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人世間的涼薄與貪婪
「你以為,只要人家乖乖地喝下那葯,就沒有了後顧之憂,你以為,你帶著愧疚對我加倍的好,就是對我真愛一場。
可笑人世間的涼薄與貪婪!
如今讓某些人如願以償地東窗事發了,你這個少當家又該作何選擇?
是你讓她打掉孩子,然後我,背上毒婦的罪名?還是,如你母親所說,讓她留在這裡安胎,時刻提醒我你對我曾經的背叛,我從始至終都是個多餘的人?
封霆岳啊封霆岳,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讓你來保護我,可是我沒有想到,我們的愛情,卻是你親手摧毀!」
一番話,字字催心,讓封霆岳淚如雨下。
不去看封霆岳面如死灰的臉,封清秋對著所有人道:「你們不是要我一個說法嗎?今日,當著大家的面,我就給大家一個說法!」
封清秋站在紅地毯上,中秋的風徐徐吹在她瘦弱的身上,卻是那麼堅毅無比。
「我是這個家的少奶奶,對於自己的丈夫婚前出軌,我已經不想去管,因為那是他婚前的事情,由他自己處理。
但是從此刻開始,任何女人,想要留在封家,留在我丈夫的院落里,我這個封家少奶奶,不、答、應!」
說完,她看了一眼捂著肚子還在哭泣的區麗芳,輕蔑地冷笑一聲,一甩手裡的喜帕,轉身離開。
封霆岳趕緊追上去,看都沒有看區麗芳一眼。
大好的喜慶之日,就這樣被攪亂了,封元祖也是沒有好臉色,氣哼哼地瞪了一眼林氏和區麗芳,也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留下林氏,只得給各位客人陪著笑臉,還要讓人把區麗芳偷偷安置好,忙前忙后,是沒有一刻喘息。
待到夜裡客人散去,林氏回到自己院子里,才發現,自家丈夫沒在屋子裡,早已出了大門,不知去向。
疲憊不堪的她,是氣得將屋裡的東西全都砸爛······
大紅燭火高燒著,屋子裡原本溫暖如春,可是新娘的臉色卻是進入寒冬。
封霆岳已經不知道再說些什麼,自己種下的因,結下的惡果,只能自己一個人吞。
他只盼望著,封清秋能扇他耳光,早些消氣。
他好不容易得償所願娶到她,今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他們的小日子,才剛開始,他不允許自己的婚姻再有人破壞。
封清秋起身,一言不發地從衣櫃里拿出一套睡衣,然後進了浴室。
封霆岳想跟進去,卻被一扇門無情地擋在了外頭。
他怔怔地站在門外,與四周的吉祥喜慶對比,身影越發落寞。
封清秋沐浴完,繞過封霆岳,徑直上了床,然後側身和衣躺下,只留一個背影給一身喜服的新郎。
封霆岳走到床邊,坐下,一隻手掌,按在了封清秋的肩頭。
對方一動不動,全然沒有了昨日領證時的嬌羞與欣喜,有的,只剩冷漠與沉默。
封霆岳低眸望著愛妻的側顏,見她閉上了雙眼,似乎已經入睡,怔坐良久,才暗自長長嘆了一聲。
便就那樣從身後抱著對方,一同入眠。
到了第二日上午,封霆岳從一個怪夢中醒來時,伸手一摸,床上的新娘已不在身邊。
封霆岳一驚,急切切地穿上鞋子,就往父母屋子裡去。
按照封家祖規,新嫁娘是要在新婚第二日去拜見公婆,給公婆斟茶。
封霆岳按捺著心頭的不安,期許著封清秋,只是先他一步去了父母的院落。
大廳里,父母正在等新嫁娘來拜見,一臉的不悅瞪著急匆匆走進來的封霆岳。
封霆岳頓時冷水澆頭,因為,新娘並沒有在這裡。
他跑到大門那,守門的人告訴他,封清秋天蒙蒙亮時,便離開了,問她去處,她只說是回小別墅里取東西,還讓司機送她過去。
封霆岳一刻都沒有耽擱,親自駕車去了封清秋的小別墅那尋人。
然而事與願違,夢境變成了現實。
他的新娘,確實回來過,也確實取了些東西,卻是,一個人拉著簡單的行李箱,不告而別,離家出走。
封霆岳發了瘋似的四處追尋,直到找到那名司機,他才知道,封清秋一個人坐上了一列火車,不知去向。
