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還真是勞斯萊斯。

一個電話，宋經紀人開了顧之周的勞斯萊斯過來。

付小雪和兩隻大花瓶親親熱熱地擠在後座，拿屁股拚命往坐墊上蹭，深深深呼吸——啊！是男神的味道！好香！

Very芬芳！

「送到學校就好？我今天沒安排，要不幫你們布展？」宋經濟人問。

「不用，送過去她自己弄。」唐郁白答。

「行，要幫忙就給我電話，隨叫隨到。」

付小雪探頭，有點奇怪兩人的關係。宋經紀人明明是顧之周的跟班，怎麼對唐郁白畢恭畢敬的？

車很快駛進校園，宋經紀人的車技相當好，一個漂亮的轉彎停在設計樓下。劉亦樂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站在花壇邊直蹭鞋，把腳下一塊草皮都磨禿了。

就看見路的盡頭開來一輛極其拉風的名車，一個斯文的男人走下來，拉開車門，從中走出一個更帥氣的冷麵酷哥。

還有從後座自己蹦出來的付小雪。

「卧槽！」劉亦樂喊。

後天就開展了，展廳里亂鬨哄的，宋經紀人幫付小雪把瓶子放好。劉亦樂鬼一樣貼上來：「獨佔兩朵嬌花，你是不是想死？」

付小雪：「你行你上，反正我沒那個福氣。」

「這種品相的帥哥，又有錢，又有文化，又近在咫尺……看過三流言情小說沒，他就喜歡你這樣沒腦子的！」

「我對周周的愛永不動搖。」

劉亦樂在展位前調整花瓶的位置，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我們訂的布幔到了嗎？」

「啊？」付小雪一愣，「不是寄到宿舍的嗎？我查了，今天早上剛到，你沒去拿？」

「我特地問了，沒有，會不會寄到你家了？」

付小雪趕緊打開淘寶一看，地址還真填的家裡。

唐郁白注意到她一瞬間凝固的表情，問：「家離很遠？」

「不遠啊，坐公交兩站到，小雪你回去拿下？老師要求今天內布置好。」劉亦樂說。

「我讓宋玉送你。」唐郁白難得好心。

「不了，我走回去吧，很快的。」

付小雪放下手裡的活，轉身出門。

唐郁白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

正午的陽光很好，許是秋天了，空氣清新得透明，道路兩旁的樹葉「沙沙」作響，適合散步的天氣。

付小雪顯然沒這個閑心，她低著頭，攥著背包的帶子，慢慢吞吞地往前挪動。

這個速度，到家天都黑了。

付小雪當然知道身後跟著的那坨「異物」。一路上多少擦肩而過的女生滿臉嬌羞、呼吸急促，笑得花枝亂顫，拿手指朝她的方向戳，想無視都難。

付小雪嘆口氣：「回個家而已，您請留步。」

唐郁白：「順路。」

「你去哪兒？」

「那兒。」唐郁白一揚下巴。

付小雪一看——我去，還真是自己家小區。

唐郁白一副大爺做派，保安也不敢攔，任由他慢悠悠地跟到了付小雪家樓下。

付小雪在門口磨蹭：「我進去拿個東西，可能要一會兒，你別進來啊。」

說完，付小雪深吸口氣，伸手摘掉了幾乎長在臉上的墨鏡，又扯下皮筋，讓一頭長而黑的頭髮散在肩上。她草草抓了兩下頭髮，把鬢髮別到耳後，這才終於多了女孩子的情態，有點自然的嬌憨。

唐郁白看著她，沒說話。

「我進去了，等著啊。」

說完，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付小雪家住一樓，廚房正對人行道。唐郁白只站了一會兒，就發現廚房的窗子那兒有條縫，能看見裡面。

「爸。」付小雪喊。

客廳很寬敞，後面就是廚房，廚房的拉門開著，一個中年男人系著圍裙，在灶台前忙來忙去。男人聽見開門聲，立刻喊：「誒喲，女兒這麼早就回來啦？你不說工作忙，晚上才回來嗎？」

