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石耳

溪流中的石頭上的石耳讓林同感覺到不妙。

即使是大熱天的，一股寒意也瞬間爬滿了他的全身——打了個激靈，身後的追兵並不允許他繼續在這裡耽擱下去。

硬著頭皮，林同邁開腿繼續沿著溪流向上逃竄。

然而隨著他越發接近那未知巨響的方向，他也發現溪流以及森林愈發的怪異。

那些詭異的石耳越發的密集、甚至不知何時起兩側的樹木也都生出了密密麻麻的耳朵般的樹瘤，而有些耳朵狀的樹瘤中甚至還開始流出了類似膿血般的腐臭液體……最終，當林同停下腳步時在身側的山壁上竟然已經看到了一人高的巨大石耳。

嗚~~~！嗚~~~~~~~！嗚~~~~~~~~~！

那近似巨大汽笛或號角的詭異巨聲再次響起，但這次似乎是因為接近了距離的關係，林同只覺得耳中一陣刺痛，隨即如同暈車或者發燒般的感覺到頭腦眩暈，一股噁心的感覺直升到胸口內。

嘔——！

林同一彎腰，吐進了腳下的溪水中。

身體也驟然虛弱起來，原本因為道家功夫護體而不顯寒冷的溪水此刻卻忽然讓他感覺到冰冷刺骨，似乎每時每刻都在帶走他不多的熱量。

『不，不是溪水變冷了，而是我的氣血受到這怪聲的影響而發生劇烈收縮的關係……』林同驚恐的意識到事情的原因。

儘管剛剛意識到了密集的「石耳」和怪異的巨聲可能會指向某些危險，但他確實沒有想到僅僅是這聲音本身就這樣危險，那麼說來……似乎從之前開始他便沒有看到小動物了，甚至連昆蟲似乎也沒看到過。

此刻的林同打起了退堂鼓，他抬頭看向四周想要找另一個方向前進。

嗖——！

破風聲從身後傳來，林同心中一警，幾乎本能般的朝前一撲——也就是同一瞬間之內，一支化作殘影的弩箭擦著他低下的肩膀射空。

林同回首。

而這一幕落在後面端著弩機的幾名鎮魔司軍士眼中卻見到前方那少年身子幾乎不動，頸上的頭顱卻是直接轉過來大半，那原本俊美的臉蛋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的關係雙目陰鷙，在這陰冷的溪水河道中，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甚至讓人恐懼，似乎那美麗皮囊下的不是一個俊美異常的少年而是某種天生便能令人恐懼的邪魔一般。

但這種情況只持續了短短一息，雙方先後回過神來。

鎮魔司的軍士們紛紛扣動扳機，弩箭嗖嗖的朝著林同射去，而林同也連忙閃身躲避到一塊巨石之後。

林同從石頭后快速探出腦袋后瞬間收回：「十人，精銳小旗，六把軍弩。」

心裡清楚自己絕對不能被這幫人包圍的林同看好路線，再次沖巨石后衝出便一貓腰借著另一塊稍小的石頭作為隱藏繼續向溪流上游逃竄。

在大概二十米外的斜坡稍緩，林同有把握兩個借力就能躥上去，一旦進了密林那些最為讓林同忌憚的軍用弩機就沒那麼大威脅了。

嗖——！

身後傳來破風聲，林同頭也不回的向右側一閃的同時加快速度，身體輕盈迅捷的在幾塊石頭上跳躍兩次，恰好躲開了背後射來的兩支弩箭。

也許是巧合。

那箭矢沒有射中林同，越過去卻是精準的扎進了一個西瓜大小的石耳的洞口當中。

一尺半長的黑色箭矢瞬間便沒入那石耳當中，只留半截尾羽還在外面。

「這麼深？！」注意到這一幕的林同稍稍有些分神，然而下一瞬間那被射入的石耳中便傳出了一陣尖銳到令人瞬間毛髮炸起、耳膜刺痛、甚至連眼角血管都差點爆開的刺耳聲音！

「啊——！」被刺痛耳膜的林同因為痛苦而歪了一下，繼續朝著斜坡奔去的他心中驚駭：『那石耳在尖叫？！那些石耳的耳孔中有著什麼東西？』

來到斜坡旁。

林同借著加速向上一躍便是近一丈之高，隨即再次踩著斜坡突出處向斜上一躥，走了個「之」字形便躥到了斜坡上方。

回頭再看那幫鎮魔司的追兵卻是還在七八十米之外，閃身，沒入樹林。

……

「旗頭兒~你看這石頭！」來到林同之前位置的一名鎮魔司士兵指著被箭矢射中的石耳說道。

率領這支隊伍的李小旗是個面色黝黑、身材滾圓的中年男人，不過能被選拔進入鎮魔司並且擔任精銳小隊的旗頭，這李小旗卻是有著一身不俗的功夫。

那一雙青筋如同蛛網般暴起，筋肉分明的粗壯小臂和手指上厚厚的繭子足以說明問題。

順著手下所指，李小旗頓時看到那恰好被箭矢射中的石耳……以及那從石耳洞孔順著箭矢流出的血液。

血量不大。

但順著箭桿染紅了後面白色的尾羽，並且滴落在溪水中的情況卻不容易被忽略。

李小旗的臉色略微凝重。

他蹲下身，從懷中取出一張三角布巾，用一角沾了沾箭桿上面的血液抬手拿到眼前細細觀察。

又拿在鼻子下聞了聞。

「是血。」他確認的點了點頭，起身從鎮魔司黑色勁裝的腰帶后取下掛著的一支短柄金瓜錘。

喀咔——！

西瓜大小的石頭從中間崩裂開露出了裡面的東西，眾人圍了上來，面面相覷中帶著些許緊張及恐懼。

用鎚子撥弄了一下那石耳中的東西，李小旗面色凝重：「我們撤。」

「撤？！」

李小旗抬眼掃了一眼這個下屬，不咸不淡：「功勞雖好，可也要有命拿，再說這青陽山後的大山中有這麼一處詭異之地的消息價值已經超過那個魔崽子了，帶回去這個信息，總旗和百戶都不會怎麼樣的。」

小旗中的老人都知道李小旗的性子：平日心善、不爭強不好勝、還有些懶，最受不得的就是危險，平日口頭禪都是「金風未動蟬先覺，春江水暖鴨先知」這類苟話。

於是立刻收拾掉散落的箭矢隨李小旗撤退。

眾人順著溪水往下行數百米，李小旗卻是回頭瞅了一眼，心中暗道：「鳥獸死絕，蚊蟲絕跡之地……呵！老子管他總旗、百戶怎麼說？！想讓老子為了這三兩半銀子拚命？呸！！！」

……

啪嗒——！

林同低頭看著自己從一個冒著膿血的「木瘤耳」中摳出的腐敗溶解了大半的松鼠屍體，臉色有些難看。

這下他總算知道為什麼從開始見到第一個石耳開始便越來越少看到小動物了，甚至連那溪水中本應該常見的青蛙、魚蝦也不見了蹤影……如今看來……

林同抬首環顧四周，身邊那密密麻麻的森林和附生其上的難以計數的、大大小小的「耳狀木瘤」和一些山石上的石耳……

「嘖！」他倒吸了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