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可期

當這個女人說完那一大段話時，雲曉曦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群人跟她不一樣，她們是長期依靠著楊氏製藥集團的藥品來延續生命的，所以之前逃跑時，被她忽略的藥品問題，她們其實想到了。

可即便如此，即便知道出去后一樣會面對死亡，這群人還是義無反顧選擇跟她一起出逃。

因為對自由的渴望，在這一刻狠狠壓過了靠藥物苟延殘喘下去這個選擇。

生而為人，又怎能如困獸般死去。

因為這番意外的交談，而在一瞬間理解了這群人的抉擇的雲曉曦，頓時覺得胸口與肩頭都沉重萬分。

「我會想到辦法的。」

最終，雲曉曦鄭重地對女人說，「幫助我們逃脫困境的張教授，原本從事的就是藥物研發方面的工作。而這次楊氏製藥集團垮台，一些研究中的藥劑配方估計也會流向外界，張教授已經表達出想要幫忙的意願，阿姨，您放心。藥品會有的，我們將來的好日子還長著呢。」

從女人家裡出來時，外面活動的人愈發多起來，除了打掃收尾的人群，還有人結伴準備起今天的早飯，張嬸跟蔣珍珍的身影都在其中。

「要過去打個招呼嗎？」

百里光攬住雲曉曦的腰，「反正張教授一時半會還來不了。」

「我現在倒恨不能他老人家立刻就過來。」

雲曉曦搖搖頭，拽著百里光朝外走去，「我們現在要做的事，其實是在跟時間賽跑。」

跑贏了。這些被囚禁了十餘年的可憐人們便能順利活下去，可若是跑輸了……

雲曉曦不願去設想這個可能，「咱們直接過去吧，到了那邊后直接把定位發給張教授。」

這個提議得到了百里光的支持，兩人從隱蔽的小門走出去，剛進入溫室就見到了正在喂鴿子的阿水以及又扒在花盆邊不肯挪步的劉老爺子，在劉老爺子身邊兒，李紅波老人正拿著筆跟本子不知道在寫些什麼，聽見門板響動，阿水扭過頭來，沖兩人嘿嘿一樂，「光哥雲姐，你們倆也起這麼早啊！」

「生物鐘令人勤奮。」

百里光笑著接了一句，在看到鴿子們被拴住的腳爪時挑了挑眉，「一直這麼拴著也不行吧？」

「那肯定是不行的。」

阿水摸了摸身邊兒鴿子脖子上的翎羽，「但我怕它們在溫室里搗亂，本來我打算找秦哥幫忙在外面壘個鴿子窩，但秦哥說咱們以後不一定會在這裡長住，要我再等等，光哥，咱們真不能在這邊兒長住嗎？」

「長住還是不方便，畢竟這裡是人家張教授的家，咱們肯定要換地方，總不能雀占鳩巢吧。」

「唉，還真是要換啊。」

阿水癟癟嘴，「說實話，我都好多年沒睡過有暖氣還不漏風的正常房屋了，沒住夠。」

「沒住夠以後叫秦哥幫忙弄那種有暖氣不漏風的房子唄。」

雲曉曦從阿水身邊兒走過，笑著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咱們可不能當老賴啊。」

阿水立刻捂著腦袋躲開。

兩人又與劉老爺子跟李紅波老人一一打了招呼。這才走出溫室，喚了大嘴怪下來。

接下來的交涉十分順利，提前出發的兩人還以為要在溫泉洞穴外等很久，沒想到張教授也跟他們一樣心急，定位發出去后不到四十分鐘就趕了過來，與他同行的還有被抓來當苦力的張明磊。

兩人將從空間里取出來的阿尼塔交給張教授，並將飼養要訣悉數告知，對方則在一番感激后把魚裝箱，並留下了別墅這邊兒他們盡可以安心居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的消息。

「咦？您不打算回來住了嗎？其實我們本來計劃近期內搬出來的，您不用因為我們的關係不回家啊。」

雲曉曦趕緊問道，一方面她不希望對方因為他們的存在感到困擾，另一方面，她也有些擔心張教授不回來住，會影響將來雙方的溝通與交流。

「這附近不是要新建一座大學嗎？反正有開發計劃，我就打了個報告上去。要上面給我在這邊兒批了一小塊地，蓋一座新的研究院，到時我就住在研究院里，別墅那邊你們就先安心住著吧，至少先過個安穩的新年。」

張教授說完，又從車廂里取出一盒子藥品放到兩人跟前，「這些是已經上市的阿尼塔製品，對大部分腫瘤有著十分明顯的抑制作用，我選的混懸劑，藥盒里有我專門配給你們的滴管，每兩天喝一滴就夠，你先給生病的同伴們用這個葯維持著生活。」

「真是太謝謝您了！」

雲曉曦見狀大喜，這份藥物算是真正解了燃眉之急，「您想得實在太周到了！」

「這又如何算得上是周到呢。」

臨離去前，張教授嘆息著說道。「我所做的，不過是償還你們所受到的不公而已，而且這些藥物里阿尼塔成分含量不多，頂多只能起到抑制作用，要研製出真正的靶向藥物還需要不斷地試驗。」

