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御批折壽

「二十年，你的陽壽只有二十年！」

太白銀星從枯井裡爬出半邊身子，一臉嚴肅地對姬德說道。

「你確定？」姬德騎著頭黑驢，摸著下巴道：「可我今天已經滿二十一歲了。」

「……」

太白銀星趕忙改口：「本神記錯了，是二十二年，你的陽壽只有二十二年！」

姬德騎驢俯視他，這廝分明就是個騙子，腦門上貼個銀色的星星就敢自稱太白銀星，要這樣的話，我貼個金色的星星，豈不就是你親哥——太白金星？

「本神沒騙你，我剛從地府回來，跟閻羅老兒喝了頓酒，順便翻了翻生死簿……」太白銀星眼見姬德不信，瞬間就急了，賭咒發誓：「本神從不騙人……騙你遭雷劈！」

「喀嚓！——」

瞬間天雷滾滾，吞吐電光長蛇。

兩人一驢被嚇了一跳，黑驢尥蹶子，姬德趕忙遠離枯井三丈，怒瞪太白銀星：「你說清楚，到底誰遭雷劈？」

太白銀星老臉一紅，瞬間跳出枯井，雙手掐腰指天狂罵：「雷公你又拆我台？老子畫個圈圈詛咒你——再被電母拒絕三千次！」

姬德無語，這話信息量有點大啊。

太白銀星好一通發泄，見姬德看傻子似的看著他，連忙整理身上的破爛，最後捋了捋鳥窩頭，一本正經地道：「本神真的從不騙人。」

我感覺你這句話就在騙人！

「我信你你就是傻子。」姬德撇嘴，真當老子白混的，好歹也是五百里桃山的總瓢把子，山大王二把手，論忽悠……小爺能忽悠到你跪地磕頭叫爹。

「……」太白銀星咂摸了一下嘴，這話怎麼聽著有點不對味兒。

「你真是神仙？」姬德騎驢走近。

「我真是神仙！」太白銀星信誓旦旦：「我叫太白銀星，太白金星是我哥……」

咣！

姬德從驢背上摸出一口黑鍋，「咣當」砸在了太白銀星的頭上，太白銀星滿頭冒星星，而後……暈了。

「還太白金星是你哥？真當小爺好忽悠！」姬德吹了吹黑鍋的鍋底灰，笑罵道：「就這兩把刷子也敢出來騙人，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騙人不是他的錯，但是騙到二爺您的頭上就是他的不對了。」那頭黑驢突然出聲，很是諂媚，要是有旁人在肯定嚇個半死，這哪裡是黑驢——分明是驢精啊！

「還是驢小二會說話，沒白養你，當賞！」姬德捋了捋驢背上的黑毛，點頭道：「回頭賞你一垛青草。」

驢小二趕忙道：「小的不想吃草想吃肉。」

一頭驢子居然不想吃草想吃肉，咄咄怪事啊，若是傳了出去，這貨絕對要被驅逐出驢族的，簡直丟驢的臉。

「吃肉？」

姬德對此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笑道：「好說好說。」他踢了踢還暈著的太白銀星，對驢小二說道：「他是你的了。」

「好嘞。」

驢小二瞬間精神抖擻，驢氣十足，眼睛都冒綠光了：「水煮還是清蒸？」

太白銀星裝不下去了，趕忙爬起身，朝驢小二瞪眼道：「一頭驢子，居然想吃肉，你當本神是吃素的？信不信我先吃個驢肉火燒！」

「還有你——」

他轉向姬德，又看了眼那口黝黑反光的黑鍋，嘴角抽了抽：「小兄弟，你不講究啊，居然下黑手敲悶棍，我可是神仙，你得學會尊重我！」

就算在天上我也是個有牌面的神仙！

「首先，小爺不是敲悶棍，是甩黑鍋。」姬德豎起一根手指。

太白銀星瞄了瞄那口黑鍋，嘴角抽抽，你特么說的好有道理！

「其次，我們家老頭兒從小就教導我，祖宗不足法，神仙不足畏，遇到不對氣的，該打打該殺殺，千萬別猶豫。」姬德豎起第二根手指晃了晃：「這兩句話是祖訓，記在我姬家祖傳的小本本上，就在第一頁最顯眼的地方。」

他從腰間掏出一個小黑本，翻開給太白銀星看。

「……」

太白銀星滿頭黑線，還真他娘的有那兩句話！

你們姬家的家教可真別緻！

都祖宗不足法了，還祖訓？就沒覺得前後矛盾，像是在打自家祖宗的臉么！

最關鍵的是，你那個無法無天的老子或許有資格說這種話，可你小子算哪根蔥啊！做人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

你家老頭兒的確牛氣，所以他能硬抗天規，逍遙法外，可你充其量就是個質子啊，不然為啥玉帝御批你折壽……就給你留二十年陽壽了？

「你們家老頭兒闖的禍，把黑鍋甩給你了。」他看了眼那口黝黑反光的黑鍋，嘆了口氣：「你個憨憨！」

說白了你就是頂缸背鍋的可憐娃，還是替你老爹背鍋的，人家都是坑爹，你是被爹坑，說你是史上最悲催的兒子，一點不虧。

「還是讓本神來點撥點撥你。」太白銀星咳了一聲，道：「玉帝御批你折壽，陽壽僅有二十年……」

「什麼？！」姬德一驚，勃然大怒：「小爺我勾搭玉帝他閨女了？」

太白銀星：「……」

「二爺你居然勾搭了玉帝的女兒？！」驢小二突地尥蹶子，驚叫出聲：「大當家讓我好好看著你，就怕你被別家姑娘騙跑了，千防萬防的沒想到還是沒看住啊，大當家肯定知道了肯定會切了我……」

