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風吟閣閣主

鳳清回到客棧，正好碰見上官瑾泫。剛剛醒來的他眼中還帶著几絲朦朧，懶洋洋地眯著眼睛看著鳳清從陽光里緩緩走進來。他揮揮手，吆喝一聲，「一大早的，鳳二你幹嘛去了？」

鳳清徑直走到他身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溫茶水仰頭一飲而盡，「跟你似的，天天閑得沒事幹。」

上官瑾泫無辜地聳肩，「我本來就沒事啊，要不是為了陪你，我這時候肯定在臨江樓喝茶聽小曲兒呢。」

鳳清冷哼一聲，不想再搭理他。

「咦，你家男寵沒跟你在一起？」上官瑾泫後知後覺地瞅了一眼鳳清身側，發現並沒有看到北宮辰的影子。平日里他倆都形影不離的，怎麼這會倒是不在一塊了？

「阿玉跟著老闆娘去城南買新茶去了。」這客棧的老闆娘賽西施也是一個看臉之人，除了一方面樂滋滋地享受著上官瑾泫甜蜜蜜的花言巧語，另一方面還瞅上了阿玉，總是尋著各種理由來湊近乎。今日一大早，就說要去城南採購今年的新茶，問阿玉要不要隨她一起，買點帶回來給鳳清喝。鳳清一向對茶沒有什麼品鑒能力，好茶壞茶新茶舊茶更是分不清，不過阿玉倒是看著興緻挺高，非說要跟著賽西施去買些回來給她嘗嘗。

鳳清看了看外面的日頭，嘟噥了一句，「也有一個時辰了，怎麼還不回來？」

上官瑾泫瞥了眼外面洋溢的看著甚是溫暖的陽光，覺得自己好像也有幾天沒出去晃悠一下活動一下筋骨了，就站起身來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眼睛斜了鳳清一眼，「你不放心？要不，咱們出去尋一尋他們？」

擔心倒是不至於，再說賽西施最多是喜好美色，又不是什麼會吃人的母老虎，怎麼也犯不上出去尋。

見鳳清沒搭理他，上官瑾泫自討沒趣地摸摸鼻子，心裡嘆息著，唉，這麼好的天氣不出去轉轉倒真是可惜。可是我自己這麼出去吧，又著實無趣，不行，怎麼也得拉著鳳清出去轉轉。

略略一思考，他張口了，「鳳二，咱們這是來主要是巡視邊疆的，可怎麼也沒見你出去探查一下？你這樣可是不盡職啊。」

鳳清連眼皮都懶得抬，慢悠悠地喝著杯中的茶水。

「這南部邊境我雖是不理朝事但也多少知道是由駱賓陽來掌管的，不過你知道么？我前幾日在街上閑逛時，聽了點關於他的一些私事。」說到這裡，上官瑾泫閉了嘴，眼光投向鳳清，等著她來主動問自己。

鳳清的眼皮眨了眨，一副毫不放在心上的隨意模樣，「哎，人家的私事我管什麼？」

上官瑾泫點點頭，咂嘴道，「說來這也是駱大人的私事，咱們不該議論的，他也不過三十歲的樣子，總不能讓他孤家寡人一輩子吧。不過，奇就奇在，他找的這女子容貌太過出眾了。」

鳳清歪了頭看他，忍不住問道，「有多出眾？」

「唔，我也沒見過，只是聽人說，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是極致的絕色。」

鳳清的腦海中不自覺閃現出今日一大早看到的那縣丞兒子的新娘子的臉，心道，那副模樣，應該也算是極致的絕色了。

上官瑾泫見她不說話，笑嘻嘻地湊了過來，問道，「要不要跟小侯爺我去看看，到底有多出眾？」

「你要去駱府？」駱賓陽認識自己，鳳清是斷然不能露面的。

「那女子不在駱府，她呀，是風吟閣的閣主，如果肯花些銀子，還能聽她彈琵琶呢。」上官瑾泫笑著說道。

「風吟閣？是什麼？」鳳清眨眨眼。

「一個聽曲兒的地方，最為叫絕的就是閣主的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琵琶，好多人就為了聽她一擲千金呢！」

