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逢
......
為什麼要哭？
她蹲在地上，用自己稚嫩的小手，揉著自己已經腫脹得發紅的雙眼。
為什麼要哭？
唐辰站在黑暗之中，看著破敗燈盞下的女孩。
為什麼要哭？
他伸手，但是那嬌小的形體卻如同煙霧般無法觸及。
別哭了...
他說不出來安慰的話，或者說，他根本無法開口。
只能在這片陰暗的，燈光無法照射到的地方，怔怔地望著。
「別哭了...」
別哭了，那漫無止境的悲傷。
蓋不住，沒有任何效果。
他只是在哭啊，她只是孤零零地在哭啊...
為什麼，為什麼要哭？
光線透過灰塵。
沒有風，沒有溫度，連心跳聲也無法被聽到。
他不管，他不想去管。
為什麼要拭淚，為什麼不好好笑著活下去...
為什麼...為什麼要哭呢...
她的臉是如此得朦朧，卻依舊看得將眼角晶瑩的淚。
不要了...不要再...
眼淚打濕了手上的黑霧。
他聽見了那個聲音，眼前所有都變得明亮。
她不再哭泣，而是緊緊地抱住了自己。
......
醒來時，唐辰發現自己正看著一塊陌生的天花板。
彌散在周圍空氣中的醫用酒精刺激著唐辰的神經。
這裡是...醫院？
手上插著透明的吊瓶。
滴-滴-
胸口一陣冰冷和陣痛。
拔下電極和針管，唐辰走下了床。
他艱難地倚靠在牆面上，拖動著自己的身體。
這是...什麼...
他拿起床頭柜上透明的橡膠薄片。
「這位病人，您還未痊癒，請回到您的床鋪上休息！」
「我的手機在哪？」
「那個，還請您——」
「我的手機在哪！」
他喪失了冷靜，眼裡是數尺寒冰。
「在這裡...」護士從一旁的桌面上吧唐辰的手機拿了過來。
「喂？」
他撥通了王倩的電話。
「怎麼了？」
「那張透明的膠片...是什麼東西...」
「那個...是給你定位用的...」
定位用的...
「喂，這個笑話，可不太好笑啊哈哈哈...」唐辰的表情僵住了，「所以你一直知道我在哪是嗎...」
「...沒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容，扭曲得令人發寒。
確實一直都是這樣啊......
他掛斷了電話，冷冰冰地看著窗外。
哈哈...
唐冉...
他衝出了寧靜的醫院，在燈紅酒綠的街道上狂奔。
周圍的光亮無法讓他分心。
呼吸變慢了，還未完全恢復的肌肉群又開始打顫。
樓道里沒有燈，只有幾扇破破爛爛的木門。
「哥，你回來啦？」
她的笑容是那麼天真，不帶一絲雜念。
「唐冉...」
他的眼神，又是如此得空洞。
「我們...逃走吧？」
「哥？」
可怕得令人作嘔。
「不用...擔心啊...」
他的嘴角瘋狂上揚。
「錢什麼的，去搶不就好了...」
「然後就有好多...好多...錢...」
「哥，你怎麼了啊？」
她用力地抱住了跪坐在地板上的唐辰。
「然後...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不要！」她俞薄俞緊，身軀微顫「不可以...哥...你冷靜下來...」
她的淚水，打濕了唐辰的衣襟。
「難不成...你也要離開我嗎...」
話語從他顫抖的雙唇間滑落。
「當然啊，長大嫁人了，我就會離開你的...」她擠出笑容，輕輕地撫摸著唐辰的頭髮。
「啊...呃...」
情緒堵在唐辰的胸口，從灼熱的淚流中釋放而出。
我在幹什麼啊...
相擁著，早已泣不成聲。
......
從家裡的床鋪上醒來已是第二天中午。
拿上手機，唐辰才驚覺：從那天跌落懸崖起，至今已經過去四天。
唐冉已經去學校了嗎？
換下醫院的病服，唐辰拿起自己的書包，往學校趕去。
到達了學校，廣場的大屏幕上好像正在播送著一個人的講話。
林瀚？
從那身凈白的大褂和藍色的框架眼鏡，唐辰一息可以辨別出演講人的身份。
班上沒有老師，黑板中間的多媒體正在放映著林瀚幽默風趣的演講。
「你沒事吧？」陳夢婷盯著往自己這邊走過來的唐辰。
「沒事...」唐辰把書包放了下來。
「你怎麼會在那種地方哦？」
「去跑步了...」
「誰跑步會把衣服跑爛掉哦，怪嚇人的...」
「差不多。」
「唐同學，不管怎麼樣，我不想哪一天自己的同桌突然就不見了哦！」
為什麼要管我...