「滾一邊去，摻什麼熱鬧，沒你事！」姬德沒好氣道，又怒視太白銀星，喝道：「你說，小爺我究竟有沒有勾搭玉帝他閨女？」

太白銀星嘴角抽搐：「……沒有！」

「我挖他牆角了？」

「……沒有！」

「那我挖他們家祖墳了？」

「……也沒有。」

「這也沒有，哪有沒有，玉帝那老王八為啥折我陽壽？」姬德氣的跳腳大罵：「真當小爺我好欺負，信不信我先勾搭他閨女生娃，再挖他祖墳？」

「夠狠！」驢小二小聲咕噥道：「就怕大當家的不切我，改切你了……」

「……」

太白銀星吹鬍子瞪眼，那叫一個無語，這小子匪氣太重了，難怪能成為桃山總瓢把子，在四方妖魔的夾縫中還能佔據五百里土地，沒點真本事還真混不到這境界！

「你的確沒挖過玉帝他老人家的祖墳。」太白銀星輕咳了一聲，道：「可你老子挖了，據說你祖宗還曾敲過玉帝的悶棍，甚至還曾扯大旗反過天……」

姬德：「……」

「這是祖輩的鍋，我不背！」

姬德冷笑道：「他們闖的禍，為啥減我陽壽？小爺不服！」

他覺得好沒道理，放別人身上都是祖宗積德福蔭後輩子孫，到自己這兒怎麼就變成替祖輩背黑鍋了？

給我取名姬德，不會是想讓我幫你們積德吧。

好坑啊！

太白銀星又瞄了眼那口黑鍋，聳聳肩道：「這口黑鍋你從小背到大了，想甩都甩不掉。」

姬德盯著那口漆黑反光的黑鍋，也有些回過味來，臉色瞬間漆黑，咬牙切齒道：「你什麼意思，這口鍋是我姬家祖傳的，一代又一代才傳到了小爺手裡……是天下第一的寶貝！」

「天下第一的寶貝居然是一口黑鍋！」

太白銀星很不厚道地揶揄：「祖傳一口黑鍋！」

「噗——」驢小二直接笑噴了。

「……」

姬德臉色漆黑如墨，一腳踹飛驢小二：「笑你二大爺！你再笑信不信小爺今天就吃驢肉火燒？」

驢小二摔了個驢打滾，聽姬德這麼說，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連忙屁顛屁顛地跑回姬德身前，訕訕道：「二當家息怒，因為太好笑了，小的一直沒忍住——」

「滾吧你！」

姬德大怒，又是一腳將驢小二踹翻在地，這驢子真特么欠拾掇！

驢小二見姬德真怒了，連忙躲得遠遠的，跑到太白銀星身旁，小聲道：「二當家發怒了，有人要倒霉。」

「你都要被做成驢肉火燒了，當然要倒霉。」太白銀星下意識地遠離驢小二，這畜生剛才居然想吃了他，絕對不是啥好貨。

「不是我。」驢小二搖搖頭，驢臉很認真。

太白銀星愣了愣：「那是誰？」

「唰！」

那口黑鍋猛的出現，再次砸中太白銀星的後腦勺，將其砸暈了過去。

驢小二賊兮兮道：「當然是你。」

他向姬德邀功：「二當家，拿下這個破神仙了。」

「幹得漂亮。」姬德此刻臉上掛起了笑容，還誇了驢小二一句。

「都是二當家教得好。」驢小二的驢嘴都快笑出花了，嘴上卻沒敢居功，還順帶吹捧姬德。

姬德擺擺手：「綁了。」

哧！

驢小二張嘴突出一道光繩，將太白銀星綁了個結結實實，看動作這麼熟練麻溜，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

這一人一驢配合很默契，絕對是老手了。

姬德石經踹太白銀星，沒醒，這次顯然是真砸暈了，他笑道：「都跟你說，這是天下第一的寶貝了，也可以叫打悶棍用的天下第一黑鍋，簡稱——」

「悶鍋！」

「燜鍋賊好吃。」驢小二接了句。

「你適合去捧哏。」姬德給驢小二點贊，又對還暈著的太白銀星說道：「小爺我真的只有二十年陽壽？你確定不是忽悠我？可小爺我真的已經滿二十一歲了啊……」

太白銀星被黑鍋砸的不省人事，當然沒得回答他。

「不管了，小爺的陽壽又豈能任你們說了算，惹急了我改天親自去地府找閻羅老頭兒談談。」姬德嘀咕道：「估計是姬德的陽壽二十年，可老子的小名叫姬德，大名姬無道！」

他打了個響指：「走，回山吃燜鍋。」

「好嘞。」

驢小二馱著姬德，用尾巴纏住太白銀星的一條腿，直接拖著走。

好慘一神仙吶！

關了黑店，一人一驢就準備回桃山。

剛走沒多遠，迎面來了一騎白馬的俊秀光頭和尚，他還有倆跟班兒，就是長得太瘮人了，凶神惡煞的。

姬德眼神驟亮，暗道小爺等你們很久了。

俊秀光頭和尚看了眼被拖著走的太白銀星，停住馬，對姬德說道：「阿迷托福，施主可知西天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