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本王親自來
語畢,開始給盆里填土。
蘭花嬌嫩,對土的要求極高,褚客存了些仙土和松樹皮,特地用來養蘭。
顧瑨嘀咕:「這年頭人不如花,沒見你對我如此上心過。」
褚客沒搭理,正欲取些仙土的時候,忽然看見旁邊停了一隻蒼蠅大的蠱蟲。
他停了動作,將在外伺候的大丫鬟鳴琴叫了進來。
「小心將這塊地方清理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奇怪的。」
吩咐完也到一邊坐著,賀愈出生制蠱世家,自來他身邊后,他也跟著了解不少。
這應是追蹤蠱不錯,可怎麼停在他的花房裡?
他花房裡有什麼值得追蹤的?
又是誰將它放進來的?
府里真是許久沒有近兩日這般熱鬧了。
褚客凝神想了想,出聲問道:「賀愈現在在哪兒?」
鳴琴一邊小心挪土一邊回話:「回王爺,賀護衛今日一直待在戲樓。」
正說著,府里的管家突然來了,隔著花房的大門在外躬身喊道:「王爺,皇上派了一隊御林軍圍了王府,說是都城近日疑有刺客作亂,著人前來保護,您瞧這事兒?」
顧瑨一聽,這還了得!
「皇上瘋了嗎?他這是要對王爺動手?」
褚客沒當回事:「隨他們去,不用管。」
他直覺這隊人馬不是沖著他來的,退一步講,這些人又影響不了他分毫。
不過……府里是又更熱鬧了。
鳴琴已經將花土換了地方:「王爺,都清理好了,沒見有什麼奇怪的。」
顧瑨也蹲下來瞧:「你是想找什麼?」
褚客又細看了一眼蠱蟲的位置,好像是挨著他的月季盆。
圖他的月季?
這月季確實比外面的名貴了些,但不至於繞那麼一大圈吧?
褚客考慮了一會兒,還是親自將月季盆提到自己跟前,拿著把小鏟鬆了鬆土。
半晌,顧瑨和鳴琴又見他將月季連著一盆土提了出來,然後看著盆底一臉意味深長。
顧瑨探頭一瞧,神色倏然一變。
「這……」
他作勢要拿起來再確認確認,手卻被褚客打掉,眼看著這男人又將月季連花帶土重新栽了回去,顧瑨急道:「王爺把它拿出來啊!」
「拿出來做甚?拿出來,本王還怎麼瓮中捉鱉?」
啥?
顧瑨上下聯繫了一番,隨後滿眼震驚:「王爺是說有人來偷這個?」
「是與不是,今晚便知。」
這啞謎打得顧瑨心癢難耐,不過他又發現了另外一件事。
「王爺,你別告訴我,你根本不知這東西藏在盆里?」
瞧剛才褚客的神色,不僅像是不知道七城令藏在這裡,好像還短暫地回憶了一下那是何物。
褚客動作一停:「本王為何要知道?」
又不是什麼重要物件,許是某天看著順手就用來墊盆了。
顧瑨簡直要氣死了。
這誰他娘的能想到引得皇室上下都虎視眈眈的七城令,就這般被褚客丟在了花盆裡?
這人還壓根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見顧瑨臉色有些蒼白,褚客讓鳴琴退下,隨後斟酌了一下措辭:「懷信,難道你以為,平吉帝真的如此偏寵本王?」
懷信是顧瑨的小字,偶然聽得褚客一喊,顧瑨還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太習慣褚客不嫌棄他的樣子。
他忸怩了一下:「可即便先帝對王爺有其他想法,這七城令也是真金白銀的貨。」
「七城……七城如何?若本王想要,普天之下,無往不勝。」
帥死了帥死了。
顧瑨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疏解,登時脊椎骨也挺直了:「王爺說得對!」
褚客將月季在原處放著,又將地方好好拾掇了拾掇,這才看著那隻蠱蟲想起一件事來。
追蹤蠱需要蠱引,而七城令的蠱引多半是它的材料。
極品血玉,這東西輕易不可得。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當年平吉帝用七城令的邊角料給灃樂帝做了枚玉佩。
嘖,能從灃樂帝的腰上將玉佩拿走,褚客很難不想到今天上午在他轎子里的女人。
還有,賀愈昨晚正巧給了他徒弟一隻追蹤蠱。
莫非那女人是賀愈徒弟?