站在站台上,望著延伸不見盡頭的鐵路,封霆岳失魂落魄。
他和封清秋,彷彿眼前這兩條鐵軌,一直平肩,卻難已交集。
他是被保鏢和司機強行帶回家的,要不然,大家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傻事。
家裡人都不敢開口去問,更不敢提封清秋這個名字,就連區麗芳,也躲到了三姨奶奶的家裡,深怕封霆岳會遷怒與她,對她再下狠手。
封霆岳渾渾噩噩地在婚房裡度過了七天,整整七天,茶米未進,鬍子長出了一圈青茬,眼窩深陷,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看到這樣的兒子,林氏深深懊悔,而丈夫的不管不問,更是讓林氏欲哭無淚。
她心一橫,跪在封霆岳房門外,說一切都是自己的錯,祈求封霆岳不要再折磨自己。
封霆岳終於打開門,林氏一把抱著兒子的腿,哭的快要暈厥過去。
封霆岳忽然仰天大笑,笑聲悲涼,回蕩在老宅的上空,格外凄厲。
笑完之後,淚水無聲落下,滿院子的人,只聽他輕幽地說著,「她不會再回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是怎麼辦呢,她就算去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
沒有她,這座宅子,是死囚牢;沒有她,我的人生,是片廢墟······」
從此,封霆岳變了一副模樣,確切的說,應該是他本來的模樣,只是越發冷酷。
他親手毀了區麗芳一張臉——既然她不要臉,他就成全她。
又親自灌了一碗紅花湯,要區麗芳不能生下腹中的孩子。
他一邊派人去尋找封清秋的下落,一邊雷厲風行地行事。
他將屬於封清秋的財產從父母手裡要了回來。
他還帶著一眾封家元老和林氏的娘家人,闖進封元祖的辦公室,當場抓住封元祖與女秘書的「苟且」之事。
封元祖被當眾難堪,誘發了心臟病,差點中風。
股東大會上,眾人一致彈劾封元祖,希望其退位,讓其子封霆岳承襲第一把交椅。
封元祖迫於內外壓力,加上身體不好,只得早早退休在家。
封霆岳大刀闊斧地將封氏集團整個清洗了一遍,除卻弊端和舊制,成為了風格截然不同的封氏當家人。
而所有曾經欺壓過封清秋的封家人,全都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懲罰。
就連三姨奶奶,也未幸免於難。不僅兒子每年的紅利減半,就連家族的大祭祀,他們屋子裡的人都不被允許參加,幾乎是被封家除名沒兩樣。
區麗芳像只過街老鼠,知道姨奶奶家已經不可靠,就果斷回到了自己的區家,不敢再露面。
封霆岳對於封清秋的尋找,一直都沒有間斷過。
起初他查到了封清秋在某城市的醫院出現過,等他趕過去時,封清秋已經離開了那座城市。
而醫院的記錄檔里,他看到了封清秋是因為婦科病前來問診,再無其他記錄。
之後,他一路向南追尋芳綜,幾次都與封清秋擦肩而過,晚到一步。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六年之久。
忽然一天,他收到一個振奮的消息,手下人確定了封清秋所處的位置,是鄉間的一處古宅。
而那處古宅,正是封蔭祖和白小憐身前的隱居之處。
他喜極而泣,想著立刻去見封清秋,又怕像前幾次一樣,打草驚蛇,讓封清秋再次溜走。
於是,他靜下心來,仔細思考。
這時,多日未見到兒子的林氏,走了進來。
林氏瞥見了桌上封霆岳剛剛記錄下的一個地址,嘆了一聲,「你還在找她?都這麼多年過去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依然是我的妻子,封家的少主母!」封霆岳嚴厲地回了一句。
