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合作
()九曜堂?不是問血案不代表沒有懷疑,而是有所顧忌在昌國的地盤,顧忌的自然不會是南明國的榮王爺,那麼……京觀真的起到震懾的作用了?
心思急轉,用略帶疑惑的語氣說:「九曜堂,江湖上的第二還是第三的大門派來著,一群商人,南來北往,貨通東西,挺好的啊」
袁大人輕輕地笑了,擺擺手,讓周圍的人都退下,單色的木製地板和立柱,白色的輕紗下壓了玉器,侍女離去的時候拉好了帘子,剛才還四處透風的水榭轉眼間便成了一個封閉的房間,不,不是封閉的,半透明的輕紗擋不住來往的風,微微鼓動,然而,這已經足夠談論一些不想讓人聽到的話題了。
關上門窗談話,表面上隱秘,其實裡面的人根本察覺不到外面貼著牆角偷聽的人,反倒是這樣的敞開,看著四處透風,輕紗也很難遮擋內外的景色,但是周圍有什麼動靜都可以收於目下,半透明的輕紗甚至隔絕了唇語的可能。
「楚少爺,仙畫的事情還是我一手傳開的,所以,咱們還是不要兜圈子了,我想要問你能夠做到什麼程度,九曜堂,已經太大了。」
排名第三的九曜堂看起來實力弱小,甚至連排在它後面的門派都不覺得這個門派有什麼了不得,一個七星逐日陣罷了,若是不給他們時間容許他們布陣,或者壓根不讓他們湊夠布陣的人數,他們的武功也就是二流而已,壓根兒不足為懼。
比起其他幾個門派對國家對地方的控制勢力,九曜堂顯然更加鬆散一些,南北東西,貨運有無,各地各縣,甚至大一點兒的鎮子,都有九曜堂的存在,比起那些一般人買不起的古玩字畫,九曜堂最賺錢的買賣顯然是消息。
其次,是那些不掛著九曜堂的牌子,卻被九曜堂暗中照顧的各個商鋪。
若是各門各派都列一個財產清單,九曜堂未必不是最富的一個。
看似一盤散沙,但卻敵不過這沙子多,又是金沙,總有人看到眼裡拔不出來。
五色門的做大是各大門派縱容的結果,其存在不僅僅是磨礪弟子的磨刀石,也未嘗沒有試著用五色門來分割九曜堂利益的想法,可惜不成功。
不成功的原因有很多,如同女色容易換取消息一樣,女色也容易讓人心生警惕,反而是利益糾纏的生意比較容易讓人透露消息,各人說出的消息都是自己不在意的那部分,透露出來給生意夥伴是為了博取好感,九曜堂的金字招牌掛在那裡,童叟無欺還是毋庸置疑的。
消息來源的渠道上,五色門的名聲在哪裡擺著,門派中儘是些下九流的角色,他們又能夠接觸到多少大人物,知道多少大消息?哪裡比得上做生意都做到豪門望族之家的九曜堂。
唯一佔優的便是消息的便宜,但這份便宜也要看準確程度,九曜堂經營多年,他們的消息不說十之的準確,至少也都是不離十的準確才會拿出來說,而五色門,總有那等無良的為了一時的利益而出賣假消息,信譽沒有了,又憑什麼來跟九曜堂比?
這樣的五色門自然沒有存在的必要,即便是蕭墨清不出手,遲早也會有人出手收拾。而沒了五色門,九曜堂就愈發顯眼了。
「太大了,是什麼意思,朝廷容不下了嗎?」楚辰暉看向袁大人,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有著疑惑不解,是真的疑惑不解,袁大人是以什麼身份說出這樣的話呢?朝廷官員,還是江湖人士?
袁大人放下茶盞,薄唇輕啟:「我這個人,最愛財,愛財如命。別人都說只要給的錢足夠,沒有我不做的事情。這話不對,若是有人給錢讓我自殺,便是他給再多的錢,我也不會做。愛財如命,可這財到底替不了命。沒了命,便是有幾輩子花不完的財,又有什麼意思呢?但有命沒錢也不行,這錢就像是咱們呼吸的氣,有人讓你喘不過來氣了,你怎麼辦?」
楚辰暉靜靜地聽著,這開頭的轉折太大,他聽到最後才稍稍有些明悟。
「九曜堂太大了,它扼住的不止是其他門派的脖子,也扼住了朝廷的脖子,讓這麼多人呼吸都不順暢了,誰又能容得下它呢?」袁正譽輕聲問著,唇畔還帶著笑意,彷彿在說哪個侍女跳得好,該賞。
楚辰暉挑眉:「它以前很小嗎?」
九曜堂的大又不是今天才大起來的,各大門派和朝廷那麼多年都忍了,怎麼會如今忍不住?而且,袁正譽到底還是沒說明他代表的是哪方,這是自己還不夠格知道的消息嗎?
