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江山,這是個艱難的問題
後院里,擺著一張棋台。
青竹瀟瀟,溪水潺潺。
蘇華庭坐在棋局盤,對面青衣抱著胳膊站在一旁,好奇地看著他落子,瞧見我來了,臉上嬌俏一笑,說道:「青衣見過昭容公主。」
這可真是膈應人。她明明就沒將我放在眼裡,卻每次見了面,都要這樣故意給我行禮。
我客氣地一點頭,青衣笑嘻嘻地退開,一躬身,說道:「青衣不打擾公主和殿下獨處了。」
說罷,她眨了眨眼睛,拋給我一個你我都懂的曖昧眼神,一溜煙走了。
我想,這個青衣可能有毒。
本來我是坦坦蕩蕩地過來找他,可是青衣這樣一揶揄,一眨眼,我就成了那個勾引弟弟的未婚皇嫂。
蘇華庭沒什麼動作,他坐在棋盤前,看見我站在原地,臉上浮現一種調笑的神情,搖搖頭道:「青衣說的話,不過是玩笑罷了。」
他手指執著一枚白玉棋子,輕輕地扣在棋盤上,淡淡道:「莫要放在心上。」
我這才鬆了口氣,坐在他的對面。
青竹瀟瀟,風拂過竹林,他抬起眼來看我,臉上笑容淺淡,眼裡像是生了華光,光華流轉,俊雅而翩然,說道:「看來我那二皇兄,對你很上心。綠影對我說,他和蘭瑜日日耳鬢廝磨,如此你儂我儂,都沒有想要給望志帝稟報的意思。
「他怕他將此事上報了上去,會惹得你反感。也虧得是你,才能讓這計劃順利,讓蘭瑜成為他金屋藏的嬌女。」
我瞧著他擺在石盤上的棋子,慢慢地說道:「蘇揚瑜其實也不怎麼壞,只是花心了一點。」
棋盤上的白玉棋子已經將黑子團團圍住,一步步收攏。
蘇華庭手指瑩白,指尖泛著微光。他略帶思索地看著我,自始至終都是這樣一副疏離卻又帶著些玩味的神情,說道:「他的確不是什麼壞人,可他既要讓你去與旁人共享一夫,又要擋了我的路。」
我沉默下來。
蘇華庭又說道:「都說琴聲如其人,你的箜篌練了這麼多年,足以讓蘇揚瑜一聽傾心。若是沒有你的琴音讓他為之著迷,他也不至於一見面便對蘭瑜吐露了傾慕之情——現如今他情定了蘭瑜,就也該是這局棋收網的時候了。」
我有些詫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練箜篌多年?」
我記得,我在大業,最善跳舞,箜篌倒是也學著,只不過最出名的倒是素冠至樂舞。畢竟那是我一戰成名天下知的事迹。
蘇華庭放下棋子,似笑非笑:「昭容公主忘了我曾經在大業當質子嗎?」
他慢慢地說道:「公主怕是早就忘了。只是在下不才,記性不錯,公主的事情,還略記得一二。」
我臉有些燙,敢情他之前就認識我,只是我還不認得他,當著他面胡謅,他只是在看我能表演出個什麼花兒來。
我想起之前他掠走我的事情,低聲說道:「既然認得我,好歹念箇舊情,一上來就說要剝我麵皮,那也太不給面子了。」
他含笑看著我,沒有一點反省的覺悟,反倒理直氣壯地說道:「我認識公主,可是公主不認識我,那就算不得故交。面對一個不認識我的人,我何必顧念舊情呢?」
他一邊說,一邊敲著棋子,嘴角微微勾起,瞧著我的神色。
我臉上有些發燙,或許是因為他太好看了,加之之前和他說過的風花雪月,所以情不自禁往某些不可說的方向想。
如今他坐在我面前,似乎察覺了什麼,朝我略帶感慨地說道:「我本以為你要嫁給溫懷遠。」
我有些怔愣,不知道他說這個做什麼。
蘇華庭饒有興趣地看著我,說道:「我以為你要做大業的皇后,甚至給你備了一份厚禮。可現如今看來,你已經忘了我這個兒時故交,早知道就不準備賀禮了。」
我歪了歪腦袋,說道:「那可真是讓你失望了。」
蘇華庭聳了聳肩,半真半假地說道:「我不失望,相反,我還挺高興。」
我「嗯」了一聲,忽然覺得這個對話有些偏了方向,情不自禁地問道:「你是想追求我嗎?」
饒是蘇華庭這樣沉穩冷淡的人,聽到我這樣說,也情不自禁一怔,眼神挪了挪,落在我的臉上,說道:「以後可能,但現在不是。」
