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煉魂淬形

「寸兒快走！」

「寸兒別來！」

兩聲疾呼幾乎是同時而發，卻又同時戛然而止。

方全貴等人見方寸進來，內心大急，顧不得害怕，都試圖掙扎著去阻攔方寸，這般行徑卻惹惱了，或者說，令神經緊繃的雲霄下意識地將巨大的腳趾驟然用力，只聽見咯嘣幾聲脆響，方全貴與兒子被生生擠碎。

「老頭子！」

「建偉！」

「爺爺，爸爸！」

「孽畜！」

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或含悲憤，或含震怒。

方離天飛身前撲欲攻擊，但云霄反應更早，只見碩大的龍爪揮動下，雲霄將方全貴老伴和兒媳扔向了飛撲而來的方離天。

噗噗兩聲，方全貴老伴和兒媳化作兩團血霧，令作勢正撲的方離天動作不由一滯。待穿透血霧時，就見雲霄巨大的龍身轉身正逃，逃跑間，還不忘了狠擺龍尾，將呆立當場的方寸一尾巴刷向了方離天方向。

方離天飛起的身子完全被阻擋了。他接住了被龍尾刷來的方寸，低頭一看，只見一張小臉完全沒有了血色，整個人已經昏死過去，雖說還有氣息，但隨時可亡。

方離天抬頭一看，雲霄這會兒已經撞破了幾道牆，快要消失在黑夜中了。方離天牙關緊咬，目眥欲裂，靈魂體又一陣光華亂搖，狀態極不穩定。

運轉秘法，艱難地穩定魂體，方離天很快又陷入另一個麻煩。懷抱中的方寸，五官之中都溢出了鮮血，整個人軟塌塌的。很快，一團虛影脫離肉體，飄散看來。

方寸不是修士，三魂六魄無法凝練成形，此刻飄散的，正是六魄。凡人的肉眼自然看不到這一切，但在方離天這個魂體看來，正有點點光華，如夏夜中的流螢，自方才的身體脫離，飄散向虛空。

方離天再抬頭看了一眼雲霄逃離的方向，已經完全看不到雲霄了。

「罷了，罷了！」方離天連叫兩聲，從遠處收回目光，低頭又看向懷抱著的方寸。這一看，就見方寸六魄離散得差不多了。而如果六魄全散，接著出現的，就是三魂再離。如此，方寸就算是徹底無救了。

方離天細細地觀察著方寸，這時才發現，原來方寸的懷中還抱著一隻小狗。小狗微弱的呼吸證明了其還活著。

「哎！」一聲嘆息響起，未見方離天有任何動作，只見那些飄散在半空的六魄突然止住消散之勢，似是被一隻無形大手拽住了一般。

「既然你是我方族一員，無論如何，不能叫你就此死去！」說罷，一段晦澀的咒言自方離天嘴中響起，咒言離嘴，似口吐蓮花般，憑空出現一串蝌蚪文一般的光亮符文。符文有序地散開，形成一個圓盤。符文流轉，圓盤轉動，盪出一股莫名的力量，將原先被禁在半空不動的六魄牽引，化作一道道光，朝圓盤而來。

六魄入圓盤，似是一粒粒種子被投入磨盤碾壓，但奇怪的是，六魄似乎被沒有磨滅。因為一瞬后，六魄之光在圓盤的另一端出現，雖然變小了許多，但卻變得更加凝實了，形似一枚夜明珠，滿是璀璨之光。

方離天眉頭輕皺，似乎有些不滿意。稍頓片刻，突然見他手指分別在方寸肉身眉心、肚臍眼、下身三個位置一點，頓時，爽靈、胎光、幽精三團魂光出現。

相比六魄，三團魂光壯實得多，但相比修士將三魂修鍊到「神」的境界，方寸區區凡人，顯然遠遠比不上，至於再將「神」修行到「嬰」的境界，更不用提了。

方離天將方寸的三團魂光投入圓盤中，運轉法門，從自身分裂出三團拳頭大小的魂力，也一併沒入圓盤之中。

少頃，三團魂光從從圓盤另一端飛出。明顯，三團魂光更加強大了。其實，不知不覺中，方寸的三魂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爽靈已成識神，胎光已成元神，幽精已成欲神。當然，三神並未脫離魂的範疇，但卻與生魂相比，卻是境界高出不止一大截來。

