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拼啊唐先生！

付小雪幾乎被唐郁白拖著，往四合院的方向走。

「喂，你這樣沒禮貌吧？」她掙扎。

越想掙脫，手腕上的力道越大。

「你快放開，總得給人家道個別吧，他好心好意過來，哪有你這樣掉頭就走的？」

唐郁白忽然止步。付小雪來不及剎車，直接撞在背上。

「好心好意？」他冷笑。

「是啊，歐陽勤大老遠過來。」

「你叫他來的？」

「他自己來的。」

「你跟他走？」

「我出去轉轉啊，我又不是狗，出門還得經過你允許啊？」

「誰都跟，不就是狗嗎。」冷笑*2。

搞什麼？找茬？

付小雪語速變快：「你別欺人太甚，我跟誰去和你什麼關係？我沒長腦子的？再說了，我去什麼地方，跟什麼人去。要你批准？你又不是我爸！」

唐郁白猛然回頭，變了臉色，嘴角抽緊。付小雪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睜圓了眼睛，努力瞪回去。

兩人在安靜的巷子里。無聲地僵持著。

如果付小雪能成長為她一直夢想的「高情商、高智慧」女性，就會明白讓唐郁白如此反常的，不是憤怒，不是找茬，而是某種J字打頭D字結尾的感情，常見於每一本她翻爛的霸道總裁甜文里。

可惜她記性不好。

眼珠子還越瞪越圓。

唐郁白面色慘淡，半晌，冷笑一聲：「好，那你說說，他想帶你做什麼？」

「帶我去約會！」

「什麼？」

「帶我去海底餐廳吃飯。邊切鯊魚邊看牛排，還要排隊去吃日式甜品，吃完去江邊吹風！」

說得太急，連鯊魚和牛排的順序都倒了。

唐郁白居然沒聽出來。

「就這樣？」他反駁。

他話中的輕蔑太明顯了，付小雪臉頰發燙，窘迫得不行，倒豆子一樣說：「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有帥哥陪！出門有帥哥接，冷了有帥哥遞外套！你就是看不慣我受歡迎，看不慣別人喜歡我是不是？」

她氣勢洶洶地喊話，話尾拋出去，卻沒人接了。沉默持續了將近半分鐘，正當她以為終於佔了上風時，聽見唐郁白緩緩說：「那麼，和我約會吧。」

她一愣。

「和我約會，就今晚，八點整我找人來接你。」

付小雪腦袋裡一片空白。

「你……」

你。

瘋了嗎？

晚上。

七點半。

付小雪穿了件柔軟的白色毛衣，七分牛仔褲，換了雙白球鞋，坐在床邊。

她住進四合院比較突然，本來就沒帶什麼像樣的衣服，只好按照時間排序，換了身算得上半新的衣服。她心裡亂糟糟的，說不清高興還是緊張，唐大少爺口中的「約會」，有可能是普通意義上的男女社交活動，但更有可能會把她騙到街邊的小餛飩攤上吃晚飯，或者攛掇她參加什麼詭異的拍賣會，讓她用異能做奪寶的僚機。

說起來，他到底懂不懂什麼是約會啊？

付小雪愁眉苦臉。想了想，把剛戴上的一條銀墜項鏈摘下來，放在床頭櫃的托盤上，又想了想，把披散梳順的頭髮攏起來，用套在手腕上的皮筋扎了個揪。

別弄得太正式，免得自作多情。

七點四十五分，她聽見四合院的門被推開。隨後，有人彬彬有禮地敲了卧室的房門，三聲。

「誰、誰啊？」

「付小姐，我是唐先生請來的司機，接您前去赴宴。」

啊？

她嗖一下站起來：「你等等，你先別進……」

手機適時響起。唐郁白問：「司機到了？」

「到了，怎麼不是你來接我？」

「你跟他走，我在吃飯的地方等你。」

「唐郁白……」付小雪輕輕皺眉。「你不是要整我吧？」

「到了就知道了。」

聲音的主人似乎心情很好，語調輕快，低低笑著的聲音也很……蘇。

付小雪的耳朵又狠狠一麻。

那名穿著體面的司機顯然知道付小雪的身體狀況，在她出門的時候伸出手臂，紳士地牽引她來到巷口車前。車是好車，奧迪R8香檳金，在曖昧的路燈下反射著低調的金屬光，像剛從頒獎禮上走下的女明星。

