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

禁足

皇后懷永琮的時候,富察老夫人進宮照料了一月,母女倆算算時間也有半年未見了。

皇后眼眶也紅了紅,她道:「額娘,您這不是折煞女兒么?」

於嬤嬤連忙上前攙扶,老夫人一抹眼角,連連點頭。皇後娘娘精神不錯,面色也較為紅潤,這就好,這就好。

皇后把永琮遞到老夫人手裡,柔柔地道:「永琮很是乖巧,除了餓了,尿了,其餘時候不哭也不鬧,脾氣好極了,額娘抱抱。」

老夫人一雙眼都笑起了褶子,低頭逗著襁褓里的娃娃,「老身的乖外孫喲……」

一邊說永琮,一邊談論富察家的事兒。

「春和的媳婦八個月了,生下來和七阿哥同齡,他還說呢,要送進宮給七阿哥當伴讀。」老夫人絮絮叨叨的,「明亮那小子,趁著端貝勒下江南無人管束,這幾月都玩瘋了,每日下了學就招貓逗狗,昨兒還和烏拉那拉家的良赫起了衝突……」

話語中帶著埋怨,老夫人的神情卻是毫不在意的,明亮那小子有分寸著,最是招她疼,在老夫人看來,起了衝突也是別家的錯。

良赫是嫻貴妃的親侄子,明亮是皇后的親侄子,這兩人起了衝突,倒是耐人尋味。

「起了什麼衝突?」皇后問。

「酒樓只剩一個雅間,他們呼朋引伴的誰都不讓,差點打起來。」老夫人說到這個就氣,「良赫喝醉了就不依不饒的,非要說自己的姑母是貴妃,明亮能讓?還是九城兵馬司的人前來阻止。」

皇后淡淡道:「烏拉那拉家的,也敢和富察家比?」

永琮的耳朵動了動,小腳丫一踢,額娘好生霸氣!

老夫人有些驚詫,娘娘向來穩重,頭一次和她說這些話!

烏拉那拉家確實不能和富察家比。早先孝敬皇后在的時候,她的嫡親弟弟就如同爛泥一樣扶不起來,先帝意思意思封了個承恩公的爵位,過了幾年,嫡支就慢慢沒落了。後來她的族侄女進了弘曆的後院,又封了嫻妃,烏拉那拉家主事的人就換成了嫻妃的阿瑪那爾布。

那爾布不過才一個正四品的佐領,可見烏拉那拉家的勢力凋零到了什麼地步。

與煊赫至極,子弟個個成才的富察家相比,真是……

「隨明亮去,就算打了良赫,有本宮兜著呢。」皇后微微一笑。

永琮覺得自己的額娘與第一世比起來,有什麼不一樣了。

她一輩子賢淑公正,堪稱是母儀天下的典範,雖說得了皇阿瑪真心的愛重,後宮諸人也都敬服,可永琮敏感地發現,他額娘就是被規矩束縛的可憐人。

她活成了天下人稱頌的模樣,自己又得到了什麼?

「有本宮兜著」這類話,第一世,額娘是絕不會說的。

永琮的小手微微蜷了起來,心裡酸酸麻麻的,有一股想流淚的衝動,是不是自己的穿越,導致了這一世的不同?

他希望他的皇額娘不公正,不賢淑,更希望她做回自我,活得快樂。

這一世,他的親親二哥還活著,和敬姐姐也正值芳齡,有他們姐弟三個保駕護航,皇額娘一定可以活得開開心心的,與皇阿瑪白頭偕老,而不是芳齡早逝,徒留遺憾。

「啊啊啊!」永琮響亮地啊了幾聲,等我長大!

我一定可以活過兩歲噠!

小娃娃叫得歡,口水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惹來皇后溫柔的一笑,「來,額娘給你擦擦嘴。」

富察老夫人笑道:「有了娘娘的話,明亮那潑猴不得翻了天去!」

墨韻掀了簾進來,低聲把洗三禮上大阿哥和二阿哥的事說了,「……還是和親王打的圓場,嫻貴妃還叫大福晉解圍呢。」

「平日里大福晉常去翊坤宮請安,她就真把自己當大阿哥的額娘了?」老夫人嘴角一拉,「還有大阿哥,他可真是……」

妄圖以長幼之分壓端貝勒一頭,殊不知嫡庶有別,他的所作所為都被人看在眼裡呢!

