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1.2/3】偽召（上）

間桐邸。不論是夜晚還是白日，這座府邸都瀰漫著一種陰冷的氣氛，而如今的間桐邸顯得多了一分空曠。

因為沒有人。正如冬木市其他房屋一樣，這座府邸中沒有任何人類的影子。

但是，這並不代表這座府邸是死的。

除了人類，這座府邸中還有億萬的其他生物。

蟲。

在聖杯戰爭再一次重啟的現在，那些或大或小的、難以分辨的蟲蟻，依舊存活在間桐邸地下的陰暗之中。

呲呲呲。

呲呲。

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間桐邸最底層的蟲庫中，無數的蟲覆蓋了地面與牆壁，層層疊疊地蠕動著，構成一道道緩慢沉浮的蟲浪。

然在這嘈雜的蟲聲中，如果仔細分辨，隱約可以聽見有規律的音調，像是動物模仿人的話語。

「BABABABABAB——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那是無數的蟲聲組成的刺耳的音調，重複著同樣的聲音。如果將其當作人的話語，語速未免太快，並且顯得過於神經質與癲狂。

但那的確是一個人類意志的結果。雖然那個人早已失去人的形態。

蟲使者·間桐臟硯。在這場聖杯戰爭所能維持的可能是最後一次重啟中，這個老人仍舊活著。

安哥拉曼紐沒有料到這一點，即使是間桐臟硯自己，如果他還有清醒的意識，也許也不會想到自己還能苟活。但事實就是，由於間桐臟硯的本體寄宿於一只**之中，在上次重啟的最後，黑影根本沒有以他為屠殺目標，他得以僥倖逃脫。

如今的間桐臟硯，只能始終以蟲的身軀維持生命，他幾乎失去了所有魔力，也根本沒有辦法再找到其他人類為自己補給，重塑自己的身軀。他無法接受自己的敗北，他的精神在傷痛與失敗的熬煎中逐漸癲狂——

他走過了兩百年的時間，只為了一個永生的執念，而如今，他的希望破滅了，陷入狂亂的老人幾乎忘記了一切，唯一還殘留著的東西，也僅剩失去原本意義的「執念」而已。

*

衛宮士郎抱著伊莉雅，從空無一人的冬木市的街道中穿過。他們要先去找遠坂會合，但卻不敢用使用魔力趕路，擔心被安哥拉曼紐發現。

在路過間桐邸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想到，始終昏睡的伊莉雅突然動了。

「咦？」

衛宮士郎低頭，伊莉雅在他懷中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瞳孔依舊是動人的紅，但似乎失去了些光澤。

「……伊莉雅？」

伊莉雅沒有說話，只是轉過頭，目光望向間桐邸。

「瑪奇里……還沒有醒來么？」她的聲音機械而清澈。

衛宮士郎感覺自己的手臂突然被伊莉雅抓緊了。

「注意，有大量的攻擊物襲來，方位——」

話音還未落，衛宮士郎就感受到一股渾濁的風由下而上猛然升起，拍打得周圍的樹木咔咔作響，他一抬頭，看見無數的蟲在間桐邸的上空聚成風暴！

「士郎！！」

saber擋在衛宮士郎面前，她的鎧甲已經重新穿戴完成。她手緊握著無形的聖劍，橫在蟲群之前，緊盯著漫天飛舞的飛蟲。不斷有蟲從間桐邸的內部飛出，間桐邸的地面在幾秒之內也被密密麻麻的蟲蟻覆蓋，一層又一層向著外面爬出，這情景讓saber一陣反胃，但她沒有後退。

「風王結界張開！！」

Saber手中的聖劍驟然釋放出狂風，saber舉劍向前橫掃，前方的蟲群就瞬間被狂風擊散。Saber瞄準近處的蟲群再一劍，更多的蟲群被掀起，有的直接在空中爆開，更多的被狂風擊向四周，嗡嗡地向遠處的地上掉落，整個間桐邸周圍下起一陣蟲雨。

「間桐臟硯……」衛宮士郎喃喃，「我居然忘了這傢伙，但是，他也復活了么……」衛宮士郎沒有想明白。

「士郎，退後！」

更多的蟲連續不斷地從間桐邸的地下湧出，像是沒有止盡。

「——這樣也好。」

衛宮士郎無視saber的勸告，他放下伊莉雅，向前一步。

「Traceon.」

轉瞬間，兩把巨劍憑空生成！每一柄劍都超過了十米，刀刃是鈍而分明的鋸齒！

斬山劍Igalima、斬海劍Shulshagana！

「——為了Sakura，就再殺你一次。」

Saber驚訝地看見眼前的衛宮士郎手握著兩柄十米的巨劍，就像是拿著兩個玩具一般舉重若輕，他微微扭動手腕，巨劍就在他的手中旋轉。他後退半步，突然猛地前踏，將兩柄巨劍向前擲出！

