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又不是他的孩子

天意似乎總愛作弄人，命運再次跟他開了一個玩笑。

村長告訴他，梨花苑的主人在兩日前，離開了村子，去了南城藺山。

藺山離村子還是比較遠的，封霆岳心急如焚，立刻掉轉車頭，出發藺山。

封霆岳心急火燎地追到藺山，提前打探消息的人給他報信，說是封清秋離開了藺山，正去往汽車站的路上。

然而等他趕到汽車站那邊，就得知封清秋剛剛發生了車禍，而且很嚴重，正在醫院搶救。

封霆岳心神俱裂，發瘋似的衝到了醫院······

再然後，封清秋活了下來。

只是她半邊臉被玻璃划傷，聲帶也受到損傷，封霆岳立刻用專機送封清秋去國外治療。

半年後，封清秋身體康復被封霆岳帶回了久違了的封家。

只是她，很多事情都忘卻了，記憶，停留在她和封霆岳大婚那一日。

封霆岳命令所有人，不得再提起封清秋出走六年這件事，就說她一直在封家生活著。

無論封清秋這六年如何度過，既然她忘卻了，他便也不願意再讓她想起，畢竟，這六年，對他們二人而言，都是一場傷痛。

對於封清秋的回歸，林氏表面上還算熱情，請了中醫，給封清秋開了補身子的湯藥。

自從車禍后，封清秋幾乎夜夜夢魘，腦子裡有個女童的聲音，在不停地對她呼喚——『媽媽，媽媽』。

她看了心裡醫生，但是幫助不大。

封霆岳便又讓醫生給她做了個全身檢查，結果檢查一出來，醫生說，車禍留下的傷基本康復了，但是——她以後不能再孕。

接二連三的重創，讓封清秋情緒激動，想到了輕生。

那天，她站在醫院的樓頂，閉著眼睛，慢慢走過去。

只一步之遙，下方就是萬丈深淵。

這時，封霆岳及時趕到，趁她愣神之際，從身後一把抱住了她。

封清秋絕望地看著他，跟他提出離婚。

萬般無奈下，封霆岳只能編造了一個謊言，說她其實早些年生過孩子，只是失憶后，自己遺忘了。

想到晚上經常做的那個夢，封清秋眼睛重新燃起了亮光。

原來，她真的有個孩子。

第二日，封霆岳便領回了一個六七歲大的女孩。

他說，因為她出了車禍，怕孩子吵著她，便送到了別院照看。

如今看她思念孩子，他就把孩子又接了回來。

孩子很懂事，對著封清秋甜甜地喊媽媽，封清秋這才相信，眼前的女孩，就是自己夢裡時常夢見的那個小身影······

記憶敘述到這裡，封清求淚眼朦朧地看著對面的冷落雪，「那個孩子，是封婉。後面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雪兒，是媽的錯，一切都是媽的錯，你能原諒媽媽嗎？」

冷落雪低頭，眼裡的晶瑩再次滴落在大腿上。

封霆岳蹲下身子，幾乎半跪在了冷落雪面前，七尺男兒也有墮淚時。

「雪兒，你恨我吧，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我不僅害了你母親半生，還害了你孤身在外，受盡人世白眼，我，不配成為你的父親。

可是雪兒，你母親也是受害者，她是真的無心的，你原諒她，接受她好不好。

她為了你，日夜寢食難安，頭痛又發作，你要是不接受她，她怕是難以支撐下去······」

冷落雪的眼淚不爭氣地又滴落下來，依舊抿唇不語。

封清秋愧疚難當，聲淚俱下，「雪兒，我們只想，剩下的歲月里，能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能彌補對你的虧欠。」