「哦。小雪有東西寄到家裡了，她學校有事，我幫她送過去。」

「是這個？」男人在圍裙上蹭了蹭手，把一隻沉重的筒狀物從書房裡拖出來，「我沒拆，怕弄壞了。」

「行，我這就給小雪送去。」付小雪說，「公司那邊要加班，估計得通宵，我就睡公司了。」

「誒，別別，屁股還沒坐熱呢，領導還能不讓你回家了？你歇歇，不差這兩分鐘，吃完這個再走。」

男人急忙從冰箱里捧出一碗豆腐花，上頭蒙著保鮮膜，背面結了一層水珠，顯然還沒涼透。

男人揭開保鮮膜，用湯匙在豆腐花上細細撒了層糖，兩隻手捧著，端過來，說：「快，女兒，你最愛吃的豆腐花，看老爸的手藝進步沒。」

付小雪本來已經抱起快遞了，接觸到男人殷切的眼神，睫毛輕輕顫了顫。她把快遞放在一邊，乖乖在椅子上坐下，說：「爸的手藝一直都好。」

男人喜笑顏開，殷切地把湯匙塞她手裡：「來，嘗嘗，不夠甜再加糖。」

付小雪點頭，捋了捋頭髮，一勺勺認真地把豆腐花吃完。

「爸，真好吃。」

「知道你喜歡！」男人笑得眼睛都快沒了，半禿的腦門上都是熱出來的汗，「想吃的時候隨時回家，常來看看爸，爸做給你吃。」

付小雪用手背擦擦嘴，乖巧地點點頭。

也就是那時，她的目光透過廚房的窗戶，望見了唐郁白的眼睛。

回去的時候，付小雪遠遠落在後面。

一個人抱著小樹粗的布幔，神遊九霄雲外。

唐郁白走了一會兒，回頭——嘿，倉鼠拖大棒。

他放緩了腳步，幾乎在原地踏步，過一會兒，兩人就肩並肩了。付小雪的頭髮又紮起來了，頭頂有隻青青淺淺的發旋，臉頰微微嘟起，看起來很顯小。

「有話就說吧，別憋著。」付小雪嘟囔。

他緩聲道：「你不想說，我為什麼要問。」

付小雪心裡微微一動。竟然有種……被體貼了的感覺。

她彆扭地轉過頭，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也不是不能說的事。既然被你看見了，我就告訴你，免得你自己亂猜，有損我的英明。」付小雪潦草地解釋，「我有個姐姐，在我上初一的時候離家出走了，找了好多年都沒找到。我媽去世早，我爸就剩下我們兩個女兒，所以特別想她。我就摘掉墨鏡，扮成姐姐的樣子……你懂吧，這樣我爸能快樂點。」

唐郁白的目光落在她頭頂。他何等聰明，立刻聽出言下之意。

發動異能是有條件的。

爸爸必須更愛姐姐，而不是她。

「你不用覺得我可憐，早習慣了，在我還不知道用墨鏡遮掩的時候，有好幾次我媽都把我叫成姐姐。可我和我姐長得一點也不像，我姐漂亮多了。」付小雪摸了摸鼻子，往懷裡緊了緊快遞，「趕緊走吧，不然劉亦樂又要罵我動作慢。」

唐郁白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付小雪故作堅強，卻明顯沮喪的臉，一言不發。

昨天夜裡，手機進來這樣一條微信。

林狗：老闆，查到了。那個叫付小雪的是她妹妹，親的，錯不了，戶口本上寫著呢。

付小雪走出幾米，回頭看他盯著自己，說：「走不走啊，一會兒遲了。」

唐郁白的嘴角微微下沉。

然後又彷彿被橡皮擦去般，換上平淡從容的表情。

「來了。」

當天晚上，正在開車的宋經紀人收到了一條詭異的簡訊。

「幫我拍一張顧之周。」

發件人是唐郁白。

宋玉從後視鏡里瞥了眼顧之周。

他今天本來調休，打算好好在家裡打掃打掃房間，可上午被唐郁白叫去搬東西，晚上又接到顧之周的電話，要去吃什麼勞什子河豚刺身。

要預定包廂不說，還要防狗仔偷拍、防跟蹤，更重要的是防顧大爺一個沒吃高興，去酒吧里續攤，喝到不省人世然後耽誤第二天工作。

顧之周渾然不覺車廂里的怨氣，正用手機刷新劇話題，什麼#國民老公顧之周，穿校服重返青蔥歲月#，#演技與顏值並存，誰說偶像是花瓶#。

顧之周特別愛看迷妹的評論，就彷彿看見無數張紅撲撲的小臉，從字裡行間爭相跳出來，訴說熱愛和憧憬。

顧之周動動拇指，挑了幾條評論回復，兩秒鐘后那些評論下就開始排樓，全部嚷嚷著要轉錦鯉吸歐氣，半分鐘后就漲到100+。

「老宋，最近公司沒我新聞？我看你這兩天沒罵我啊？」顧之周抬眼。

宋玉太陽穴一跳。

他一邊淡定地打著方向盤，把眼鏡向上一推：「七月十日晚九點，你和新劇主演吃飯，被偷拍，公司花了好幾萬買幾張破照片，我被扣工資八百。八月二日凌晨一點，你的車和一輛瑪莎拉蒂追尾，對方要找你理論，你戴上口罩棄車就跑，我睡到一半趕過去幫你處理。還有上周……」

「誒呀車裡有點悶啊，空調開了沒？」顧之周扯開領帶，往衣領里扇風。

「還有這周。」宋玉不依不饒，「這周你去古董市場閑逛，被人拍到在露天咖啡廳喝咖啡。不知道是哪家記者，不過拍得還可以，公司就沒攔著，讓發了。」

顧之周一聽，猛地坐直了：「你說古董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