這兩柄偽造的寶具驟然射向前方的間桐邸，難以想象那麼大的劍竟然在空中旋轉起來，貼著地面，掀起的風將地面的蟲群吹起。斬山劍與斬海劍交錯著，猛猛烈地砸向間桐邸之上，瞬間就從間桐邸中間穿過。間桐邸一分為二，然後轟然倒塌。

「士郎……」

「喂，臟硯，你在那裡么？」

間桐邸的廢墟瓦礫中繼續爬出蟲群，伴隨著刺耳的嗡嗡聲，但並沒有人。

「喂……」

衛宮士郎向一步，密集的蟲群再次聚集，湧向衛宮士郎，saber緊跟著衛宮士郎一劍將蟲群吹飛。

「你找不到間桐臟硯，他已經沒有人類的形態了。」身後傳來清冷的聲音。

「……伊莉雅？」

伊莉雅靠自己的力量站在地上。

「……你身體……還好嗎？」

「不用擔心士郎，之前只是為了維持機能，一直在沉睡，雖然吸收了5個servant，但短暫的行動還是沒問題的。」

她的聲音又恢復成了衛宮士郎心中那個小女孩，她的臉上浮現出沒有血色的蒼白。

「我感知到了某種熟悉的氣息，所以暫時蘇醒。」

「你是說……」

「間桐臟硯還活著，只是已經失去人類的外形，現在大概寄宿在某條蟲身上，真是醜陋的姿態。」

廢墟上的蟲群再次舞動起來，殺不盡一般，沖向他們。那嘈雜的聲響像是嘶啞的呼喊，在呼求著什麼。

「……聖……杯……」

這些滿天蟲群儘管看起來可怖，但面對servant，面對saber，似乎做不到什麼實質的威脅。

再一劍，蟲群再度潰散。

衛宮士郎知道，想要讓這些蟲群停下，需要找到一個人，或者，一個蟲。

「我可以標記出間桐臟硯的位置，saber，交給你了。」伊莉雅輕輕地說。

saber看了衛宮士郎一眼。

「明白了。」

「等等。」衛宮制止了saber。

「間桐臟硯，你能聽到我說話是吧。」

「士郎？」

「你想要聖杯的話，伊莉雅蘇菲爾就在這裡，如果你想要和我爭奪聖杯，那就來吧。但問題是，你還沒有召喚servant，就憑這些蟲，你可是沒有勝算的。」

遠處的蟲群躁動起來，像是在回應衛宮士郎，但他並沒聽懂，他望著蟲群，接著說道:

「我要做正義的夥伴，但我希望堂堂正正地戰勝對手。臟硯，我等你召喚出servant之後再與你對決，這個提議不錯吧。如果我沒猜錯，你的assassin還沒有召喚吧。」

「士郎，你在說什麼啊！？你難道要等他召喚出assassin？」saber混亂了。

「沒事saber，」衛宮士郎轉過頭來，「再說，公平的決鬥，這不應該是騎士王喜歡的作風嗎？」

saber一愣。

「士郎，我要生氣了，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伊莉雅說:「士郎，在沒有任何準備和媒介的情況下，是無法召喚出servant的。」

「不，是可以的。在這個時間結界的扭曲規則下，沒有被安哥拉曼紐吸收的servant，只要是召喚，servant就能降臨。」

「誒？」

「這只是我的猜測。」衛宮士郎低聲補充道。

「臟硯，這個提議怎麼樣。我等你。」

蟲群開始舞動，快速地飛舞，呈現出某種有規律的音調，像是在思考，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敘念著什麼話語。

「汝之身體……在吾之下……吾之命……寄汝劍上。」

是模仿人語，但又太過嘶啞。

衛宮士郎站在原地，沒有去打斷，並阻止了意欲衝上去的saber。

「……響應聖杯之召喚…………

在此立誓……

……

穿越抑止之輪……出現吧……」

蟲群環繞的中央出現黯淡的光芒，有什麼黑暗之物逐漸浮現出來。

「saber，那傢伙出現的時候，記得不要使用寶具，你的寶具太容易被發現了。」

衛宮在saber耳邊低語。

saber看了一眼士郎，他的手中已經握住雙刀，這是連saber都熟悉不過的武器，幹將，莫邪。

「等會兒配合我一下，saber，在我數到1的時候，將前方的蟲吹開。」

「士郎，你是要……明白了。」

「3、」

遠方的聲音逐漸響亮，黯淡的光芒逐漸展開，蟲群環繞中的輪廓逐漸分明。

「2、」

衛宮士郎持刀而起，腳步巨大的力道讓他一步就飛入了前方的蟲群。saber覺得這不是普通人類所能達到的動作。

「1。saber，就是現在。」

saber抬劍，風向正前方射出，狂風將衛宮士郎周圍密密麻麻的飛蟲全部衝散，並推著衛宮士郎向前。

失去了蟲群，中央的黑暗之物頓時顯形!黑色的披風，白色面具，那正是正統召喚中唯一能以assassin職介降世的英靈——

哈桑·薩巴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