麼說,姐姐我好傷心……」
「你也知道你是姐姐啊,快下去,明天我還要起床給你做早飯呢。」
「好好好……」
對伊莉雅來說,她所說的,都是真實的想法。
她喜歡衛宮士郎,至於這個喜歡,有多少是親情,她並不在意,而且說到底二人也沒有血緣關係。
就算有又如何呢?
她考慮的,還有其他事情。
由於強行遏制體內安哥拉曼紐的活動,這給衛宮士郎的身體帶來了巨大的負擔。
衛宮士郎,雖然才30多歲,他的身體在加速衰老。他的頭髮逐漸變白了。
「士郎,按照你這速度,也許過不了幾年,就會變成我照顧你了喲。」伊莉雅躺到自己的床上,面對著漆黑的天花板,「你知道,我可不會照顧人哦。」
「這個啊……」
「所以我才這麼說,如果有個孩子的話,他可以來照顧你哦。」
「就算是這樣,那伊莉雅是決定自己把孩子養大嗎?」
「當然是士郎來啊!士郎你的家政屬性只為我一個人使用真的可惜了!」
衛宮士郎無言地笑了。
無數的夜晚,無數的旅程,都是伊莉雅陪在自己的身旁。在這個過程中,他不斷扮演著哥哥、弟弟甚至父親的角色。
其實,要說衛宮士郎有沒有過那樣的想法,他不會否認。僅僅這些單調的角色認知,早已無法準確定義他對於伊莉雅的感情。
甚至某種時刻真的會產生衝動。
但從原則上,衛宮士郎的內心從來沒有想過,真的將伊莉雅當作愛人來對待。
「果然。」
沉默了片刻,伊莉雅又開口了。
「果然我還是應該穿著saber小姐的服飾,士郎才會有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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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莉雅的話給了衛宮士郎以提醒。在那之後不久,衛宮士郎和伊莉雅一起收養了一個孩子。
那是在一次旅途中衛宮士郎遇到的,一名被拋棄的男嬰。男嬰才幾個月大,衛宮士郎徵得了伊莉雅的同意,將那個男嬰抱了回來,當作自己的孩子撫養。
衛宮士郎本來想為孩子取名叫做弘樹,伊莉雅不同意。
「太太太太普通!太老土了!」伊莉雅說,「叫『方舟』!」
「方舟?」
伊莉雅笑眯眯地說:「諾亞方舟啊!意味著就算士郎死後,也可以把士郎的理想載入方舟,繼續傳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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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宮方舟成長得很健康,也很懂事。8歲就可以幫助衛宮士郎做飯,打理家務了。伊莉雅總是吐槽說沒想到最先傳承的竟然是家政能力。
但衛宮士郎卻衰老得非常快。40歲不到,面貌卻像是已經五六十歲。
衛宮士郎也想過,也許會有一天,自己無法再抑制住安哥拉曼紐的意志,他只希望那一天慢點到來。
安哥拉曼紐的話依舊迴響在耳畔:
『那就殺掉自己吧,殺掉了正義,惡也就不會存在了。』
在『它』破殼而出之前,我一定會先殺了『他』。衛宮士郎想到。
但是,不是現在。
因為。
他看著身旁的伊莉雅和方舟。
還有人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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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遊歷了多少地方,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
衛宮士郎知道,自己所拯救的,相對於那些沒有被拯救的人而言,仍然只是滄海一粟。但是他捫心自問,自己儘力了。就像是多年前的聖杯戰爭一樣,不論結局如何,他都做到了無悔。
抑止力那種東西,自從在第五次聖杯戰爭中被衛宮士郎拒絕之後,就再也沒有找過他。衛宮士郎心想也許是抑止之輪生我的氣了。不過他很慶幸,自己沒有成為archer。
這樣的路,沒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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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宮士郎突然想回冬木市看看。
帶上所有的行李,衛宮三人踏上了返程的旅途。
到達冬木市,冬木市的變化已經大得有些讓衛宮認不出。唯有未遠川大橋橫跨在江上,昭示著這裡還是從前的地方。
衛宮士郎的身體已經到了僅僅是普通的步行,時間久了都需要伊莉雅攙扶的地步。
他返回衛宮邸,他沒有想到衛宮邸還在。
迎接他的是大河,藤姐聽說衛宮士郎要回來,特地為他打掃了一下屋院。
