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間斷：魏行雲

「——阿嚏！」

一個噴嚏打出來，鼻涕在餐巾紙上掛了好長一串。自己看著都有點噁心。

魏行雲揩掉殘留的鼻涕，把紙團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去玫瑰路步行街對付越獄犯的那天早上，自己就有點感冒的癥狀，但後來一個多星期都沒有反應，還以為自愈了。

「阿嚏！」又一個噴嚏。

——結果還是感冒了……

他拿起一包餐巾紙塞進口袋，起身出門。

……

……

來到賓館的樓下。頭頂是大晴天，但不覺得熱。夏天真的已經過去了。

因為關航還是中學生，所以約見的時間只可能是晚上。白天倒是無所事事。

一下想起了鄰居孫喜晴的話——「是不錯的工作」。

魏行雲一邊茫然地思考，一邊走往電子地圖搜到的附近商城。

——大概確實是不錯的工作，總比自己在大學時想象的未來要美好輕鬆。但想象不知能否成為參考標準，自己畢竟沒做過執行者以外的工作，箇中滋味全憑想象肯定有所偏差。

——假如我的右眼不是「透鏡」……

——不，假如右眼不是「透鏡」，恐怕在納博科夫天文台就要被佟學殺掉了。

——但倘若右眼不是「透鏡」，自己就壓根不會進天文台，遑論危險。

「……阿嚏！」

一個噴嚏打出來，絮狀的思考被全部打散，腦袋裡一下空空如也。

——要是有種讓人不會感冒的超能力就好了……

他想著更加隨便的事，往商城走去。

……

……

進商城，下樓。商城裡人不多，放空腦袋在其中行走，意外地感到很愜意。

順著電子地圖的指示，終於找到了藥店。魏行雲走進去，問正在走神的店員「感冒藥在哪？」。店員抬手指了個方向，說：「第二個架子。」

——第二個架子……

魏行雲在心裡默念著，走到貨架中間。

架子上眼花繚亂地塞滿了各種葯。不乏聽都沒聽說過的牌子和看都看不懂的藥名。

還有一個人也站在貨架中間的過道里。黑色鴨舌帽、深灰色襯衫、黑色運動褲，斜背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挎包。

「你是……」

魏行雲覺得這人裝扮特別眼熟。而這人也於此時抬頭看了眼魏行雲。

「是你？」

……

……

買了感冒藥，兩人坐在商城中造型別緻的長椅上。

「天文台那時，你算是救了我一命，想起來還是得再謝謝你。」魏行雲說。

溫和的陽光從上方撒下來。

「這沒什麼……同為『組織』的一員，那也是我的職責。」黑色的男人道，「實話說，你那時被控制了還能抓住機會反抗，這點我也挺佩服的。」

魏行雲苦笑兩下：「真羨慕你們這些能打的，三下五除二就放倒了那些白衣人。」

「也沒什麼好羨慕的，練技術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把體質先提上來，這可不是個好受的過程啊。」黑色的男人道，「如果不是真的有需求，這些時間去學點其他技術倒不錯。例如畫畫、吉他這種。」

「嗯……」

——自己沒學過格鬥。但所謂的「這些時間」也似乎沒用來學過其他東西。自己的大學四年都在幹什麼？

不行，想不起來。腦中雖然冒出來了點零碎的事件，但一時甚至分不清楚是大學幾年級發生的。

「嗯，對了，你叫什麼名字？」為了掩蓋浪費時間的失落，魏行雲問道。

「袁承祥。承接祥和。你呢？」

「魏行雲。行雲流水的行雲。」

「組織」原則上不允許執行者私下交流聯絡。雖然執行者們真要聯絡的話「組織」也管不了，但魏行雲自己並不喜歡和這些同事在私底下也保持聯繫。他手裡只有齊鳴飛的聯繫方式，那還是齊鳴飛過去硬拉著他搞的。

袁承祥也沒提交換聯繫方式的事，看來他也不是熱衷社交的人。

「說起來，沒想到會在E市遇見你。」魏行雲道，「是執行任務嗎？」

「是啊。」袁承祥點點頭，忽然像想起什麼般拉開挎包，從中取出一瓶飲料，「——對了，這事也跟你說下吧。」

品紅包裝的飲料，感覺近來經常看到。似乎關航家裡都有一瓶。

袁承祥嚴肅地說：「這種叫『牽彌』的保健品飲料不知你喝過沒有，但接下來最好別碰它。」

「為什麼？」

「據『組織』的調查，這種保健品同時具備心理和生理的成癮性。但配料表又沒有問題，普通的產品檢測結果也正常。因此懷疑背後有超能力者行動。」

「……超能力毒品？」魏行雲想出了個詞。

「當今社會特有的新型毒品。」袁承祥道，「『組織』非常重視此事，我本來是在調查上回天文台里一個叫佟學的人和連續失蹤事件的關係，現在也被調到了這邊。聽說連那個剛加入『組織』的『示』——『喬游天』——也被派出來了。」

「……哪來的這麼多超能力者啊……」魏行雲嘆氣。

「哈哈，我下午還要去『牽彌』在這的製造工廠，就不跟你聊了。」

袁承祥起身，同魏行雲告別。

「再見，注意安全。」

「再見。」

告別之後，魏行雲仍坐在長椅上，感受著溫和的陽光。

——世界已經變了，冒出來個超能力製作的新型毒品也不是怪事。交給「組織」處理就好。自己對飲料沒啥興趣，完全不在意。

——但自己二十多年來的人生竟像是什麼事都沒做，某種意義上遠不如這個保健品。這一發現實在叫人難過。

他把手中的感冒藥盒子翻來覆去地看，心想「好在有感冒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