我若有所思。
我竟然不是個萬人迷,這可真叫人鬱悶。
「待到蘇揚瑜的事情結果后,我會給你自由。綾羅綢緞,金銀珠寶,你有用不完的錢財,你想去哪裡就去那裡。天高地遠,海闊天空,你想和誰在一起都可以。」
頓了頓,他看著我的臉,淡淡道,「但這個承諾,得等到我除掉蘇揚瑜之後再實現。」
他好似說著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神色淡淡,看不出一絲變化。
我問道:「你真的能一舉扳倒二皇子嗎?」
蘇華庭看我一眼,帶了些嘆息,反問道:「你說呢?」
我又問道:「你要我的臉便是拿來做這個用嗎?」
蘇揚瑜最大的弱點就是喜愛美人,若是為帝王,這不過是風流。可惜,他遇上了最善於把捏人心的對手。
蘇華庭搖搖頭,他說道:「我當初並沒有真的想要割下你臉皮的意思,我想看看,你到底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雲硯。若是你讓我失望了,真割下來,那也是順勢而為。」
能把割下我臉皮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還說得這樣義正辭嚴,這種臉皮我也是頭次見了。
蘇華庭看見我小聲嘀咕,臉上帶著一抹淺笑,搖搖頭,說道:「過幾日,望志帝要去觀山海狩獵。」
我「嗯」了一聲。
蘇華庭又說道:「本來不想讓你知道計劃,只讓你做其中的一環棋子……但是現在你已經不是我的棋子了,你是我的盟友。」
他將棋子一枚一枚地撿起來,放進棋盒裡,手指扣在盒子鎖扣上,「啪嗒」一聲合上。
我表示受寵若驚。
蘇華庭聲音淡然:「別那樣看著我。若是綠影這種鼠目寸光之人,也只能當個傀儡。可公主,你是個活生生的人,不能以男女之分來論。你看得長遠,看得透徹,心思玲瓏,知曉隨機應變,若是不能與我齊心,實在容易生出事端。」
我點點頭,讚美他道:「六殿下真是深得我心,這番話聽得我實在很舒坦。」
蘇華庭無奈卻又好笑地說道:「雲硯,你與我齊心,咱們各取所需,不需要再和我作疏離猜測之態。這幾日,你拖住蘇揚瑜,讓他越晚離開你那裡越好。
「至於望志帝那邊,我會讓他知道,望江亭小軒里有位蘭家的嫡女每日都在彈奏箜篌,那就夠了。」
他的臉上浮現了一抹凝重,一字一頓地說道:「蘭瑜本就是要送入宮裡的女子,若是蘇揚瑜搶先一步向望志帝求取,望志帝倒也不會怎麼生氣。可惜……若是望志帝不知情之下讓蘭瑜入了宮,那蘇揚瑜還能如何自處?現如今,既然蘇揚瑜因為你的存在而開不了口,那我就去搶先一步,把蘭瑜送到望志帝身邊。我倒是要看,父子之情,奪愛之仇,他要怎麼選擇。」
他說得風輕雲淡,眼裡卻是含著一抹讓人不寒而慄的殺意:「上一次蘇揚瑜為了求娶一個美人,已經頂撞過了他父皇,只要沒出差錯,這一次,望志帝和他的親兒子之間總歸是會生出裂隙。」
我注意到他竟然是直呼望志帝名諱,並且說的是蘇揚瑜的父皇。
或許宮中傳聞是真的,蘇華庭的確不是望志帝的血脈。
可這樣妄自揣測旁人身世,實在無禮。
我說道:「若是無事,我便退下了。」
話音未落,蘇華庭便開口道:「這幾日,十六皇子在長情宮后的御花園裡放風箏。若是蘇華庭失瞭望志帝的心,那最得望志帝心意的,便是十六皇子蘇歡了。」
他朝我一笑,長袖裡手指擱在棋盒上,眼裡光芒流轉,化作一片瀲灧,逐字逐句地說道:「我相信你,雲硯。莫要叫我失望。」
這份信任有些沉重。我點點頭,轉身離開。
外面青衣已經候著了。
見我出來,青衣引路,一邊走一邊笑吟吟道:「公主日後若是得空,可以常來得宜殿。」
她臉上儘是打趣,一臉曖昧地看著我。
我剛想解釋一番,她便又抿唇一笑:「公主不必再說了,青衣都知道。」
我頭一次見到一個殺手話可以這樣多。
說好的謹言慎行呢?