「是啊，雪兒，給我們一個機會吧，爸爸沒有盡過一天責任，爸爸······」

「你們夠了！」

冷落雪站起身，厲聲道：「說了，我不是你們的女兒，你們的女兒叫封婉。我姓冷，冷漠無情的冷，以前是這姓，今後還是這姓。麻煩二位請回！」

話落，冷落雪捂住嘴，衝出客廳，跑上了樓。

「二位，還是先請回吧，讓小姐她，先冷靜冷靜。」張媽勸說著。

聽了這故事，任是誰，都會替冷落雪感到心疼，當然，也對封清秋感到惋惜。

封清秋深深吸了一口氣，從脖子上取下紅寶石項鏈，擱在了茶几上。

夫妻倆走到大門口，遇到了剛下車的赫連暮森。

一見到赫連暮森，封霆岳主動迎上前。「暮森。」

赫連暮森禮貌地朝兩位長輩點了點頭，「封先生，封夫人。」

封霆岳眼睛潮紅，從來沒有如此地熱絡和激動。

他握住赫連暮森的手，「你應該是都知道了，如今，雪兒她，很恨我們，不想認我們，我夫人都快支撐不住了，你能不能幫幫我們勸勸雪兒······」

赫連暮森看了看一旁黯然神傷的封清秋，心底暗暗嘆了一聲。

「畢竟，十幾年了，落落她，這麼些年受了很多委屈，希望，兩位能體諒她的心情。」

一番話，讓夫妻倆更是難過不已，還有深深地自責。

「不過，我覺得，夫人還是先把自己身體調養好，畢竟，解鈴還須繫鈴人。」赫連暮森看向封清秋。

封清秋抬起蒼白的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我當年遺忘了她，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但她是我女兒，也是不爭的事實。我會振作起來，努力讓雪兒接受我們。」

她又長嘆一聲，看著面前英俊挺拔的男子，「赫連先生是位明事理的人，雪兒就承蒙你照顧了。

我聽說，雪兒的孩子在赫連老先生那，這以後，怕是我們兩家會多有往來，還希望你和老爺子不要嫌棄我們的打擾。」

聽到孩子二字，赫連暮森的唇角幾不可見的抽了抽。

又不是他的孩子，誰願意看誰去看唄！

封霆岳悄悄扯了扯封清秋的衣角，封清秋立刻意識到自己觸到了對方的隱痛，趕緊笑了笑。

「那我們就先回龍城了。」

「二位慢走。」

赫連暮森難得地為兩位親自打開車門，送兩位上車。

封清秋從車窗那探出頭來，幽幽地說了一句，「其實，雪兒小時候，最喜歡吃我做的鮮花餅，尤其愛吃櫻花餡的······」

卧房內，冷落雪坐在梳妝台前出神。

身後，琥珀香襲來，一雙胳膊將她微涼的身子圈住。

「南南說在美人溪里撈了好多魚，想你過去跟他一起烤魚吃。要不，過兩天我們去老宅給他一個驚喜？小傢伙好像是想你了。」

想到南南，冷落雪冰冷的心終於有了暖意，淡淡地嗯了一聲······

對於比賽時衣服被人損壞事件，冷落雪倒是也查看了監控。

只是當時有一隊模特在那，監控里看不清到底是誰做了手腳。

其實就算沒有監控，她心裡也已經有數——端木芸！

這件事情，她算是記在心頭了，他日相見，她一定會毫不客氣地反擊回去！

接到電話后，南南興奮地兩天都睡不著覺。

這一日，他一大早就在斷舍橋上巴巴地等著。

小人兒心底哼哼，要不是真的想見媽咪，他才不要聽那個壞爸爸的話。

烤魚？他壓根就沒有下溪水抓過。

好在，爺爺讓人幫他網了好些條，算是糊弄過去了。

赫連一雄氣哼哼地走上橋，斜了兩眼帶南南的保姆，「早上寒氣這麼重，你們就讓小孫少爺在這吹冷風？」

兩個保姆不敢回嘴，只得無奈地看向倔強的小祖宗。

南南堅持要等，赫連一雄氣哼哼地也站在橋上。

快到中午，赫連暮森的車架終於出現在眼前，南南興奮地朝車子招手。

車停住，冷落雪第一個下車，一把抱起南南。

母子倆膩歪個不停，直把周圍的人當空氣。

赫連一雄將拐杖重重一敲，示意保姆把南南抱進宅子里去，然後拉長個臉跟著往回走。

赫連暮森摸摸冷落雪的頭，安慰道：「老爺子許多年不曾跟小孩玩，他怕你搶走他的玩伴。」

冷落雪無語失笑。

大廳里比往日越發熱鬧了些，處處都是南南的笑聲，還有冷落雪噓寒問暖的話語聲。

溫馨的一幕，倒是讓赫連一雄看冷落雪順眼了些許，但是他面上依然綳著，不苟言笑。

要開午飯了，大家落好座。

傭人們依次將菜肴擺放好，最後，一盤點心放在了冷落雪面前。

冷落雪低頭一看，這似曾相似的糕餅，讓她心中疑惑不已。

赫連暮森對她道：「這是我吩咐廚房專門做給你吃的，吃一塊嘗嘗看。」

冷落雪心中一松，拿起一塊，聞了聞，誘人的味道讓她忍不住咬下一口。

美妙的滋味在口腔蔓延開來，一邊咀嚼，一邊忽然有種想哭的感動。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哭。

