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正陽宗出手
將法凡惡僧與慫寶請進大堂的管事叫柳在行,已經多次處理惡僧事情,駕輕就熟,知道這個惡僧的惡趣味,也知道他的德性。
大堂很大,可以容納四十桌客人,但看到法凡惡僧托著個大木魚進來,立即作鳥獸散,哪個還敢呆在這裡?柳在行也想把惡僧請進一個小間去,但惡僧不會同意。他就喜歡看客人們心驚膽戰地離去,就是要看金陽酒樓的管理人員臉色鐵青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這也是紅蓮寺的謀略。
紅蓮寺來昭陽國建寺立教,擺明了會是罪昭陽國的道門。他們第一批派幾個惡僧過來,一是要攪混水,二是要試深淺。幾個惡僧橫行霸道,昭陽國的道門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打一頓或是殺了他們?那正好找到口實與借口,可以大舉來犯,如果忍氣吞聲,那說明昭陽道國門心虛膽怯,他們就勢把寺廟建成,成為既定事實。
有了第一座寺廟,自然就會建第二座寺廟第三座寺廟……寺廟一多,勢力大增,到那時,道門就是想動他們也不敢動了。
法凡禿驢大馬頓刀地坐在正中一桌,木魚往桌上一放,又「咚咚咚」地敲起來。
「大師,你停了吧。」
柳在行冷冷地說。這禿驢只是惡化緣,一般不會率先動手,用不著太怕他。
「我是功課還沒有做完呢。」惡僧翻了個白眼,「我要念一萬遍《金剛經》,到現在還只念了三十三遍。」
「酒菜馬上就上來了。」
「是啊師兄,你再念就不要吃了。」
慫寶也對法凡禿驢翻了個白眼。
「我當然要吃!」
「你吃什麼吃?」慫寶懟他,「你一個和尚,不持齋戒嗎?」
「我的戒在心中,佛也在心中。」惡僧比流氓還無賴,「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心中有佛,心中就有戒律。」
惡僧哈哈大笑,自以為得意。
「你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佛門弟子,要臉幹什麼?」惡僧法凡笑得更開心了,「《金剛經》有言,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以及無壽者相,要臉就是著相了。」
慫寶實在無語了,不要臉到了這程度,天下無敵。
柳在行看了看慫寶,沒有想到這個俊俏的小公子,還敢懟這個惡僧。他們不是師兄弟么?這鬧的是啊一曲?
「柳管事你不要用這樣的眼光看我,我不是這個禿驢的師弟。」
柳管事皺起眉頭,劉志高跟在後面不好插話。
「我與他今天才認識,路上偶遇的,這禿驢惡化緣,強行要我當他的師弟。」
「哦……」
柳在行點了點頭,這禿驢德性如此,強打強要,強行化緣是常事。
「師弟,我是看你有慧根,與我佛有緣才度你進我佛門。你以為人人都能進我佛門嗎?我師是紅蓮寺高僧,不是人人有緣拜他為師的。」
「我稀罕啊?」
這時候,酒上來了,太淵魚上來了。果然是二十瓶金陽碧,慫寶打開一瓶,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
「好酒。」
慫寶禁不住贊了一聲。
「金陽酒樓,號稱昭陽國第一酒樓,也就是金陽碧拿得出手。」惡仙拿起一瓶,擰掉瓶蓋,咕嘟咕嘟就喝,一口氣幹了一瓶,「好酒,能解渴。」
「大師,你這樣喝法,簡直是牛飲,浪費掉了。」
劉志高禁不住數落起惡僧來。
「放屁,這樣喝才夠勁。
慫寶拿起一個牛眼小杯,倒了一小杯,慢慢地品了起來。飲了一杯,確實是好酒,酒勁柔和,余香留唇,禁不住吟誦起曹操的《短歌行》行來,一邊飲,一邊以筷子敲打盤子: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
吟著吟著,慫寶突然怒了。
「真是晦氣,有如此好酒,當有嘉賓,當有絲竹管弦之樂,當有美女相伴,現在對著你這個惡僧禿驢,把這美酒與意境全破壞了,實在是不能開心,算了算了,不誦詩,只飲酒吃肉吧!」
惡僧法凡與周圍的人,聽了他的詩,面面相覷。這小子太有才了,出口就能吟誦出這等好詩,哪裡來的才子?
「哈哈哈……我今天撿到寶了,本來只想著師弟慧根深種,與我佛有緣,沒有想到還是個大才子。師傅知道了,必定誇我贊我。哈哈哈……」
這惡僧被慫寶一直懟著,一直罵著禿驢,卻從來沒有發過怒。這貨難道真的修到了無我無他不要臉皮的程度?