真的不怕話多了,泄露了什麼機密被人滅口嗎?
出了竹林,前面碧靜姑姑尚在候著。她手上拿了一支白凈的青花瓷瓶,裡面置了幾枝荷花。
見我出來,她朝著青衣一躬身,扶著我進了轎子。
馬車搖搖晃晃朝著宮外去。碧靜姑姑走在轎子兩旁,繼而朝我說道:「公主說要來六殿下的宮裡,奴婢倒是有些吃驚。剛剛六殿下宮裡的青衣姑娘將這幾支荷花交到我手上,告訴我,這花有安神凝心之用,讓我放在公主寢殿內。」
我抬手,略微扶起簾門,慢慢地說道:「這是往回宮去的路嗎?」
碧靜姑姑點了點頭。
今日出來見蘇華庭,實在是有些唐突了。所幸蘇揚瑜不在,宮裡也沒幾個人會來關心我的去向。
我慢慢地說道:「先別回宮,去十六皇子殿下的長情宮裡坐一坐。」
碧靜姑姑愣了一下,沒有遲疑,只快步走到前面,朝那駕著馬車的宦官出聲道:「勞煩公公,公主說了,想去長情宮看看小皇子,就請帶路吧。」
十六皇子蘇歡的宮殿離望志帝的寢宮最近。
據說,蘇歡的母親曾經頗受望志帝寵愛,在她為瞭望志帝而死之後,望志帝感念其深情,特意將原來挨著承恩殿的夏涼居修葺了一遍,賜名為長情殿,讓蘇歡搬了進去。
長情殿,長情殿,說的自然就是望志帝對蘇歡亡母的長情。
我這般空手過來,倒是有些不請自來的意味。只是宮裡人都知道我是二皇子蘇揚瑜心尖尖上的人,所以對我也是分外客氣。
長情宮外兩側侍立的宮人進門稟報,沒過一會兒,便有一個生得嬌弱的侍女從裡面出來,引著我們進了內殿。
她同我說道:「小殿下在後院放風箏。公主可來得巧,班淑公主也在陪著小殿下放風箏。」
我點點頭,說道:「只是今日二殿下未在宮裡,而我一個人在秋月宮又實在是閑得無趣,倒是想起來看看小殿下。」
後面進了御花園后,繞過幾重花簾,便是豁然開朗。藍天白雲下,一大片開闊的草地上,駕了幾頂鸞架。下面幾位宮人侍立著,一個穿著金色華裳的少女正坐在鸞架下,手裡掐著一把瓜子,正在嗑著瓜子,瞧著那邊放風箏。
蘇歡才七八歲的模樣,他站在遠處,穿著一身雪白,身子短短,兩條小短腿吃力地奔跑著。他手裡牽了一根細線,半空中,一隻燕子模樣的大風箏正隨著風向搖搖擺擺。
蘇歡旁邊站了一個模樣高大的侍衛,他腰間別著長劍,盡職盡責地盯著蘇歡拉著風箏線往前跑,一副隨時準備等他即將摔著時伸手扶起的模樣。
蘇歡一邊跑一邊歡叫:「飛啊,飛啊,飛起來啦!」
看他腿這麼短,跑起來倒是快,活像是只被火撩了尾巴的兔子。
碧靜姑姑跟在我身後,班淑公主坐在鸞架下面嗑著瓜子,瞧見我過來了,不咸不淡地笑笑,說道:「你來啦?昭容公主,過來坐吧。」
她用眼神示意我坐在她的旁邊。
我稍微扶著裙擺,坐了下去。
蘇歡尚在場中奔跑,旁邊的侍衛也跟著他一起來回奔跑。他一邊跑一邊回頭看那個風箏,有模有樣地學著抖風箏細線,讓那風箏越升越高。
班淑公主面容嬌美,她眉心點著三瓣花鈿,手裡托著一把瓜子,見我坐下,順理成章地伸手從盤子里撈了一把瓜子,遞給我:「倒是稀奇,昭容公主來長情宮裡做什麼?」
她臉上神情淡然,似乎只是無心一問。
我接了過來,溫和地說道:「只是路過,想來瞅瞅小殿下。」
班淑公主「撲哧」一聲笑,眼睛往我身上挪來,眼神裡帶著一絲譏誚:「這可真是好笑,昭容公主怕是不知道,長情宮是為主殿側宮,與你那秋月宮方向相反,相差不是一般的遠。你路過這裡,是要去承恩殿么?」
我嗑著瓜子,不卑不亢道:「只要有心,東南西北,哪個地方都是路過。」
班淑公主朝我看過來。
