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祭品（上）
「竟然會這樣！」長老驚訝地大叫到，「這就是圖卡的意志，孩子！你被圖卡選中了！」
噢噢噢！
村民們歡呼起來，我看著他們一個個高興地跳腳，彷彿圖卡之神真能讓整個袋子里的石頭變成黑色，真是太厲害了——厲害個屁！事實怎樣早已無所謂了，無論是他們早就串通一氣，亦或是真的相信這該死的迷信謊言，總之他們還以為我是個能隨便糊弄的智障孩子。
至於父母，我看出他們肯定對此一清二楚，畢竟過去在狗上司那裡學會了察言觀色的技能。
所以這一場祭品儀式，實際是對我的公開處刑。
我明白在過去十幾年裡，我一直都是個智障，從酋長的角度來說，犧牲一個智障兒肯定是最佳選擇——但我是他們的兒子啊！
我無法理解，尤其是父親，他的眼裡根本見不到絲毫動搖，這便是他前天所謂的「傳統不能侵犯」？
「這是作弊！」
我大喊道，以蓋過所有人的聲音，從胸腔中將這憤恨迸發。
「不不，孩子，這是圖卡之神的抉擇，它相中你了，所以才讓石頭變成黑色，這是你的榮幸。」長老虛偽地笑道，彷彿真的跟榮譽一樣。
其他人也跟沒聽見一樣，他們隨著長老的話音歡呼，像極了彈冠相慶的狗官。
而一旁，加羅尓父親冷漠地看著我，下令道：「做準備吧。」
四位部落戰士從人群中鑽出來，看起來想要抓住我。
「我不會屈服的。」
我一把抓住長老，用手肘卡住他的脖子，以此威脅道：「都給我讓開，不然我殺了他，讓我走！」
年邁的長老無力掙開我，只得叫到：「放他走，放他走！」
部落戰士們有些難堪地定住了，我惡狠狠地瞪著所有人，讓他們讓開一條路，放我離開。
「拉普托，不要做傻事。」加羅尓父親抬手示意讓我冷靜下來。
我對他說：「父親我不想做祭品，放我走。」
他搖頭道：「孩子，你不明白，被選為祭品是一個榮譽。」
被選取送死是榮譽，這或許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好笑的笑話，於是我喊道：「放屁！這是…作弊，是陷害！」
匱乏的詞語中，唯有這兩個詞語能勉強表達我的意思。
「不，不是。」他說著，有想要靠近的意思。
「別靠近我！」
我一咬牙，加強了肘部的力量，長老頓時咳嗽了兩聲，臉都憋紅了。
「孩子，不要激動，我答應你，這一場儀式，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他以平穩地語氣說著，另一邊，兄長拉普尼不太愉快地吁了口氣，他喊：「父親，不能破壞傳統，他被選中了，這是事實！我們從來都沒有……」
「住嘴！」被加羅尓呵斥后，拉普尼乖乖閉上了嘴。
另一邊，拉赫絲母親的神情明顯要緩和得多。
「兒子，我是你的父親。」
加羅尓對我說道，彷彿在告訴我，父親是值得相信的。
「你只要放開長老，我們就會重新舉行祭品儀式。」
「真的？」我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我看著他，就算我只在這裡生活了一年，但他畢竟是我的父親。
我回想起地球的家，老父親無論何時都任勞任怨地為家人付出一切，父親，一定是值得相信的。
「真的，你也是我的好兒子。」
聽見他肯定地回答后，我還是願意相信他，願意相信作為父親的他。
所以我放開了長老。
父親微微一笑，走到了我的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也是我的好兒子。」
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噔——
緊接著，我的後頸被一陣巨力擊中，眼前的世界頓時昏黑過去。
意識也在飛速消逝，在我完全昏迷前，我聽見加羅尓父親說了最後一句話。
「但我也是一位好酋長。」
因此我明白了，一切都是謊言，在他眼裡，我只是一個無用的、可以犧牲的傻兒子。
……
我醒來時，已經被綁在了一根木杆上，就像被捆綁的野獸，被兩個部落戰士扛著走在黑森林中。
黑森林位於部落東南方向，從沒有人能穿過這片森林。
而我們迦圖部落所信奉的原始神靈圖卡，據說就生活在這片樹林的某個山洞裡。
當然，我不相信有什麼神靈，它們不過是野獸，被送進森林的祭品肯定都會被這些野獸吃得一乾二淨。
「放我下來！」
我試著掙扎了幾下，被後面的一位部落戰士揍了一拳。
「小傻子，別掙扎了，很快我們就會把你丟進洞里。」
「被選為祭品是你的榮幸，你差點就壞了今年的儀式，要是圖卡之神生氣了該怎麼辦！」前面的部落戰士罵道。
「你們都是些蠢貨，根本就沒有神靈！」
「閉嘴，你不能侮辱神靈。」
「好了，我們到地方了。」
穿過了一片灌木叢后，我看到一個巨大的洞窟，足足有五人高，兩位部落戰士將我綁在一棵樹上，隨後對著洞窟膜拜了幾下，口中念著咒語，大致意思就是給所謂的圖卡之神拍馬屁
咒語結束后，他們一前一後把我抬在肩上。
我奮力從他們的肩上掙脫，摔在了地上，隨後調整角度站起來想要跳走。
「你跑什麼！」
一根木棍砸在脛骨上，我瞬間倒地，疼痛難忍，我甚至懷疑脛骨都斷了。
「你們都是混蛋！」
我狠狠地咬住其中一個部落戰士的腳踝，他吃痛地大叫后，幾拳砸在了我的臉上，將我打得七葷八素。
「老實點！」
他們撿了塊石頭塞滿了我的嘴，疼痛和血腥味在我的嘴裡蔓延開來。
「嗚！！！！」
我惡狠狠地瞪著他們，但無濟於事，二人將我扛起來走進洞窟，沒有幾米遠，就看到一個向下的無底洞。
「再見了小傻子，好好向圖卡之神祈求我們部落的平安吧！」
說罷，他們將我扔下去，我在漆黑中快速下墜。
我不清楚這個洞穴有多深，但我肯不能讓頭著地，否則死定了。
我努力憑著方向感，在極短的時間裡調整了身位，接著便墜落洞底。
「嗚！！！！」
墜落的瞬間，我聽見骨頭撕裂的悲鳴，我癱倒在地，彷彿全身上下的骨頭都被摔斷了，甚至有幾根骨頭插入了肺部，痛苦得令我無法呼吸。
原本來到這個荒蠻而落後的世界，我只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活下去，現在卻被這邊的生父拋棄。
作為接受現代化教育的合格社畜，竟然被這一群土著當作弱智對待，有夠窩囊。
但原始社會的真理果真是物競天擇弱肉強食，弱者只配在這種黑漆漆的洞窟等死。
不甘心，我從不敢說自己有多少優點，但我確信我骨頭很硬。
我要活下去，這個慾望從未這般強烈，我要向他們證明，把我選擇祭品、扔進洞窟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既然他們不能理解我，那我就要證明自己。
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所有人都不看好時一鳴驚人。
首先，我要活下去！
嗒嗒——
我聽見輕盈地腳步聲，像是某種動物，體積並不大，正朝我這邊跑來。
漆黑中，從某個方向出現了微弱的光源。
一頭瑩著白光的野獸，從黑暗中步入我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