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教授的安排

在保證車子平穩的前提下，張明磊用儘可能快的速度將一行人帶回了別墅。

「為了保證你們的安全，我父親已經叫阿珍暫時離開，眼下別墅里沒別人，食物跟傢具家電都有現成的，你們可以在這裡先安頓下，剩下的等我父親回來再說。」

張明磊打開門，將竹籃小心翼翼端進別墅內放下，「我父親將工作間旁邊這間房間清理出來，專門給你們臨時居住使用。」

說著，他打開了那間房間的門，從竹籃中陸續爬出來的人們在看見眼前出現的景象時不由得紛紛呆愣當場，甚至包括雲曉曦跟百里光兩個都愣怔了好一會兒。

原來，這房間里整整齊齊擺放著數十棟小房屋，房屋內外設施齊全。不僅有電力系統，甚至房屋外還有著綠化帶與街心公園，若是用原住民的角度看去，這裡應該像極了售樓中心那種立體展示模型。

「張教授什麼時候準備的……他真是太費心了。」

雲曉曦禁不住感慨了一句。

「父親一直覺得對你們有所虧欠，總想著要彌補。」

張明磊將門推到底。因為有不少小型人類已經忍不住走進房間四處看，他怕踩到人便沒再往裡走，只指著房間盡頭的牆角道，「那個棕色小柜子後面藏著一道門，通過那兒你們可以直接進入外面的溫室，溫室的牆角也有小門，從那些小門你們可以離開別墅，這是防止楊氏反撲給你們留的逃生通道，你們沒事兒可以走一下看看。」

說完，他又轉到廚房去。沒一會兒拎了一大堆處理好的食物過來，「這些食物你們就分開儲存在房間的冰箱冷櫃裡面，應該夠你們吃幾天的，每隔兩天會有人往這邊送食物過來，投遞包就擱在溫室門口，你們記得拿。」

到這兒，雲曉曦總算聽出不對來，「張大哥，你跟張教授近期是不打算回來嗎？」

「我本來就沒法長時間過來，至於我父親那邊兒，他考慮到你們的安全，在楊氏集團那邊兒諸事未定前是不會過來了，免得將他們的注意力引到這邊來。」

張明磊略做了幾句解釋。

「年輕人。」

李紅波走上前去，在張明磊身前站定，「我想跟你打聽個事兒。」

「老人家您說。」

張明磊立刻蹲下來問。

「許久未見，不知令堂如今可好？」

李紅波問出這話時，眼睛里閃著不知名的光。

張明磊一下子沉默下來，隔了好半天才悶聲道，「我母親她，自你們被抓進去后便自責不已，沒過多久就自殺身亡……她不在了。」

李紅波老人大約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整個人都愣在那裡，雲曉曦站在人群中看得分明，不止是李紅波老人，隨著這個答案出爐，有不少從前被抓進去的人臉上都顯出一絲怔忡來。

「想不到，想不到……唉。」

李紅波老人眨了眨眼，登時淌下兩行淚來，他抬手抹掉眼淚，沖著張明磊鄭重地鞠躬道。「當年之事與你母親無關，她寫的那本書，也是與我女兒一同完成的，想不到最終……善心人卻落得如此結果，還請節哀。」

「老人家別這樣，都已經是過去很久的事了。」

張明磊有些無措地看向雲曉曦兩人，他們會意過來，趕緊上前把老人攙扶住。

「我父親說，母親當年一直念叨著想把你們救出來，如今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愿。」

張明磊說話的功夫，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接起電話，說了幾聲「好的」、「我立刻過去」便掛掉電話。

「局裡有案子，我得趕過去，你們若有什麼需要。可以通過我父親製作的手機撥打電話聯繫他。」

留下這句囑咐，張明磊便匆匆離開別墅，將偌大的空間留給這群剛剛逃出囚籠驚魂未定的人們。

在他離開后，房間內陷入一段長時間的沉默，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副彷彿在做夢般的表情，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約每個人都懷揣著一份不確定，被囚禁了那麼多年，突然就自由了？真的不會再被當成小白鼠來試藥了？包括那些聚集點出來的人，這會兒也跟突然被抽掉脊梁骨似的，一下子軟下來稀里嘩啦坐了一地。