她的臉上帶了一絲慎重,半晌,臉上浮現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磕了一瓣瓜子,慢條斯理地說道:「那不知道這長情宮裡,有什麼東西值得昭容公主這樣煞費苦心地路過呢?」
看來蘇揚瑜說錯了,他覺得班淑公主潑辣桀驁,卻不知道女子對潛在威脅的感覺更為敏銳,任是再粗心的人,也都有心細如髮的時候。
我默默搖頭道:「若我說真的只是路過,想起來看看小皇子,班淑公主可會相信?」
班淑公主抿唇一笑,慵懶地將手裡的瓜子放到玉盤裡,說道:「莫要怪我沒提醒你,昭容公主,你可得把你自己的身份擺正了。在雲鼎皇宮裡,你先是我二皇兄的准王妃,再則才是昭容公主。」
她的手皓白如玉,戴著一隻翡翠手鐲,上面鑲嵌著金縷絲線,華貴異常。
後面的宮人連忙彎腰,遞來一面沾了水的白色手帕。她拿過來,擦了擦手,將弄髒了的手帕丟在了桌上。
那宮人弓著身退下去。
班淑公主望著我,眼裡有些捉摸不透的意味。她逐字逐句地說道:「昭容公主果然是個美人,傾國傾城,見之忘俗,就連我這樣見慣了美人的公主,也禁不住要動心一番。更何況是我那個流連溫柔鄉的二皇兄。」
我一笑,說道:「真是謬讚了。」
班淑公主垂著手,撫著自己的袖子,彷彿是一隻梳理羽毛的孔雀,高傲卻又美麗,慢慢地說道:「你要攪起什麼腥風血雨我也不管,但是這個主意,最好是不要打到小皇子身上。歡兒自小失了母親,我是看著他長大的,郗元皇后都沒有我照顧他照顧得周到。宮裡面的齷齪事情我都瞧著呢。
現如今剩下來的皇子們,我那個幾個哥哥,看起來威風凜凜有才有貌,實則個個都不成器。二皇兄是個人才,父皇也很器重他。可惜他一生沒經歷過大風大浪,貴妃這羽翼敞著,將他養得金貴,生怕他傷了一點,到如今都沒遭過一點挫折。若是繼續這樣護著也就罷了,可惜二皇兄年紀大了,反倒耽於女色,沉迷脂粉堆里不清醒,他遲早會被女人給毀了。
「四皇兄么,他看起來是個清心寡欲自認清高的主兒,對權勢之爭沒有絲毫興趣。也就是這樣,所以父皇才放心他,將手裡攥著的兵權放了些,勻給他一部分,可實際上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們誰都不清楚。現在蘇歡還小,勉強能入眼的,也就這兩個。其他的那些,都不提了。」
她撇了我一眼,臉上帶了些透徹的神情,笑了聲,問道:「你是哪一邊的呢?」
我有些詫異,她竟然以為我是四皇子蘇長陵那邊的人。
見我不語,班淑公主有些遲疑,問道:「兩邊都不是么?」
她倚回椅榻上,釋然道:「看來我猜錯了。」
我默默道:「我對這些權勢之爭沒什麼想法。我只是路過而已。」
班淑公主臉上浮現一抹笑,她慵懶道:「那既然只是路過,便來攤開了聊聊吧。」
說罷,她便挑了個舒服的姿勢,依靠在榻上,漫不經心地說道:「只要不打蘇歡的主意,宮裡旁的事情我都不會管。昭容公主也是個聰明人,總該是知道分寸的。」
她朝我微笑。
我報之以微笑。
我本來就沒打蘇歡什麼主意,由是此,便坦坦蕩蕩地和她對視。
那邊的侍女忽地一聲驚呼,我和班淑公主不約而同地回過頭去。
蘇歡似乎是跑著跑著被地上的淺土坑絆倒了,旁邊的侍衛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撈了起來。
他手裡的風箏線圈脫了手,落在了地上。天上的風箏失去了依靠,慢悠悠地落了下來。