這一切，方寸的三魂自然感應不到。他的三魂此刻被禁，處於無知無覺的狀態，只是機械地接受外力的淬鍊而已。

淬鍊完六魄三魂，看著方寸破碎的肉身，方離天不免搖頭。不過，正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連六魄三魂都淬鍊了，肉身自然也不會落下。

直接將其肉身拋出，停在圓盤上空。而方寸懷中的小狗，則被方離天用一道魂光托放到地面上。

又一段晦澀的咒言自方離天嘴中響起，原本停留在半空的圓盤突然光華大放，並滴溜溜地快速旋轉起來，待轉速恢復正常時，只見原本臉盆大小的光碟變得如磨盤一般。

方離天見此，似是長吁一口氣，這才施出一道魂光，托舉著方寸的肉身朝著圓盤墜去。這次，方寸的肉身並沒有像其六魄與三魂一般，很快就從圓盤中出來，而是似乎被碾碎了一般。但奇怪的是，並不見任何血肉出來。

方離天目光緊盯著圓盤方向，細細地感應著其中的變化。穿透光華，只見圓盤之內，自成一方空間，方寸的肉身橫在空間之內，天地間靈氣正被圓盤旋轉之力引來，化作絲線，修補著方寸的肉身。方寸肉身的傷口漸漸彌合。

慢慢地，方離天的眉頭深皺起來：「哎，天地靈氣不足，血脈稀薄不堪，難成強大肉身啊！」語畢，方離天旋身四顧，細細感應一番后，臉色變得沉重。

似是下了重大決心一般，方離天緊抿嘴唇，最終揮動手指，點中圓盤方向，只見一灘蠕動的血液出現在圓盤上空。

方離天見此，深吸一口氣，而後右手捏訣，以魂力為引，在蠕動的血團周圍形成一張網，一張由魂力構築的網陣。網陣啟動，似乎有無限的觸角伸向八方。不久后，一條條血線自四面八方而來，紛紛湧入圓盤上空的血團中，血團在不斷地變大，再變大，直到最後四面八方再無血液湧來。

「怎麼回事？」

「到底怎麼了？」

此起彼伏的聲音在夜空中響起。原來，那些已經身死的村民，屍首還算完整的，居然一個個都變成了乾屍一般的存在。

這一切，自然是方離天所為了。他此刻，施展手段，將這些已逝之人的血液引來，注入圓盤上空那灘方寸的血液中，讓其不斷壯大。

見不再有血液注入，方離天收了網陣。卻又自嘴中噴出一團魂火，噴在血團上。魂火雖不熱，卻令血團沸騰起來一般，滋滋之聲不斷，並且有縷縷煙塵自血團中冒出，飄散，繼而消失在黑夜中。

要說方才鍛魄煉魂時，只是方離天以古老的咒言比照六道輪迴之術，令方寸的靈魂境界得到提升的話，如今以魂火淬鍊方寸的血脈，卻是方離天以靈魂中對方族血脈之力的記憶為參照，去粗取精，純化方寸血脈的過程。

方離天不斷地口吐魂火噴在血團上，而隨著魂火的淬鍊，血團體積逐漸變小。只是，漸漸地，方離天有種力有不逮的感覺。

本來，連番與雲霄對決，方離天魂體本就有損，后又動用魂力給方寸鍛魄煉魂、淬鍊血脈，本以為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但方離天萬萬沒有想到，方族的血脈已經駁雜到了如此地步。

此刻，方離天的魂體倒有一種被放在火上烤的感受。如果是肉體的話，方離天此刻怕是大汗淋漓到虛脫的地步了。方離天有心放棄，但又默默地堅持了下來。

終於，血團的體積縮小到了原來體積的一半大小，如果細看，就會發現此時血團不再完全是深紅色，而是隱隱又金線暗布期間。

見此情景，魂體已經虛弱不堪的方離天臉上不覺露出一絲笑意來，只是，注意力完全在血團上的方離天沒有注意到，暗黑的天空之中，突然如火燒一般出現一片紅雲，並在逐漸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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