即便知道張明磊是來幫他們的，可看著那麼大個兒的原住民杵在那兒，他們總難免緊張。

「大家先分一下住處再休息吧。」

雲曉曦走到聚集點人群前方輕聲說道，「在外面待著也不是個事兒。」

「雲老師，我們真的安全了嗎？」

一個年輕女孩突然捂著胳膊哭起來。「我被他們打了針，胳膊痛得都抬不起來，我會不會死啊？雲老師我好害怕……」

雲曉曦頓時語塞，她不知道製藥集團的人給他們打了什麼針，反正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可要她現在安慰對方說別害怕什麼事兒都沒有，她也做不到這般睜眼說瞎話。

「別怕，姑娘。」

李紅波老人蹣跚著腳步挪到人群跟前兒，「他們給咱們打針的目的，是為了叫咱們身上生出惡性腫瘤。可這東西不見得打了針就會長，好比說蘇偉，你看，他可沒少挨針，可十來年下來他還是身體健康，就算是我們這種生了病的……就包括那些已經去世的吧，也都不是打了一針就長病的，別擔心姑娘，你們這些新來的，就算打了針，只要好好休息段日子，應該就沒事兒了。」

那姑娘聽了李紅波的話，呆了片刻，嘴角揚了揚彷彿要笑，結果一開口又低聲哭起來。甚至越哭聲音越響，旁邊的人走過來摟住她的肩安慰了幾句，本來想勸人的，勸到最後卻忍不住一起落淚。

哭泣彷彿是會傳遞的魔法，沒過多久。聚集點的人們便哭成一團，只是這哭聲里不見絕望，更多的是絕處逢生的喜悅，以及對心中恐懼絕望等等負面情緒的宣洩。

「唉呀媽呀，這房子裡面真是太好了！」

當一群人還在哭得起勁時。剛從一座小房子里鑽出來的蘇偉扯著他的大嗓門興沖沖喊道，「你們不進去看一眼嗎？這房子裡面老精緻了！有電視電冰箱，甚至還有電腦，我開了一下，都是真的，不是模型！太先進了嘿……」

說著說著，這位粗神經先生終於發現外面氣氛有點兒不太對，他停下來，眨著眼左右看看，「不是，咱們這不都跑出來了嗎？你們哭啥啊？我們這被關了十來年的都沒哭，你們不至於吧，這會兒咱們不該先討論一下住房怎麼分配嗎？」

聚集點兒一群人被蘇偉這幾句話噎得有點兒狠，不過叫他這一插科打諢，也的確哭不下去了，於是一群人擦乾眼淚，站起來重新圍成一圈，把雲曉曦跟百里光圍在最裡頭，打算聽他們倆安排如何分房子。

「雲老師，我們人都是你救的。這房子，也就你來分吧，你怎麼安排我們怎麼聽，絕對沒二話。」

「對對，就聽雲老師跟百里老師的。」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表態著。

「呃……」

雲曉曦有些為難地看了眼百里光，說實話她很不擅長應付這種事兒，「阿光，要不你來安排一下？」

「大家按照性別排成兩隊，然後編號。」

百里光搔搔頭，想出了個臨時辦法。「從第一座房子開始，按照編號順序依次住進去，每座房子都住滿為止，這裡畢竟只能當個暫時住地，大家合意不合意的都先將就一下。」

他這個辦法雖然不完善，但在眼下卻很能解決問題，其餘人都沒提出異議，迅速的排出兩條隊伍來編好號，早先那一批人也自發聚攏過來，同樣排起了隊，張教授為他們準備的住房一共有四十棟，都是上中下三層結構，每層有兩間寬敞大卧室，連客廳一起算上，每棟房子能住十五個人，在場一共五百餘人，住到後面還空餘著幾棟房屋，有些人覺著住地太擁擠，提出想要住進那裡面去，被百里光婉言拒絕，說還有一部分人沒來。

的確還有一部分人沒來，秦鴻遠跟劉老阿水他們幾個，這段時間一直在之前找到的閣樓那兒艱難度日，如今危機解除，是時候找他們回來了。

見眾人安頓得差不多，雲曉曦便吩咐他們自行處理食材做飯充饑，之後跟百里光沿著張明磊指的路從溫室小門一路走出去，騎上早早等候在外面的大嘴怪，前去接最後一批同伴回來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