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與此同時，春天的腳步一天比一天明顯了，積雪消融，風開始變得溫暖柔和起來，空氣里漸漸有了清新濕潤的泥土味道，那溫暖如春、繁花似錦的季節，已經指日可期。

千琉並沒有給艾小漿帶來太多困擾，無非是月圓之夜變個身，高興或者不高興的時候說幾句話，久了也就習慣了。

當然一些生活習慣上的矛盾糾紛也是有的，比如變身時的著裝問題，那流氓顯然不覺得光著PP在女孩子面前晃來晃去是件可恥的事情，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說的就是這貨，而艾小漿對此卻實在難以接受，買來衣裳給他穿，他卻嫌布料粗糙，試都不試直接放把火燒了。

這傢伙放火的業務實在很熟練，彈指便著，連火摺子都不用。

幾番軟磨硬泡央求哄騙之下，他終於怒沖沖地裸奔著出門，雞鳴時才回來，身上已多了襲如冰似月，輕柔飄逸的白色長袍，倒是讓艾小漿看得花痴了很久。

本來就長得異常妖孽，這樣一裝扮，更加的禍國殃民了。

「這是……哪來的？」艾小漿問，伸手抓住那長長的衣袖，水一樣的觸感，在指尖流淌而過，好精緻的料子。

「買的。」

「買的？」艾小漿十分懷疑，一個光著的人拿什麼買。

狐狸起初懶得理她，但被艾小漿纏得頭痛，才不耐煩地解釋說，南方山裡有冰蠶化身的女子，叫作霓裳，以風露為食，可吐絲，善織紡，能做出精美絕倫的各色衣衫。但身體柔軟無骨，既不能四處行走，也不能像尋常蠶類那樣破繭而出變成飛蛾，空山寂寞，因此如果想找她織錦裁衣，只要給她帶些山外的新奇物件，或者，帶著她到天上飛翔片刻，看看山川樹木，人間燈火，就算是報酬了。

「所以，你帶著她飛上天了？」艾小漿以手托腮，遙想山中月下，一個絕美的男子帶著一個柔弱的女子御風飛翔的情景，卻是，美麗得有些心酸呢。

風化問題解決，兩個人暫時相安無事，日子也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去。某個早上艾小漿起床洗漱的時候，發現院子里的牆角已經有了幾片嫩嫩青蔥的綠芽。

「千琉，春天到了！」開心的撩起一片水花，歡呼著拋灑開來。

狐狸伏在門前的石階上，莫名其妙地看著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子，冬天過了自然就是春天，有什麼可高興的？

但，自己的心情，好像也還不錯，只因為看見她笑得燦爛。

莫非和傻子待久了，便會多少染上些傻氣？

喝飽吃足，已經被艾小漿喂得胖成球狀的狐狸千琉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牌的耗子葯，竟然難得讓她蹂躪了一下，艾小漿小肚撐撐無所事事地雙手托腮，蹲在門口的石階上思考人生，嗯，人生享樂固然是人生一大樂事，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隨著狐狸一天天見好，艾小漿也開始為今後的生計打算。

在這個時代，婦女的就職情況就如中國封建社會一樣艱難，女人人微言輕，三從四德，出嫁從夫，諸如這種八股的思維禁錮著這個時代的女性。如果像某閑人閣主那樣開間鋪子當老闆也是極好的，可是她兩袖清風，沒錢沒店也沒本事……

實在是寂寞……如雪啊……

這個時候有個大腿抱抱就好了……

艾小漿想了想，豁然起身，決定去找慕雲清，她要加入青雲門派當學徒。

「加入青雲派？」

一滴墨汁，從慕雲清筆端落下，糟蹋了半幅剛勁的好字，他皺眉將紙團放起來，抬頭看著艾小漿。

「怎樣？」艾小漿略顯緊張又十分憧憬地看著他，像個搖著尾巴求關照的小動物。

「你知道加入青雲派都要做些什麼？」將筆放在架上，慕雲清漫不經心問。

要做些什麼？

「學武強身，修身養性，斬妖除魔，揚名天下……」艾小漿說得理直氣壯。

「噗，你還斬妖除魔，揚名天下？」艾小漿眼中的閑人閣主榮連錦嗤笑一聲，不屑道，「我勸你還是別異想天開了，別說拜入青雲派，就連拜我為師你都不夠格。」

「拜你為師？那我還是拜慕叔叔為師！」艾小漿瞪了一眼旁邊的榮連錦，忽然眼睛一亮，兩眼亮晶晶地看向慕雲清。

「對啊，不如我拜你為師吧！」

慕雲清皺了眉：「拜我為師？」

艾小漿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小拳頭握得緊緊的：「其實我最初理想是當奶媽，可是你暫時沒有兒子，我暫時沒有……」艾小漿低頭看看腳尖，「條件……」