「那駱賓陽算是她的賓客？」鳳清沒想到駱賓陽這樣一個不苟言笑的刀劍舔血之人竟然會迷戀一個彈琵琶的女子。

上官瑾泫搖搖頭，「那女子賣藝不賣身的，我聽賽西施說，她是和駱賓陽兩情相悅呢。」

「那駱賓陽怎麼不把她娶回家，還這麼拋頭露面的？」

「誰知道他們怎麼想的。」上官瑾泫撇撇嘴，「所以，鳳二，跟我去看看嗎？不用你花錢。」他朝她眨眨眼。

「不去。」鳳清覺得人家二人郎情妾意、你情我願的，也沒什麼好探究的。

上官瑾泫看鳳清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鬱悶地咬咬牙，心想自己這是什麼話都說了，她就是不為所動。算了吧算了吧，他一個人出去逛又逍遙又自在的，何必非得拉著她一起。還是好好備些銀兩，去風吟閣舒舒服服地聽琵琶曲吧。

上官瑾泫前腳氣呼呼地剛走，後腳阿玉和賽西施就回來了。

阿玉將鳳清已經喝了有半壺的茶水傾數倒掉，換了剛買回來的新茶，倒了熱騰騰的一杯遞給鳳清。

鳳清稍微一低頭，就能聞到那滿溢的淡淡茶香，心道，新茶就是新茶，單單是聞著，都多了幾分清冽。

賽西施循著茶香也走了過來，「這新茶鳳二爺可喜歡？」

鳳清點點頭，「甚好。」

她在鳳清身邊坐下，眼睛看向對面坐定的阿玉，「阿玉，你方才在茶莊可看到那縣丞的兒子和他的新夫人了？」

「嗯。」阿玉隨意嗯了一聲，似乎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

鳳清將這話聽在耳朵里，心想這是一大早他們出發是為了去買新茶？倒是真巧呢。

「他們成親時我沒去，今日得見，是真真明白了旁人說的甚是絕色了。」賽西施忍不住感嘆一聲，「那新夫人是長得真好看啊。」

怎麼這麼多好看的、絕色的？鳳清感覺一大早耳朵里竟是聽見這幾個字了。她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老闆娘，是咱們這小鎮專出美人兒嗎？不然怎麼那麼多好看的？」

賽西施掩唇笑了起來，眼睛頗為嬌羞地瞥了阿玉一眼，柔聲說道，「咱們這裡美人兒倒也不少，不過像是新夫人那般的卻是很少。那麼標緻的模樣一看就不是我們小鎮的人，應該是外來的。」

「外來的？」鳳清皺了一下眉。

「我雖是年紀小，沒見過，但也從小聽說西涼女子個頂個地擁有絕色容貌的。我猜，那新夫人怕是西涼人吧？」賽西施不無艷羨地說道。

「西涼人？」鳳清吃了一驚，突然想著，若是這樣，那駱賓陽身邊的那同樣絕色的女子怕不是也是西涼人？

賽西施點點頭，「西涼雖是三十年前滅國了，但也有不少西涼人在咱們這隱姓埋名生活下來了。」

西涼雖是滅國了，但是算起來也不過才三十年光景，妄想復國之人定然尚在。雖說不過是一介女流，但是若是她真有其他想法，再朝駱賓陽枕邊風悠悠地一吹。。。怕是，南部邊境再也安穩不了了。

這樣想著，鳳清哪裡還有心思喝手中的新茶，當即將茶杯放下，站了起來，心裡不免有些後悔剛才沒有跟著上官瑾泫一起去那風吟閣。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異常，阿玉輕聲問了一句。

鳳清看向阿玉，「阿玉，跟我去聽彈琵琶嗎？」

「倒是不知二爺有這閑情雅緻。」阿玉勾唇輕笑，眼中有些淡淡的揶揄。雖說他心裡知道鳳清名義上去聽曲，心卻未必在娶，不過想了想，他這卻是第一次和她一起去聽曲兒呢。

「從前不閑，自然沒有雅緻。今日正好閑著，不妨去雅一雅。」鳳清絲毫不在意他的揶揄，笑嘻嘻地應著。

賽西施一愣，「你們要去風吟閣？唔，那倒是個好地方。聽說風吟閣的閣主也甚是美貌，不過她一直以面紗蒙面，無人能看到她的真實容貌，而且啊，她已經是駱將軍的人了。」

「我們去風吟閣又不是去搶人，她是誰的人都不重要。」鳳清毫不在意，拉著阿玉起身就往外走。

「多備些銀子！」背後傳來賽西施的聲音。

鳳清心道，她可沒那麼多錢，不過上官瑾泫不是去了么，既然都花了錢，一個人聽也是聽，三個人聽也是聽，蹭一蹭有何不可。

在路上隨意一打聽，竟是都甚是清楚風吟閣，所以倆人經路人一番指路，很快就到了一處紗幔飄飄的三層樓閣之地。

鳳清看著那在微風中輕輕飛舞的帘布和遍處的茂密綠植，也忍不住感嘆一聲，此處倒是甚為清新高雅。

二人走了進去，鳳清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坐在中央茶桌旁的一身紫衣的上官瑾泫，此刻他正笑眯眯地看著舞台上翩翩起舞的舞女，一邊抓了把瓜子往嘴裡塞，吧唧吧唧，吃得甚香。