想想隨即否認了這個猜測,那女人的本事一探便知在賀愈之上,賀愈教不出來。
他站起身來,問顧瑨:「本王去找賀愈,你是不是該走了?」
「我不急,我陪王爺去。」
「甘棠縣的案子你有眉目了?」
好煩。
他就是沒有眉目才來這兒透透氣的。
顧瑨撇嘴:「那我去了,王爺若是捉鱉捉成功了,記得叫我來看。」
褚客目送顧瑨離開,雖說不干涉朝政,但還是忍不住想,大理寺卿的門檻是真的低。
賀愈聽褚客的吩咐,今天都在戲樓上看著府內,他身邊還有一隻棕黃色的狼犬,是府里所有狼犬中最厲害的一隻。
狼犬名字叫輸輸,因為剛來府里時與其他狼犬打架次次都輸,所以褚客給了它這個名字,希望它奮發圖強、扭轉乾坤。
扭轉倒是扭轉了,就是名字一直沒改。
暫時也不必改了,上次那女人闖進府里如入無人之境,有它一小半的責任。
「主子,還沒有發現異常。」
「暫時不會有,得等到夜裡。」褚客單手負后,看著偌大的固親王府,神色更為淡漠,「有一隻追蹤蠱停在了本王花房。」
賀愈畢竟是常年跟著褚客的,比顧瑨更懂得褚客言語深意,聞言隨即抱拳一跪:「是屬下疏忽,屬下這就去處理。」
「不必了,不一定是你徒弟所為,本王也打算將計就計。」褚客摸了摸輸輸的腦袋,「你去找你徒弟聊聊,問問她最近可有接觸什麼人。」
賀愈領命去了,賀家祖上曾是蠱門元老,後來雖解散了幫派,但實力不倒,賀愈也被虞崧請為派內蠱師,專門教導幾個子女。
虞笙歌對她這個師父還是很尊敬的,小姑娘又沒什麼頭腦,好忽悠。
「元姝姝……」褚客薄唇輕吐,聽見賀愈的回稟后,慢慢將記憶中的人與這個名字對應起來。
「應該是她,她與大元派的二掌門確實很像。」
大元派的二掌門就是元姝姝的娘,年輕時美艷四方,後來看上了元吞金還被世人唏噓了大半年。
他居然還真信了顧瑨的鬼話,以為金兜兜是她的真名。
「回主子,屬下只知虞笙歌與大元派大小姐成了好友,其他細節沒有打聽得到。」
「無妨,已經夠了。」
褚客細細捋了一番,照這情形,元姝姝去大理寺是為了認識虞笙歌取得幫助,去皇宮是為了偷取灃樂帝的血玉玉佩作為蠱引,真正的目的就是來偷他的七城令。
上次偷摸進府,大概是為了摸清地形吧?
不愧是盜門第一門派的大小姐,不愧是江湖上眾人稱羨的無雙神偷。
他也算是有緣見識到了。
褚客熟練地嗤笑一聲:「小毛賊,爪子伸到本王這裡來了。」
賀愈知曉這便是自家主子要算計的人了,由於無意間幫助元姝姝拿到了一隻追蹤蠱,他心中還有些許愧疚:「主子,今夜屬下必定將此人帶到您的面前!」
「不必,本王親自來。」
他垂眸,看向扒著戲樓圍欄的輸輸,自顧自開口:「它是不是還沒有個姓氏?」
「是的,主子。」
「既如此,就叫元輸輸吧。」
元輸輸叫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褚客和賀愈竟覺得這一聲裡帶著強烈的欣喜。
怎麼了,隨便給個姓氏還能高興成這樣?
入夜之後,望永城如深潭一般寂靜。
元姝姝和虞笙歌在桌前正襟危坐,只等子時一到查看蠱蟲的路徑圖。
「元姐姐,你的右眼皮一直在跳耶。」
「是嗎?」
金兜兜開的葯有點助眠的效用,元姝姝覺還沒有睡醒,連帶著反應也比清醒時慢了。
「是的,右眼跳財,元姐姐肯定是要狠賺一大筆了。」
元姝姝笑道:「你記錯了,右眼跳災,我今夜恐怕要折在固親王府。」
「怎麼會,在我心裡,元姐姐特別特別歷害。」
「那你覺得我歷害還是固親王歷害?」
虞笙歌頓住了,好糾結,要不要說實話呢?
元姝姝掐了一把腰讓自己清醒了些:「好了,逗你的,時間要到了,我們專心些。」
窗外傳來報更的聲音,元姝姝隨即示意虞笙歌開了酒盅。
盅內緩緩升起酒氣,不一會兒就懸空形成了一片輕薄氣幕,幕上漸漸出現雖然彎彎曲曲但指向明確的路徑圖。
元姝姝直接確認了固親王府的位置,然後憑著腦中印象與路徑圖對比了一番。
「元姐姐,追蹤蠱停在哪兒了?」
「花房,固親王府的花房。」
她記下進入花房后的路徑細節,隨後關照虞笙歌:「我這就去了,若明早之前沒有回來,你們也不必去尋,自己注意安全便好。」
金兜兜那臭小孩,原先還想跟著她下山偷技,現在被望永城的吃喝玩樂完全迷住了,還得讓她操心。
虞笙歌相處不過兩日,但小姑娘很討人喜歡,只是本事不算大,容易被騙,也讓人操心。
她嘆了聲氣,想著還是要爭取順利回來得好。
夜色很濃很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