又抬頭，看看對面已經石化的兩人，兩眼亮晶晶的：「所以想來想去，只有當徒弟啦，或者你想要侍女書童學徒，我都可以的！」

榮連錦愣了半晌，憋笑地看向慕雲清：「精闢，我以後可以叫你奶爸。」

慕雲清覺得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開始後悔自己無形中是不是找了個麻煩。

「我問的不是這個。」

「？？？」

「待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拜我為師？」

「很簡單啊，」艾小漿醞釀了一下，場面話信口就來，侃侃說道，「自從我來到尋靈閣這個溫暖的大集體，就深深感受到慕叔叔您非凡的人格魅力所在，您英明神武、德才兼備，從我們初識的一見如故，賞我飯吃，給予我這個三無人員無數的關懷，還找珍貴良藥給我的狐狸調理，這一切的一切，都閃爍著人性的光輝，也讓我堅定了自己的選擇，我，艾小漿，要成為您的徒弟，永遠追隨著您的腳步，學習師傅您的美好品德和堅強意志，爭取把咱們偉大的青雲派發揚光大！」

行雲流水，氣貫長虹。

餘音裊裊，繞樑三日。

客房裡一片安靜。

「慕雲清？」為什麼他的表情這麼扭曲？

所謂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

艾小漿最終還是拜了慕雲清為師。

自從慕雲清答應收她為徒已然過了三天，無奈這三天里，他什麼也沒教給自己，拜師后的日子和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無非就是繞著尋靈閣的後園走個兩三圈，或者給慕雲清端端茶研研磨，或者在屋外的林子里枯坐，這一坐就是大半天。

當然偶爾也是有些意外發生的。

那是她某次隨著慕雲清走完圈回屋后，跟狐狸抱怨了一堆慕雲清的事，好像……還順便誇慕雲清長得好看……

狐狸就突然抬眼淡淡說了一句：「比我好看？」

她順口就答：「你是狐狸，沒法比。」

結果下一秒，她便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按倒，銀色的長髮絲絲落在她的臉側，某妖孽邪佞一笑：「現在能比了？」

如此近距離地面對那張禍國殃民的臉，艾小漿的臉必不可免騰地熱了起來。

說變身就變身，你不會先打聲招呼嗎？！

正深思入神，艾小漿看了眼不遠處伏在石階上的狐狸，說道：「狐狸，等過些日子花開了，我們去郊遊怎樣？」

狐狸卻沒有回應。

「不想去嗎？整天在院子里待著，太無聊了。」艾小漿耐心地引誘，「外面山清水秀的多好啊，還可以采蘑菇、摘果子、看花、野炊，出去散散心啦。」

「非要只狐狸跟著，你才能出去散心？」身後有人說。

艾小漿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個激靈，轉身，慕雲清負手立在院門處，正帶了些琢磨不透的神情看著她。

「慕……慕叔叔……」臉上泛起一個憨憨的微笑，艾小漿說，「也不是，我只是想讓它多運動，這樣身體能好得快些。」

「……你對它，還真的很上心。」慕雲清笑笑，幽深的眸子略過那隻神態自若的狐狸，又轉向艾小漿，「既然你那麼閑，吃完午飯，隨我去翠竹林采點藥草。」

「哦。」艾小漿有些納悶地答應著，以前他出門的時候，自己也不是沒有隨侍過，但這種事差個人來通知一聲不就好了，何苦他親自跑一趟呢？

果然，拜了師門以後待遇還是有點不一樣了。

「不想問問出去做什麼？」慕雲清走到她面前，抬起手，輕輕擦掉她劉海上掛著的一滴水珠。

艾小漿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隨你出門是我的責任，但出去做什麼，就是你的事了啊。」

「你倒撇得乾淨。」慕雲清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