鳳清走過去，毫不客氣地伸手拍了他一把，「你怎麼沒去聽琵琶？」

上官瑾泫正聽得開心、吃得開心，被鳳清這麼帶著驚嚇地猛地一拍，不免有些生氣，剛想發火，看到她身邊的北宮辰只得把心中的怒火硬生生地壓了下來，語氣頗為不善地說道，「今天她不在。」

「不在？」鳳清鬱悶地心想，這是要白來一趟？「去哪裡了？」

「我怎麼知道？」

「那她今天還回來嗎？」

「我怎麼知道。」

「去找駱賓陽了？」

「我怎麼知道！」上官瑾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大哥，我也是來聽曲兒的，我不是彈曲兒的，成不？」

鳳清悻悻然閉了嘴，「好吧。」

上官瑾泫抓了一把瓜子討好一般地遞給一邊一直沒說話的阿玉，聲音瞬間變得柔和起來，「聽鳳二說你一大早去買新茶了？新茶可好喝？」

「他沒喝，我喝了。」鳳清接過話茬來。

「有我的嗎？」上官瑾泫的眼睛亮了亮，問道。

阿玉點頭，「給小侯爺留了。」

「那咱們回吧？」上官瑾泫想著這曲兒也聽得差不多了，也該回去嘗嘗那茶水了，最重要的是，別再這樣被鳳二問一堆亂七八糟的他根本就不知道的問題了。

「我不走。」鳳清不甘心地嘟噥。

「你不是不感興趣嗎？怎麼反倒賴在這裡不走了？」上官瑾泫挑了挑眉。哎呀，這想見美人之心，也是人人都有啊，鳳二你先前也假裝清高，看看，這還是死心不改地來了吧。

鳳清覺得既然來了，不等等實在不能讓人甘心，而且即便是看不到那女子，她自己悄悄地好好探查一番這風吟閣也未嘗不可。若是這女子真的心中有心事，那這風吟閣也必然背後有故事。

「那好吧。在這聽曲兒打發時間倒也不錯，錢不能白花！」上官瑾泫悻悻然地又坐了回去，自然自語地安慰自己道。

鳳清朝舞台上望了一望，那些舞女並未蒙面，但容貌也稱不上什麼絕色，再四周一看，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出眾的女子。難道這風吟閣就只有那個閣主自己是西涼人？

在整整四個時辰里，鳳清銳利的目光把這風吟閣來來回回掃視了無數遍，但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著實是一處普普通通的聽曲之地。

而且，三個人在這裡坐了一下午，茶水沖淡了都來回換了好幾壺，卻一直沒等來那個什麼閣主回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三人也只能起身起來。鳳清可惜地咂咂嘴，心裡計劃著明日送完菜還得過來轉轉碰碰運氣。

第二天，又是一個迎著晨光早起送菜之日。鳳清想著軍營甚是監查嚴備，怕是看不出來什麼，就讓徐如自己去送菜了，而自己則去了城南去買昨日承諾給小桃的炒栗子。

去到縣丞府的時候，小桃已經早早地在側門等著了，笑眯眯地伸手接過來冒著絲絲熱氣的糖炒栗子，迫不及待地用手指捻了一顆放在嘴裡細細地嚼著。「很甜。」

鳳清看她吃得開心，自己心裡也很開心。這樣一來，問些事情就方便多了。

「小桃姐，你昨日說的縣丞大人和駱將軍關係甚好是怎麼一回事啊？」鳳清趁她正吃得開心，連忙試探性地問道。

「唔，就是關係好唄。」小桃嘴裡塞滿了栗子，正嚼得心滿意足，含糊不清地答道。

「有多好？」鳳清又問。

「嗯，不知道。」小桃想了想搖搖頭。「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只能知道個大概。到底多好，那得我家老爺自己知道了。」

「這些年關係一直很好嘛？」據鳳清所知，駱賓陽來這邊當戍邊大將軍也有五年的時間了，而這縣丞也是個老縣丞了。

「這個我知道。」小桃又熟練地剝了一顆栗子放在嘴裡，「也不過是半年前的樣子。從前，我家老爺和駱大人都是不走動的，半年前，突然就關係好了。」

「是怎麼樣的契機之下突然關係好了？」

「唔，說來，正好是風吟閣開業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