任重而道遠，但至少眼前一片光明。

因為擔心阿尼塔在外面這天寒地凍的環境下出意外，張教授沒有久留，父子二人很快又驅車趕回市區，隨著他們一同離開的，是雲曉曦百里光乃至於所有地球穿越者們心中的期許。

那之後。別墅中的人們終於迎來了一段平靜安寧的日子，阿水在得知不必急著搬走時高興地一蹦三尺高，差點掀翻了身邊兒韓申的桌子，劉老爺子對此也表示十分開心，並堅持每天起個大早跑到溫室去觀察植物的生長狀況。

張嬸等人聽聞不會很快搬走後，與秦鴻遠商量著在屋子裡面又單獨壘了個大灶台出來，將食堂生意重新拾掇起來，一周后，阿水也如願擁有了一棟嶄新的鴿子房，不過幫他達成心愿的不是秦鴻遠，而是張教授。

韓申又開始搗騰積分機器，據說很快由秦鴻遠跟李紅波老人聯合制定的新積分制就要出台，另一邊，在確定了小型人類的人數后，新的物資包括住房傢具等物都被源源不斷送過來。

因為斷了靶向藥物。新加入的夥伴們身體陸續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問題，這可忙壞了人群中唯一的大夫岳珂，好在楊氏集團的官司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張教授獲取了他們的一部分研究成果，這讓新葯的研究速度加快不少。等到進入農曆臘月，第一批靶向藥物已經研究成功，在經過數次動物毒性測試后，張教授將藥品帶來了別墅，那也是張教授第一次正式與別墅內眾人見面。

有了新的靶向藥物。人們的病情得到了有效控制，籠罩在人們心中最後一片陰霾終於慢慢散開，其中效果最明顯的便是因為身體虛弱一度無法起床的李紅波老人，在經過三個療程治療后，他熬過了病魔的糾纏，將自己的命從死神手裡成功奪回來。

總之，在人們的共同努力以及張教授的無私援助下，聚集點內被摧毀的秩序開始逐步恢復，而對他們來說最為重要的節日——春節——也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裡，悄然而至。

那天早上，張教授早早送來了年貨，還在眾人居住的房間里安置了一台大電視，等著為他們播放當地的春節晚會，張嬸領著一群人從早上就開始忙，和面、拌餡兒、包餃子、炸酥肉藕合，李紅波老人跟劉老爺子則寫了一大批對聯，由阿水領著一隊半大小子拎著漿糊桶挨家挨戶貼上，早先張教授送過來一些布料，聚集點裡擅長縫紉的人們便也聚到一處，一針一線加班加點。趕在年前為大家都趕製了一件新衣，從老到小一個不落，人人都有份。

雲曉曦跟百里光卻沒有摻和這份熱鬧，從天空飄雪開始，他們便騎著大嘴怪飛到別墅第三層陽台上，等到雪層積到足夠厚，便開開心心堆起了雪人，他們堆了雪人爸爸雪人媽媽和雪娃娃，最後還堆了一隻小雪貓，當這一切都完工後。百里光低頭親吻了雲曉曦，並在這個吻結束的時候，往她手心裡塞了一顆糖。

「等開了春，新的聚集點安置好后，咱們繼續四處旅遊吧。」

張教授在別墅的三層陽台上都掛了紅燈籠，此時燈籠的光影倒映在百里光眼中，像一顆正在燃燒的星星，「天暖和的時候我們就四處遊盪，等天冷了，咱們再回聚集點來貓冬過團圓年，好嗎？」

「這個建議聽起來真不錯。」

雲曉曦笑著，踮起腳尖主動回吻住百里光，「我簡直有點等不及春天到來了。」

「不要著急。」

百里光將她攬入懷中，用自己凍紅了的鼻尖抵住她的，並聲情並茂地朗誦出雪萊著名的那一句詩，「如果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雲曉曦頓時笑起來。

「光哥！雲姐！吃餃子啦！」

這時，阿水的喊聲自下方傳來。

「知道啦！就來——！」

雲曉曦高聲喊回去，回頭跟百里光嘀咕，「真難為他喊那麼大聲，不過這小子是怎麼知道咱們在上面的？」

百里光笑著指了指跟哨兵一樣立在陽台圍欄上的大嘴怪，毫無疑問，出賣他們位置的罪魁禍首就是這一位。

「好吧，咱們也確實該下去了。」

雲曉曦笑著喊大嘴怪下來，當兩人一起坐穩時，突然回頭偷襲了百里光的唇角。

「新年快樂啊阿光，謝謝你在我身邊。」

百里光愣了片刻，沒有抓住回敬這個偷襲的最佳時機，只好一邊笑著嘆氣，一邊兒將人牢牢抱在懷裡。

「新年快樂，寶。」

也同樣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風雪遍布的嚴冬即將過去，溫暖明媚的春光即將到來。

即便身在異鄉，永遠無法返航，只要有所愛相伴，未來可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