「歡迎歡迎……哎呀士郎,你怎麼顯得比我還老啊。」
「咳咳,剛回來就不要說這些喪氣話……來,方舟,叫藤村阿姨~」
「藤村阿姨好。」衛宮方舟禮貌地說道。
藤姐對衛宮方舟愛不釋手,抱著他就往衛宮邸裡面走,方舟掙扎著直說我已經11歲了完全可以自己走。
簡單的對話中衛宮士郎了解到,衛宮邸是藤姐幫他留著的,藤姐現在也還沒有結婚,仍舊是老師。作為女孩,她沒有繼承藤村的黑道家業,生活一直比較自在。
「方舟,這就是你爸爸媽媽之前生活過的地方哦,感不感興趣?」藤村依舊像逗小孩一樣逗方舟。
「打住!方舟別聽這老女人亂說,我可沒在這呆過幾天。」伊莉雅道。
「伊莉雅醬還是這麼不饒人嗚……」
衛宮士郎放好了行李,和藤姐寒暄了幾句,離開了房間。
來到衛宮邸的後院。來到當年的地方。
那個命運之夜的畫面的碎片,再次在他的腦中出現。
雖然已經很多很多都不記得了,但是唯有那個場景。他始終記得。
多年前的戰爭,為了躲避誰的襲擊,年少的他,逃進了倉庫,然後。
「試問,你是我的master嗎?」
那樣的月光下的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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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郎又想起saber了?」伊莉雅出現在衛宮士郎身邊。
「嗯。」
「喂,士郎還喜歡saber么?」
「這個嘛,我絕對不會忘記她降臨的時候的身影,無論如何都會記得。」
「但實際上,」衛宮笑了笑,「也許是因為老了的緣故,除了她降臨時候的樣子,其他的有關聖杯戰爭的記憶,我已經記不起多少了。」
伊莉雅靠在衛宮士郎身上。
「我還記得,如果士郎想知道,姐姐我可以講給你聽哦。」
衛宮士郎伸手,把伊莉雅抱在懷中。
「不了,我只是……懷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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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莉雅,你知道『遺世獨立的理想鄉』么?」
「知道哦。」
「我說的是一個地方,那是終點的庭院,大概是能夠獲得拯救的地點吧,我就在想,如果我死後能夠到達那種地方,就應該是happyending吧。」
伊莉雅說那個我也知道。
「士郎這麼說,是感覺到自己要死了么?你可還沒有把你的理想傳給方舟啊哦。」
「不了,我最近也想過了,方舟是個懂事的孩子啊。」士郎道,「——但是做正義的夥伴這種事情,這種人生,就到我這裡為止吧。」
「我的理想什麼的,也沒有必要告訴他吧,我希望方舟,能夠作為一個普通人活下去。」
伊莉雅沉默片刻。庭院中寂靜地飄落著過往的櫻花。
「士郎,你終於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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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誓言與決意,都有它的保鮮期。
就算存在不會忘記的事情,但絕不會存在不改變的東西。
在絕對不會忘記的故地,衛宮士郎釋放了自己當年的決意。當年月光下的身影在他的心中經年累月,打成的心結,在這一刻也得以拆解。他衷心地祝願當年的少女,也能夠從自我悲悼的誓言中醒來,看見夢的延續。
他希望自己的祝福能夠跨越時空,傳遞到她的身邊。
在絕對不會忘記的故地,衛宮士郎回到了這裡。不會再離開了,他將會在此讓自己死去。
不過在那之前,還想說一些自私的話。
我不在意死後究竟會到達哪裡,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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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莉雅啊,不論到哪裡,我真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邊。」
。
「先別死!
——士郎,我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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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Skewness》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