林氏再次嘆息,搖搖頭,「這些年,你爸爸身體越來越差,心臟又做了手術,你作為兒子,也該多關心關心他,不能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一個離家出走的女人身上。」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療養院里比家裡好,免得他看見我心煩!」封霆岳面無表情地道。
看見兒子依然這樣冷漠無情,林氏又氣又無奈,只得鬱悶地離開。
回到屋子裡,看著空空的院落,林氏心酸不已。
驀地想起許久沒去區家,林氏便讓人帶了些點心和糖果,坐車去了秋家······
再來說封清秋,大婚第二日,傷心欲絕的她坐上了火車,去了遙遠的雲南散心。
不久,她忽然發覺自己懷孕了,已經有兩個多月。
孩子的突然到來,打亂了她的所有計劃,什麼散心,什麼出國,都化成了泡影。
她有想過打掉孩子,斷絕過去種種,可是走到手術室門口,她又立刻轉身,跑出了醫院。
她懷著孩子,去了南城故居,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她給了他們一筆錢,告訴他們,她要在這裡生孩子。
唯一的條件就是,不準告訴任何人她在這裡,尤其是封家人,否則,她一輩子都不原諒他們。
親生父母對封清秋是心懷愧疚的,加上白小憐的事情,他們對封清秋愧意更深,發誓守口如瓶。
正好封清秋那個最小的姐姐,因為丈夫在外打工,家中無人照應,便也在娘家備產。
之後,冷家常有醫生出入,直到冷家有小孩啼哭,村子里也沒有任何人疑心。
也所以,封霆岳的人查到了冷家,卻沒有發現封清秋。
封清秋在老家生下了一名女嬰,那天,瑞雪紛飛,她給孩子取名冷落雪。
坐完月子后,她便沒再留在父母家,而是悄悄去了自己隔壁莊子養父母的故居——梨花苑。
梨花苑四周很大,後面還有片茶園。
封清秋以租客的身份,在這裡隱姓埋名,並且在四周種上了一大片的茉莉。
等到冷落雪一歲能走路了,封清秋便帶上孩子去了城裡,完成她未完成的學業。
白日里她上課,將冷落雪交給保姆看護,晚上,她陪伴著冷落雪,母女倆相依相偎。
大學一畢業,封清秋便又帶著冷落雪回到梨花苑。
她親手採摘著盛開的鮮花,為女兒編知織漂亮的茉莉花環,母女兩就這樣一同度過了平淡的六年時光。
一日,封清秋的親生父親找到她,對她道:「封霆岳好像又打聽到你的下落了,這裡,怕是不好再呆下去了。」
封清秋不語,這些年,她沒少在外放煙霧彈,就是不想封霆岳找到她。
冷父又道:「孩子,我看他並不是無情的人,與你那個養父比較,他也算是痴情的。我也不知道你跟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可是有一點,秋兒啊,落雪還是需要個父親的。」
封清秋望著在茶園裡放風箏的女兒,心頭觸動不已。
第二日,她抱起女兒,去了同學那裡。
同學姓姚,因為家庭重大變故,加上患有先天心疾,一早就成為了修女,如今在藺山一家孤兒院修行。
封清秋每回煩惱時,便會去她那裡,聽對方念一段聖經,靜靜心。
她把煩惱再次告訴同學,同學的回答,跟她冷父幾乎一樣,也是希望她能回去面對封霆岳,並讓封清秋告訴對方,他們的孩子,已經快六歲。
思考再三下,封清秋決定先回去面對封霆岳,看看他這幾年,是否真的對她摯愛依舊。
如果是,她便告訴對方孩子的存在,如果對方還在跟別的女人糾纏,對她虛以委蛇,那麼她,就繼續帶著孩子隱居世外。
臨行前,封清秋將冷落雪暫時託付給同學照顧。
她將紅寶石項鏈掛在冷落雪脖間,囑咐冷落雪,「媽媽去見你爸爸,你乖乖地在這裡等,媽媽過幾天就回來接你。」
說不定,是兩個人一起來接她······
那邊,封霆岳做好一切準備,帶著十幾輛豪華的車隊,去了南城郊外迎接封清秋。
這一回,就算封清秋死活都不跟他走,就是綁,他也要把她綁回去。
他受夠了一個人思念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