付小雪口乾舌燥：「這車？」

「唐先生說這是您喜歡的顏色。」

「我……」

是她喜歡的顏色沒錯。某次吃完東西遛街回來，她誇過奧迪R8的車身設計。

司機替她打開車門，手掌打在門框上，怕她撞頭。

付小雪的心越跳越快。

她想，要是沒摘下那條項鏈，就好了。

車輛緩緩駛入夜色，照顧到付小雪的身體，R8幾乎以最低速度龜速爬行。付小雪聞著車中嶄新的皮革氣味。和車載熏香淡淡的花香氣，忍不住問：「我們去哪兒啊？」

「去麗都酒店，付小姐。」

付小雪眼珠子轉了轉，她大一的課程接過Y市高級酒店的設計項目，當時做競品分析，沒聽過這個名字。微微放心：「我沒聽過。」

「沒聽過正常，麗都只接待熟客，會員制的。」

「啊……」

那到底是高級還是不高級？

司機從後視鏡里不著痕迹地打量，見今天的女主角神情拘謹，甚至有點慌張。他決定為僱主美言幾句。微微一笑：「唐先生很在意您，他說您喜歡香檳色，想盡辦法才找到的。」

「啊，嗯……我能不能窮酸地問一句，這車租一天多少錢？」

司機笑笑：「我的價格，是一天一千塊。」

「哦，那還行……」

「這輛車是21萬，今天下午六點多唐先生提的，想給您一個驚喜。」

付小雪的臉瞬間煞白。

21萬啊！

要不要這麼拼啊唐先生！付小雪本來就坐立不安，這會兒更恨不得兩瓣屁股懸空，不和這車扯上一毛錢關係。在付小雪面無人色的煎熬中，車緩緩駛進市中心的一塊綠地。酒店的侍從替她拉開門，彬彬有禮地鞠躬：「是付女士吧？」

「嗯，我是……」

「唐先生在那邊等您。」

酒店規模不大，是座老建築。歐式的白色大理石在歲月中呈現出淡淡的象牙黃，庭院中點綴著淺色的地燈。付小雪站在車旁，看見一個人朝自己走來，頭髮梳得妥帖，身材修長。一身深灰色的西裝勾勒出主人精幹的肩背，左胸前的口袋裡疊著深藍色混金的三角手巾。

她愣愣地盯著他看，也看不清，也不敢認。

只聞到淡淡的香水味，在他故意靠近時。曖昧地蔓延。

付小雪的心噗噗直跳。

他也就不說話，惡意地停頓了五秒，才問：「又看不清，還看什麼？」

是看不清。

哪怕看不清，她也知道，他今天是認真的。真的要給她付小雪一個像模像樣的約會，一個比水族館、大鯊魚、日式甜品和江邊散步更難忘、更好的約會。

其實，哪怕時間就停留在此刻，眼前那人的樣子，就已經很難忘了。

「別站著了，風大，一會兒頭髮亂了。」他將外套脫下來，披在付小雪肩上，隨後像超級瑪麗蘇里的富豪男主那樣，把戴著名貴腕錶的右手伸給她，示意她去攙扶。

付小雪手指發抖。

她在他的牽引下，往建築窄小卻精緻的門中走去。

門有三層，門廊的頂端吊著碩大的水晶燈，從外面看，玻璃與玻璃互相折射。燈光與燈光交錯碰撞，每扇門上都印著好幾盞燈，燦爛輝煌如水晶溶洞。

「麗都」酒店由二戰後的大使館改建，內部裝飾留有歐洲餘韻，黃銅的欄杆錯落出隱秘的空間，深紅色的落地窗帘像花瓣一樣曳在地上。他們的座位在最裡面，能同時環顧大廳和欣賞夜色，沒等走到，侍者微微一鞠躬，要替付小雪拉椅子。

「我來。」他忽然伸手。

唐郁白替她拉開凳子。又把她的外套脫下來交給侍從，這才在桌對面落座，單手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酒店內暖氣很足，很快付小雪就臉蛋發熱，她小聲讚歎：「這裡真漂亮。」

「喜歡嗎？」

「喜歡。」

她問：「你下午去哪兒了？好幾個小時沒消息，我還以為你是騙我的。」

「選車，買車，找司機，預定酒店。還有，準備驚喜。」唐郁白微笑，「看你手邊的銀鈴了？按一下。」

銀鈴發出清脆的聲音。變魔術一樣，一名侍者忽然捧著一大束用藍色絲緞打的鮮花，準確無誤地朝付小雪走來。白色的鈴蘭，點綴在怒放的香檳玫瑰之間，像星辰閃爍在金色的夜空，隱秘的幽香漂浮在空氣中。

「好漂亮啊！」付小雪驚喜。

「喜歡嗎？」

「喜歡！」

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唐郁白眸光微動，嘴角輕輕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