旁邊的侍女們都急切地擁上去,從侍衛手裡接過蘇歡,仔細地察看著,生怕他哪裡摔著了。那侍衛被她們一擠,不得已退出了裡面,站在外面候著。
班淑公主也連忙起身,提著裙擺走了過去。
我緊跟其後。
班淑公主走到那邊,那些侍女擁著蘇歡,見到她過來,忙不迭地彎腰行禮:「公主殿下。」
蘇歡滿臉都寫著不高興,他撅著嘴,看著那邊落下的風箏和旁邊不遠處的線圈,瞧見班淑走過來,當即委屈地喊道:「皇姐!」
班淑公主蹲下來查看他身上是否受傷,看見他尚且好好的,鬆了口氣,責怪道:「叫你莫要跑快了!若不是冷侍衛在旁邊候命,今天少不了磕破皮!」
蘇歡撅起嘴,很是傷心,說道:「我只是想讓風箏飛高一點,讓皇姐看了高興!」
班淑公主嘆了口氣,給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說道:「不許放風箏了,咱們回宮去,你也該睡午覺了!」
他們之間的對話哪裡像是皇家中人,就像是尋常人家裡一對感情至深的普通姊弟。
果然是被班淑公主看著長大的,感情深厚非尋常人可比。
我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們。班淑公主拉著蘇歡的手,朝我走過來,指著我說道:「這是昭容公主,快,教你怎麼喊人的?」
前段時間在瓊花台見他,那時燈火尚沒能將他全貌照映出來。現如今白日一看,光線正好,蘇歡生得粉雕玉琢,臉蛋雪白,可愛極了。他撅著嘴,不情不願地喊道:「昭容姐姐好!」
聲音又甜又脆,真是要把人萌化了。
我忍住摸摸他臉蛋的衝動,只是矜持一笑道:「蘇歡殿下。」
班淑公主拉著他的手,旁邊那個冷侍衛依舊站在她們身邊,似乎時刻都準備著出手,不管做什麼都是寸步不離地待在他們旁邊。
蘇歡好奇地看著我,他拉著班淑公主的手,剛剛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好奇地眨巴了眼睛,看著我,歪了歪腦袋,說道:「好漂亮的姐姐。」
班淑公主捏捏他的臉蛋,說道:「這個漂亮姐姐以後是你的二皇嫂,你要是想見她,想找她玩,就去二皇兄那裡便是了。」
蘇歡詫異地瞪大了眼睛,說道:「二皇兄又要娶王妃了嗎?」
這個又字讓我感慨萬分。
蘇歡嘟起嘴,說道:「我不想去二皇兄那裡,他那裡的側妃姐姐太多了,我經常記不住名字。」
他走過來,鼓起勇氣,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我的袖子,旋即又往後面一縮,抬起頭看著班淑公主,天真地說道:「皇姐,二皇兄都娶了那麼多側妃姐姐,為什麼還要娶昭容姐姐?歡兒一個側妃都沒有。」
班淑公主被他這句話給逗得「撲哧」一笑,她俯下身,摸著蘇歡的頭,安慰似的說道:「歡兒,你還小,等你以後長大了,就可以娶很多很多漂亮的側妃了。」
蘇歡眼前一亮,看著我,有些羞澀地說道:「那我就可以讓側妃來陪我一起放風箏了!」
班淑公主笑著點頭。
蘇歡又扭扭捏捏地說道:「我要像昭容姐姐這樣漂亮的側妃姐姐。」
班淑公主颳了刮他的鼻子,極為寵溺地說道:「都依你都依你,你這個小情種!」
說罷,她拉著蘇歡的手,朝我一點頭,淡淡道:「小殿下現在也乏了,該是睡午覺的時候。昭容公主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