「還有，今天王倩好像不太對勁誒...」
哈，可能是因為我還沒有死掉吧...
「所以呢？」唐辰撥弄著桌面上的鉛筆。
「沒什麼...」
旁邊的女孩好像還在說些什麼，但耳邊所能聽到的一切卻被頻繁的轟鳴所取代。
「嗯...」
她臉上似乎寫著不開心兩個字，但唐辰沒有在意。
宣講還在進行。
「著都說了些什麼？」
「林瀚你應該認識吧？」
「是校友吧？」
「你說的沒錯，N.E.學院所培養出的第三個計算機天才，最近好像被委員會納入了樹狀圖家系記錄！」
「樹狀圖家系記錄？」
「每個對社會或者世界提供了卓越貢獻的成員都會被錄入那個記錄，他們的後代還享有一定的社會保障...這你都不知道嗎？」
陳夢婷看了唐辰一眼，
「那他都做出了什麼貢獻？」
「海姆達爾的總設計師，其所有的保全系統全靠他一個人設計並研發！」
「哦」
「吶吶，我跟你講吼，那顆人造衛星的保全系統還有自主學習的能力喔！」
「那如果裡面出問題了怎麼辦？管理員有許可權操作嗎？」
「如果有自主學習的能力，要是他把自己封閉了，不就不能人為操作了？」
「不對哦，人工智慧只是一種演算法，是可以由管理員協控的。而且，這個管理員只有一個人。」
「你怎麼知道的？」
「百度上說的」
唐辰有點看不慣那副得意的樣子，就沒再和她搭話。
演講以林瀚的鞠躬作為收尾。
下課鈴響了，也正好接上了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該上體育課了...
「你今天去上體育課啊？」看到唐辰起身，陳夢婷也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裙子。
「嗯」
......
在忍受了刺眼的陽光之後，結束出操的學生們一齊留在了大操場上。
體育老師仍未到場，籃球場的那邊卻已擠滿了女生.
其中一個戴著網球帽的女生走了過來。
「你怎麼站在這裡？」
被網球帽遮擋，唐辰無法看到王倩的表情。
「我不能站在這裡嗎？」唐辰先旁邊走了一步，與她拉開了一點距離。
此時人潮中突然伸出了一隻纖細的手。
她喘著粗氣，過來看了兩人一眼。
「加油哦唐同學，那邊有個男生貌似是過來找倩倩的...」
說完這句，她就灰溜溜地逃到樹蔭底下去了。
「有人找你，應該不用我在場吧？」
他決意離開，卻被拉住了衣角。
「是那個姓秦的來了吧？」唐辰冷不叮地問了一句。
為什麼不回答？
「你還要拉著我多久？」
她不吭聲，但鬆開了手。
籃球場那邊，女生們都朝著唐辰這個方向看來。
不過看的並不是他，而是緩緩從人群中出現，正在向他走來的秦銖。
秦銖笑著與唐辰拉近了距離。
「要再小心一點哦...」
他面色不變，飛呼來一記直拳。
唐辰面色不變，一把握住了向自己襲來的拳頭。緊繃的肌肉撐起了皮膚。
「哈哈...這不是倩倩嗎？」
結束了兩人的對峙，秦銖款款向王倩伸出手。
她向後退了半步，退到了唐辰身後。
她再次扯住了唐辰的衣角。
「有什麼事現在就說清楚！」唐辰瞪著秦銖。
「不對不對，這是我和倩倩的私事哦，還是請你不要插手為好。」秦銖的眼裡藏著凜冽的殺意。
「沒什麼事那我先走了！」
唐辰把他晾在太陽底下，握住了王倩的手腕，把她拉走。
「你知道他是誰嗎？」
她搖了搖頭。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唐辰...」
「我！什麼都不是！」
她愣住了。
「記住了，以後不要再讓我和你扯上關係！」他憤怒地咆哮著，「我什麼都得不到...而你呢...
你何嘗失去過什麼！」
就這樣...
他攥緊了拳頭，全身都在戰慄。
起風了，櫻花飄落在樹邊的草叢裡。
和往常一樣，繼續生活...
「呦，唐辰，好久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