直到她看見糕餅里露出的粉色餡料，她驀地一驚。

這，竟是兒時的味道——櫻花餅！

冷落雪疑惑地看向赫連暮森，正要問，忽見她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一個，前幾日讓她一整晚都痛哭流涕的人。

封清秋對她笑笑，「這糕餅，雖然有十幾年沒有做過了，但是我相信，依然還是你記得的那個味道。」

冷落雪想起身走人，卻被赫連暮森不著痕迹地按住。

「落落，封夫人是來看爺爺和南南的，難為她還親下廚做這些。」

赫連暮森在提醒她，在這裡甩臉給封清秋，會讓其他在場的人認為她嬌蠻跋扈，不尊敬長輩。

果然，赫連一雄面露疑惑。

原本，這封清秋一大早就來拜訪，已經讓他有些訝異，後來又自告奮勇說做糕點，就更讓他驚奇。

此刻，他看封清秋的行為就更加不解了，他還以為封清秋做的糕點是給南南吃的，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封夫人忙了一上午，也累了，趕緊坐下用餐吧。」赫連暮森道。

封清秋看了冷落雪一眼，心頭哀嘆著在空位上坐下。

原本歡樂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安靜詭異。

席間，只有赫連暮森在與大家交談，以前，他可是惜字如金的。

封清秋感激地朝赫連暮森投去一瞥。

櫻花餅，格外刺眼地擺在冷落雪面前，她賭氣似的將櫻花餅給了南南。

南南摸摸小腦袋，「媽咪，我不愛吃花花。」

冷落雪瞪他一眼，「不吃就出去，你是好日子過多了，慣的！」

南南鼻子一吸，委屈巴巴地要掉眼淚。

赫連一雄和封清秋趕緊去哄，只是赫連一雄慢了一步，南南被封清秋抱在了懷裡。

「南南不哭，外婆給你吃肉肉。」封清秋夾了一塊雞腿肉，細心地喂進小傢伙嘴裡。

外婆？赫連一雄鬍子一翹，怎麼有種被人挖牆腳的徵兆？

赫連暮森佯裝沒聽見，只是專心給冷落雪布菜。

冷落雪埋著頭吃著，不去看對面令她心煩的畫風。

「森哥哥！爺爺！」

一聲嬌喚從餐廳門口傳來，眾人抬眼望去，只見一身粉艷的封婉笑著走了進來，一雙眼睛只看向赫連暮森一人。

封婉自來熟地走到餐桌旁，對著赫連一雄甜甜地打了聲招呼，便靠著赫連暮森另一邊坐了下來。

她瞟了一眼冷落雪面前的櫻花餅，對著封清秋嬌嗔一聲，「媽，您來的好早，原來是為了做糕餅啊，女兒都好些年沒吃過您做的糕餅呢！」

說罷，微微起身，將冷落雪面前的櫻花餅端到了自己面前，然後拿起一塊就品嘗起來，全然不顧大家看她怪異的眼神。

才吃一口，封婉便讚不絕口，「嗯——還是那個味道，媽，謝謝您還記得女兒愛吃鮮花做的糕餅。嗯，太好吃了······」

封清秋唇角抽抽，卻又不能說什麼，只能看著封婉將自己親手做給冷落雪的糕餅給糟蹋了一二。

冷落雪將筷子一放，站起身，按捺住怒火，「各位，我有點不舒服，先出去透透氣！」

她一走，赫連暮森趕緊起身。「我去看看她。」

望著外頭走出去的兩個身影，封婉將手裡的糕餅更是一大口吃下。

即便她從不喜歡吃鮮花餅，她也不會讓冷落雪分一杯羹。

封清秋握著勺子的手緊了緊，但很快，她便對封婉笑道：「婉兒既然喜歡吃，那就多吃點。

哦，我忘了告訴你，今天這糕餅，裡頭放的不是玫瑰，而是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