「額娘切勿動怒。」皇後面色未變,還是微笑的模樣,「是永璜太沉不住氣了。」

「嫻貴妃也真是的……明明前些年她安分守己,最守規矩不過,怎麼最近突然多事了起來?」墨書抱怨著。

「她多年無子,又見本宮懷上,可不就急了么。」皇后把永琮哄睡了,輕輕地翹了翹唇角,「……等萬歲爺來長春宮,本宮和他提上一提。」

*

永琮一日日長大,皮膚褪去了紅皺,漸漸變得白白嫩嫩,視力也清晰起來,看得清周圍雕刻著祥雲紋路的搖車,長相嚴肅卻慈和的於嬤嬤,業務能力極強的四大宮女,還有端麗秀美的皇額娘。

有一天,永琮聽到於嬤嬤和皇后說:「嫻貴妃得了訓斥,禁足三日,良赫也被萬歲爺下詔斥罵了一頓,烏拉那拉家愁雲慘霧的……」

永琮驚呆了。

是他皇額娘和皇阿瑪說了什麼嗎?

他睡覺的時候錯過了好一場大戲!

永琮滿是坑坑的小手移到了嘴邊,就要啃下去——他控制不住自己咬手手的慾望,然後被皇后輕輕地挪開了。

皇后一邊哄他,一邊輕輕淡淡地道,「三日算什麼?還趕得上永琮滿月宴。皇上懲罰算輕的了。」

墨簾捂著嘴笑了起來,若是去不了七阿哥的滿月宴,嫻貴妃的臉面可就丟大了。

就像長春宮談論的那樣,這事在紫禁城掀起了一陣波瀾。

妃嬪們私下裡都說呢,誰會做惹皇後娘娘生氣的出頭鳥?

沒想到是一直循規蹈矩的嫻貴妃!

嘉妃坐在梳妝鏡前有些煩躁,懷孕了之後她不敢塗脂抹粉,鏡中的女子面色暗淡,稱不上好看。

她一直不得寵,皇上已經兩個月沒來啟祥宮了。

聽聞嫻貴妃被禁足,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情瞬間轉好,「真是沒想到,她撞在了皇後娘娘的槍口上,娘家侄子碰上了富察家的少爺。」

其實小輩之間的爭端算不上什麼,她們心知肚明——

皇上因為端貝勒和大阿哥,遷怒了嫻貴妃。

良赫背了一口又黑又亮的大鍋,但烏拉那拉家只能把苦楚往肚子里咽。

妃嬪們心裡敞亮著!

她們不敢談論端貝勒和大阿哥的事兒,於是使勁地嘲諷嫻貴妃,誰叫她是皇后之下第一人,平常還抓不住什麼把柄?

嘲諷的同時,她們暗暗嘆氣,「端貝勒果真受寵……」

*

東三所里,永璜白著臉不言不語,伊拉里氏咬了咬嘴唇,端了一杯熱茶來,下人也陸續擺上了飯菜。

「爺,您用些吧?」伊拉里氏小心翼翼地道。

永璜瞥了眼,聲音冷冷的,像含了冰:「撤下。」

「爺……」伊拉里氏還欲再勸,永璜突然爆發了,「噌」地一下起身,「沒完了是不是?!」

下人們跪了一地,伊拉里氏也嚇得跪在了地磚上,空間靜悄悄的,誰也不敢說話。

永璜只覺一股戾氣沒處發,永璉,永璉!

皇阿瑪只看得到永璉,連他叫了一聲「二弟」都要被警告!

沒得到一句訓斥,還好好地待在阿哥所,永璜慶幸的同時,覺得心裡火燒似的憤怒。

他冷冷地看著伊拉里氏,「福晉,爺還是對你太過仁慈……看看,心都大了,還想做起爺的主了。」

伊拉里氏花容失色,身軀不住地顫抖,「爺,我沒有……」

永璜冷笑一聲,「別擔心,今晚爺還去你的院子。不過——」

他話頭一轉,「一個月還沒有喜訊,爺就讓章佳氏生下庶長子。爺說話算話。」

伊拉里氏猛地抬頭,面色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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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七阿哥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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