「鬱悶啊,實在是鬱悶!」
慫寶仰頭長嘆。
「小公子,你是哪裡來的?是哪家的公子?寫得這樣的好詩,必定是有名的才子才對。」
劉志高也讀過幾年書,也誦讀過幾首詩,馬馬虎虎知道詩的好壞。
「我本詩仙,從天上來,路遇禿驢,好掃興。」
「啊哈哈……」禿驢法凡又是哈哈大笑,「師弟喝酒,我敬詩仙一杯。」
「倒胃口,實在是倒胃口,如此美酒,如此佳肴,無美女相伴也就算了,一顆碩大的禿驢頭顱在眼前晃來晃去,倒胃口之極。」慫寶笑罵著,卻仰頭將一杯倒下喉去,「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我今天怎麼這麼倒霉呢?」
慫寶又是吟詩,又是怒罵法凡,自然不是無的放矢。首先,他要將自己的名聲搞大,讓自己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之一,讓大家都知道自己不是與惡僧一夥的,後面好脫身;然後要把這裡的場面搞大,把這裡的氣氛搞得火熱,這樣才能讓惡僧惡化緣事件的效應放大。最好是讓全王都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兒。
門外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他們不敢進門來,但卻在圍觀。紅蓮寺惡僧在金陽樓惡化緣事件,正在迅速傳播。自稱詩仙的大才子慫寶當場賦詩的消息,也在傳播之列,王都很多才子正蜂湧而來,要爭睹詩仙風采。
金陽樓背後的宗門,也許真的忌憚紅蓮寺的強大,但惡僧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金陽樓惡化緣,他們的臉面往哪裡擱?宗門高手再不露面,估計遮羞布都遮不住他們的尷尬之情了。
慫寶要的正是這樣的效果。
「肉來!」禿驢忽然大怒,「只有酒沒有肉,有什麼意思?」
這傢伙估計還沒有修鍊到無我無他之境,被懟得久了,也有些怒意了,加之火焰牛之肉久久沒有端上桌子來,他沒得下酒菜,便怒上加怒。
「禿驢你好大威風!」
突然,一個陰沉的聲音傳來,接著一口大鍋旋轉著從天而降,鍋里裝著滿滿的牛肉,正冒著熱氣,向著惡僧壓了下來。
惡僧化凡看著壓下來的大鐵鍋,呵呵笑著,手裡用來敲木魚的木杵反手往上一舉,正正地頂住鍋底正中,大鐵鍋在木杵上滴溜溜地旋轉起來,就像雜耍班子在耍雜技,只不過這口鐵鍋太大了,裡面還裝得一鍋滿滿的牛肉。
鐵鍋里的牛肉,湯汁都沒有灑出一滴,然後穩穩噹噹地落到桌子上。惡僧大笑著伸出長著黑毛的大手,在沸騰的湯汁里抓出一塊五六斤重的牛肉,塞進嘴裡就咬。滾熱的湯汁熱油從他的嘴角流下來。
「哈哈哈……好肉!」
三個穿著道袍的修士走了出來。
「正陽宗的雜毛們,你們終於肯露面了?」
惡僧看都不往後面看一眼,任三位道門修士走向他。
金陽門背後的宗門,叫正陽門,是昭陽王國境內最大的宗門,有十一位大乘老怪鎮宗,但與二百五十位「聲聞」境(佛門的聲聞境,與道門的大乘老怪修為相當)的紅蓮寺比起來,還是差得太多。
昭陽王國境內一共六大宗門,加起來也只有三十五位大乘老怪。正陽宗所以一直隱忍,實在是忌憚紅蓮寺的龐大實力。
「和尚,你遠來是客,客就要有客的禮數。你這樣惡化緣,難道我道門怕了你們佛門?」一個有著三綹長須的修士比較溫和,「為什麼就要當個惡客呢?」
過來的是正陽宗的三個元嬰老怪,以這個三綹長須的修士為首。
「什麼客的主的,客就是主,主就是客。」法凡禿驢擰開一瓶酒,咕嘟咕嘟地灌了兩口,一抹嘴巴,毫不客氣瞪了他們一眼,無比橫蠻,「什麼是惡,什麼是善?惡就是善,善是就是惡,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天地之間,無我無他,無主無客,無善無惡,只有我西方極樂世界。」
正陽宗的三位老怪還想與惡僧講道禮,講禮數,惡僧卻只是以佛門一套歪理斜說胡攪蠻纏。這禿驢在江湖行走多年,這一套玩得純熟,三個老怪哪是他的對手?
三綹長須的老怪還好,另外兩位老怪被氣得三屍暴跳,五神冒火。
「師弟,我們把這傢伙的這套惡化緣的行頭丟出去!」
兩大老怪要動手,惡僧卻是哈哈大笑。
「好啊好啊,你們丟一丟試一試。」
「還怕你?」
正在這時,外面又傳來「咄咄」的木魚聲。聽到這木魚聲,惡僧一喜,而三大正陽宗老怪卻是一驚。
該死的禿驢,竟然來了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