袁正譽定定看著楚辰暉,四面輕紗圍繞的水榭如同一個封閉的房間,僅剩兩人的室中,坐於主位的大人看過來的視線帶著莫名的壓力,無人說話的寂靜增添了沉默帶來的不安,楚辰暉穩坐如泰山,紋絲不動,平靜地等待解惑。
這般靜默地看了一會兒,袁正譽忽而笑起來:「我倒是小瞧你了,你的眼裡竟然看不到野心,那你是為了什麼跟九曜堂作對呢?」
問出這一句卻不等答案,好像知道楚辰暉不會回答一樣,他繼續說道,「以前不是沒有人動過九曜堂,只是被它給打壓下去了。你大約沒有聽說過,百年前,李氏皇朝時期,排名第二的機關門不知何故跟九曜堂敵對,那會兒,九曜堂的排名還在第五,實力應該是不如機關門的,然後……你猜結果如何?」
嘴角掛著三分笑意,說不清是嘲諷還是感慨。
「一夜之間發現拿著金山銀山也買不到食物衣服的時候,機關門才明白九曜堂那看不見的勢力到底有多大,可惜明白得太晚了。那樣一個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硬是被九曜堂一把火逼成了人間地獄,吃的都沒了,怎麼辦?自詡高人一等的江湖人,到了這個地步還是要跟逃荒的饑民一樣餓紅了眼,燒焦的屍體也是有著肉香的,然後……」
楚辰暉聽到這裡露出了嫌惡的表情,易子而食,遊記上只是四個字的詞語,現實中便是殘酷的人吃人,換了孩子吃和吃自己的孩子有什麼不同呢?會更狠得下心吃?明知道換給對方的孩子也是要被吃的,明知道給出去了的孩子免不了那樣的命運,卻還是給了,這已經狠心了,難道還差吃嗎?別人的孩子更下得去口?還是吃起來更香?
隨著袁正譽的描述,楚辰暉彷彿看到了那比易子而食更殘酷更墮落的食屍,也許還有自相殘殺,生吃人肉的情景。人吃人,地獄也不過如此。
「殺雞給猴看,知道了後果,誰還願意做下一個機關門?輝煌一時的機關門就那樣沒落了……」語氣中有些遺憾之意,頓了頓,繼續道,「現在,你讓九曜堂栽了一個大跟頭,倒是讓不少人刮目相看,原來無門無派,某些時候也是優勢啊」
這句話倒不是諷刺,袁正譽說得極為真誠,他自己也是無門無派的,自然知道自己這些人平日在那些眼高於頂的江湖人眼中是何等的「弱小」,沒有靠山,個人又不夠強大,無人為你的信譽擔保,別人與你交好也要衡量一下你是否出自敵對勢力,或者心有不軌,利用你的時候也可以毫無顧忌毫不手軟……無門無派有著各式各樣的劣勢,唯獨到了某些特殊的地方才顯出優勢來。
就比如說楚辰暉此時與九曜堂敵對,便是九曜堂怎麼想要除之後快,卻也沒辦法像對付機關門一樣把一群人封鎖在某處,生生困死。一個人沒有牽扯,從某個方面來說也就沒有了弱點,除非對付他這個人,否則無從下手,而一個人能夠躲藏的地方就太多了,查找起來又是種種不易。
如同大象奈何不了螞蟻,弱小到一定程度也是優勢。
先不說九曜堂不可能為對付一隻螞蟻窮盡一派之力,單說它窮盡了,又能如何?
以前各大門派,包括朝廷,想的都是扶植起來一方制約限制另一方,安穩太久了,沒人願意拉出家底跟別人死扛,最後被旁觀的人漁翁得利。
百年前的機關門跟九曜堂死扛,未必不是其他門派煽風點火的結果,就如同五色門的做大也有其他門派的放縱一樣,各個門派之間,即便同為正派,也不是死板一塊兒的,這些事情九曜堂未必不知道,只是不說罷了。
楚辰暉洗劫九曜堂屢屢佔上風的例子,彷彿打開了一個新的思路,大家都是眼前一亮,原來還可以這樣乾的
單個的螞蟻的確奈何不了大象,但若是螞蟻多了呢?你一口我一口,未必咬不死大象,尤其相對於個體的螞蟻來說,大象的負累太重了。
「很不幸,你我便是被選出來的螞蟻,不同的是,我幫你是私下的,無人知道的,而你,只會是那個孤軍奮戰的螞蟻,什麼時候你咬死了大象,也是你該死的時候了。」
袁正譽話語溫和,言語卻是犀利,一語揭穿了背後人的用心,被推出來當螞蟻,他未必是沒有怨言的。
「如果我不願意當這隻螞蟻呢?」楚辰暉面無表情地問。
袁正譽笑了,低沉的笑聲持續了一會兒,彷彿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
「你還沒有明白自己的處境嗎?騎虎難下。此刻便是你想要不跟九曜堂敵對,也要九曜堂不敵對你才行。你現在面前只有兩條路,接受我的好意,我會給你消息,讓你對付九曜堂,或者,不接受我的好意,你自己去蹦躂,一隻螞蟻而已,一根指頭便可以碾死。」
伸出食指在桌上做了一個碾軋的動作,食指移開,紅木桌上立時多了一個清晰的指印,入木三分。
利益得失的換算在心中飛快地進行,楚辰暉翹翹嘴角:「告訴我一個真相,我就接受你的好意。」
本來是打算花錢買消息的,結果,用來做交易也不錯,省了一筆錢心情大好,楚辰暉臉上並不見被威脅的不快,反而微微眯了眼,顯露出一種愉悅來。
九曜堂什麼的,即便有那種古怪的力量,可他還真是不太看得上。被水一衝就虛弱得要死的人,太好對付了再加上毒藥,他早就想這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