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識葉子

時至下午，家長們都已經陸續離開。小小的宿舍里，並排著五張上下床，接下的日子，十個女孩子就要在這裡度過自己的高中生活。因為人數太多，擁擠的空氣里瀰漫著午後的暑熱。蘇璃將門大開，打開牆壁上的風扇開關，又徑直走過去，推開了朝向樹蔭樹蔭的窗戶。頓時間，穿堂風撲面而來，空氣里的悶熱感也隨之消散。

「哇，好涼快啊。」

「對啊，我們都忙著收拾，忘記開窗通風了。」

「哎，那個，謝謝。。。」話尾的留白，分明在等待著什麼。

蘇璃在窗邊吹著風，看著窗外合歡樹隨風輕舞的枝椏，枝葉簌簌地響，像是戀人之間一場溫柔的低語，那裡面包含著所有的溫暖與美好。這麼想著，心裡離家的那種不安與孤單就減弱了許多。蘇璃性格有些內向，所在在陌生的場合里，她總喜歡做些什麼，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尷尬，又或者選擇發獃，沉浸在想象的世界里，也算是一種逃離。

熱鬧的寢室突然出現了片刻的安靜，喧囂的背景突然消失，蘇璃有些詫異地回頭，發現大家都停止了收拾東西，眼睛里滿懷期待的看著自己。

彷彿時間靜止在那裡，蘇璃也並沒有聽大家的對話，那種熟悉的尷尬與不安的感覺，又自心底蔓延開來。

「嗨，你好。」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自己上鋪的那個女孩率先打破了這種局面，「我叫葉子，你呢？」

蘇璃望著她對自己友好地揮了揮手，微笑的時候眉眼彎彎，巴掌大的臉上還有一對迷人的小酒窩。蘇璃長舒一口氣，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微笑著說道，「大家好，我是蘇璃。」

「恩，謝謝蘇璃。」

「蘇璃，來收拾東西吧。待會還要去找教室呢。」

「啊，我才發現還有好多東西沒帶，怎麼辦？」

「沒事沒事，我收拾好陪你一起去超市吧。」

「那太好了，謝謝。」

「那個，也帶上我吧，路痴出門艱辛多。」

「當然可以呀，那句話怎麼說的，站那別動，我去接你。」

「哇哦，簡直直戳心臟，讓人感動得熱淚盈眶呀。」

「還有那句，別和路痴說東南西北，請和我們說前後左右。」

「恩，簡直太對了。」

「果然還是，人多力量大嘛。」

「哈哈，那我來當大家的指南針吧。」

就像是一台錄音機被按下了恢復鍵一般，在蘇璃介紹完自己之後，宿舍里又恢復了剛才活躍的氛圍，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熱切交流著，想儘快熟悉彼此，心裡也對高中生活有難以掩藏的欣羨和期待。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那現在小小的寢室里，十個女孩子，喧鬧的背景讓蘇璃覺得彷彿身處鬧市，聲音從面八方湧來，年輕而又陌生。在熱鬧的背景里，蘇璃坐在自己的床沿上，感覺心臟那裡，溫暖在一絲一絲地迴流，那感覺就彷彿小時候和小夥伴們在院子里一起遊戲嬉戲的那種感覺，周圍是簡單純粹的笑聲，陪伴的身影，那一分一秒的時光里，都流淌著歡樂和溫暖。

「蘇璃，我們也和大家一起吧。」葉子已經從上鋪下來，換好了白色荷葉邊襯衫和窄腳牛仔褲，正蹲在地上系白色帆布鞋的鞋帶，她仰著頭，眼睛里期待的神色讓人不忍心拒絕。「好啊。」蘇璃答應著，拍拍黑白條紋連衣裙上的皺褶，背上掛在床頭的黑色雙肩包，和大家一起浩浩蕩蕩地出了門。

也許從走路的姿態上可以看出，他們是一群高一新生，還不知道高中生活的如弓在弦，水深火熱，他們步履輕快，臉上帶著剛剛從中考里解放般的神態，一路走過，撒落下一路的歡聲笑語。

「可是，超市在哪裡呀？」人群中有人提出了疑問。

「對呀，天氣太熱，不想四處亂找。」

「不如，我們我們找人問路吧。」

「好呀。」

問題被拋出，但是卻沒有人邁出這上前的一步。不遠處，有個身影，手裡拿著一本書，站在合歡樹的樹蔭下，彷彿在等人什麼人。

「蘇璃，你離得近，你去問吧。」人群里有人提議，接著眾人附和。蘇璃就這樣被推了出去，一步一步地向那個身影靠近，心裡卻像藏了只小兔子般，惴惴不安。

「請問，你知道超市在哪裡嗎？」蘇璃走向那人的身後，輕聲問道。

那人聽到聲音，轉過身來，明亮的陽光透過細碎的枝葉落在他的白襯衫上，猶如漫畫里的剪影一般，淡藍色的牛仔褲挽起了一點褲腳，腳上的運動鞋纖塵不染。

「食堂二樓有一個小超市，」蘇璃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還有那邊，辦公樓旁邊，有一個大超市，不過只會在周六日開放。」

「好的，謝謝。」蘇璃謝過他，便要轉身離開。

「等等。」身後又傳來他的聲音。

「你叫什麼名字？」

「哈？」蘇璃被問地有些摸不著頭腦，抬起頭看到他那一雙桃花眼，裡面像是落滿了星星，一閃一閃的，藏著星星點點的光，被溫柔的夜色包圍著，像是要讓人陷進去一般。他唇邊帶著淡淡的微笑，彷彿在耐心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蘇璃卻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心裡彷彿有人在擊鼓一般，鼓點越來越密，越來越急，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他上前了一步，距離她更近了一些。蘇璃只覺得此刻天氣好像更炎熱，卻不知道自己的臉已如枝頭的合歡花一般緋紅。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蘇璃深吸一口氣，說完再見后，下定決心要離開。

「我叫葉子，謝謝你為我們指路。」耳邊響起葉子的聲音，不知何時，葉子來到了自己的身邊淡定自若地說道。相比之下，自己更像一個娃娃一般，笨嘴拙舌。

「蘇璃，我們走吧。」葉子挽起她的手，和大家一起向著食堂二樓的超市走去。

蘇璃，男生望著她遠去的身影，口中默念著她的名字，唇邊不自覺地揚起微笑。

「許諾，怎麼了？」

「沒什麼，遇見個可愛的小孩。」

從超市出來，下樓梯的時候，葉子主動牽起了蘇璃的手。兩個人順著林蔭路，經過食堂，路過綜合樓，便來到的後面的教學區。教學區是四棟樓連在一起形成一個「口」字，南面正對的是學校的操場。走進教室時，此時快到了晚自習的時間，已經有大部分學生來到了教室。蘇璃和葉子坐在一起，兩人在桌上攤開一本書，開始小聲的交談。

「哎，蘇璃，你是哪個璃呀？」葉子在紙上寫了很多li字，有離開的離，灕江的漓，梨子的梨，巴黎的黎。

蘇璃微笑著，在紙上一筆一劃的寫下，璃這個字。

「是這個。」

「哦。」葉子將自己寫的那些字劃掉，把蘇里寫的那個璃字圈起來，原來是這個。「我好笨哦，一個也沒猜中。」葉子在紙上寫下這句話，蘇璃在旁邊添上了一個委屈的小表情。兩人抬頭，相視而笑。

蘇璃覺得，那個笑容，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