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恩怨難兩全
蘇汐南離開后，偌大的觀月台瞬間安靜了下來。
池中水面泛起層層漣漪，有花落下，微波蕩漾，慢慢氤氳開來。
一隻纖纖玉手輕輕在阿七眼前掃了一下，他恍然清醒過來，眼中流光慢慢消散，看起來不再那麼呆板。
腦袋中傳來一股尖銳的刺痛感，讓他不住的用手揉了揉。
「她已經能熟練的使用坤泠秘術，把你喚醒可是費了我不少功夫。」耳邊傳來沐朝陽的聲音，她右手指尖輕輕的觸碰阿七的下巴，微涼的觸感讓阿七愈見清醒。
「掌柜本就聰穎，只是沒想到她連閣主都會懷疑。」
蘇汐南一向對自己的幾個師兄深信不疑，很少會懷疑到他們，可這一次的事恰好說明他們所了解到的蘇汐南不過只是冰山一角。
沐朝陽將手中的玉瓶交給了他，輕笑道：「她和我姐姐一模一樣，看似純真善良，實則心思極重，她的心思不好猜。」
「沒想到你的評價居然如此之高，難得聽你夸人。」
「我這可不是在夸人。」沐朝陽眼中露出了幾分難以察覺的異彩來，怨與恨皆在一念間。
飛雲閣到處都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清甜味，不仔細去聞甚至都不可能察覺到。
離開了觀月台，算算時間，何什那邊應該差不多治療完畢，蘇汐南正好有事找他。
何什房間在二樓向南，不過片刻間便已經來到。
剛至門口，就看到門慢慢打開，出來的不是旁人而是溯溪，看到蘇汐南后，她笑著將門關上了，對她說：「他已無大礙，需靜休一段時間。」
「那就好，有勞了。」蘇汐南微微點頭，語氣平淡，仿若什麼都沒發生，溯溪回以微笑，「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
蘇汐南抬眼，「該謝還是要謝的。」
「那就留著以後慢慢感謝吧，早晚會用上的。」
她分明話裡有話，故意留了一手，蘇汐南全當沒聽懂這話里的意思，淡淡一笑，「也好。」
二人道別後溯溪先行離去，蘇汐南這才推開門走了進去，房間內很安靜，寒意也都慢慢消散，不過尚且留有些微的涼意。
「你來的倒是挺快。」凌十染的聲音傳來，難得竟多了幾分淺笑。
別看他用內力替何什療了許久的傷，對他本人倒沒什麼明顯的傷害，目前看來狀況還不錯。
他起身看了眼床上躺著的人，說：「他沒事了，好好休息一下應該就能恢復。」
「嗯，有大師兄在，三師兄肯定沒事，不過二師兄他……」
「看來你是直奔三師弟而來。」這話就像是將她看穿了一般，蘇汐南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小聲嘟囔，「我只是覺得有師父替他療傷，肯定沒事。」
凌十染微微點頭，「這是自然。」他轉身欲離去，蘇汐南忍不住問：「大師兄，你要去哪？」
「我的任務已完成，這裡與我再無關。」
話音一落，他已然開門離開了，只看到留下一抹孤寂的背影，蘇汐南甚至都來不及叫住他，想來也叫不住就是了。
蘇汐南嘆了口氣，慢慢走過去將門關上，聽到關門聲，床上之人慢慢睜開了眼睛，她正好看到，走到桌子上給他倒了一杯水，遞了上去，「三師兄既然醒了，要喝點水嗎？」
「你怕不是來倒水那麼簡單吧。」他笑著起身，費了些力氣才靠在了枕頭上，微微喘著氣，是才恢復的樣子，她到底不忍，坐過去將水遞給他，然後替他掖好了被角，「何必這麼折騰呢，差一點你可就丟了性命。」
「那師妹覺得滿門被屠的仇我不應當報？」
他喝了一口水，或許因為太過激動，低聲咳嗽起來，蘇汐南連忙奪過水杯放了回去，略帶無奈的搖搖頭，隨即眼中多了一抹凌厲，她說：「所以你故意受傷，讓我去千禧樓為你尋葯，好引師父過去，借千禧樓之手除掉他，我竟不知自己有一天會成為三師兄手中的一顆棋子，用來加害師父。」
越說到後面她越激動，眼中的憤怒也愈見清晰，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明明對她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人，為何會走到這個地步。
看到她眼角微紅，何什如何忍心，但事已至此他們早就沒有退路了，他苦笑了起來，手緊緊的抓著被子，青筋凸起指尖泛白，他咬著牙說：「是他先動的手，全府上下多少無辜之人，他們的在天之靈誰來慰藉？」
「可當年之事絕非師父一人所為，你不求個結果嗎？」
「什麼結果？人命之於他從來不值一提，他手下的亡魂遠遠不止一個洛湘府那麼簡單，你也看到了，哪怕就是你身邊之人，他動手都不會有一絲猶豫，你難道指望我們師父有朝一日能幡然醒悟？弒者從來無心，亦無情，沒有例外。」
「師兄對師父有成見，自然他做什麼你都不會滿意，但以師父的武功他真要殺你不會只是重傷這麼簡單，都說師父劍下無生者，可他放了你兩次，起碼證明他並非無情。」
蘇卿辭何其聰明一人，明知是陷阱他還是會去，因為他放不下自己的兩個徒弟，都說他無情，可這十幾年來撫養他們長大成人是他，一直守護他們的還是他，無情二字之於他未免太過偏見。
「那夏媛呢，她伴你左右多年，難道你一點都不難過嗎？」
「我難過。」蘇汐南定定的看著他，知道這人極力的想要說服她，可她亦有自己的想法，有些事不是他人說她便信的，她咬著牙說：「但師父做事有他的理由，這件事我會弄清楚，師兄心中帶著仇恨，你要報仇無可厚非，可我會站在師父這邊，護他無虞。」
那一刻她格外堅定，未有一絲動容，她心之所向，無怨無悔。
何什苦笑了起來，一巴掌拍碎了桌上的水杯，杯子碎裂發出一聲清響，水順著桌沿流淌了下去，他竭力剋制心中的怒意，語氣顯得有些低沉，「所以你才會在短時間改了觀月台的機關，甚至變了陣法送他離開。」
「若非師兄不死心，我也不會出此下策，不管師兄與千禧樓是何時開始合作的，又是如何滲透飛雲閣的，這些我都既往不咎，但你不能傷他。」蘇卿辭已經受了重傷，他雖未提，但她能感受到，當然不會讓他們乘虛而入。
她果然一心只想護住師父，何什微微搖頭，再次抬眸時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他輕笑了起來，「師妹以為千機門的機關當真那麼好改嗎？」
他那份自信與從容讓蘇汐南不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