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培養皿（Part1）

「媽媽。」

「嗯？」

「在我們上面的那層是什麼地方呢，就像是天堂一樣。」

「雖然那裡是我們永遠都到不了的遠方，但是比這更重要的是，我們一家人始終都在一起。一家人在一起，這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嗎？」

夜晚，一個婦女抱著自己的孩子，抬頭向上方張望著。同他們所在的這個無邊無際的玻璃平面一樣，在他們的上方，也是一個巨大的玻璃平面。在那上面，有完整的社會配套機構。有教育機構、治安維護機構、商業區、居民區、工業區……

而他們的腳下，也同樣如此，但是這種玻璃的透明度是單向的，只能從下往上看。站在所在的平面往下看，則只能看到黑色的板面。

這些玻璃平面，叫做「世界」，最中間的世界則叫做「基準世界」，在基準世界之上的，則分別是「世界1」、「世界2」、「世界3」。同樣，在基準世界之下的，則依次是「世界-1」、「世界-2」、「世界-3」。

每個世界都有一套完備的社會系統，但這些系統的條件是不同的。在基準世界是一個相對比較平衡的世界，而在基準世界之上的世界，其社會系統的條件會隨著層級的提升而提升，同理在基準世界之下的世界，其社會系統的條件也會隨著層級的減少而減少。

這些世界，也並不是完全不通的，他們是由數個單人電梯連結著。不過，雖然世界與世界之間有連結，可人們並不能夠隨意地乘坐電梯的，因為這些電梯的啟動是有條件的，且電梯的空間大小隻能容得下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謊話罷了！」從那對母子身旁穿梭而過時，輝子心想。

什麼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那隻不過是習得性無助的自我安慰罷了，他可不會和這些人一樣。

他看了看錶，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他必須快點兒趕去醫院。

他並不認為這一切都是不值得的，在努力之後，肯定會有些不一樣的。而今晚，就是見證他努力成果的時刻。

麗晴一直都是他穩定的合作夥伴，他們依靠自己的努力，生了許多優質的孩子。這給他們帶來了很多的不同，讓他們的生活得到了本質上的改變。至少在基準世界，他們的生活水平是其他人望塵莫及的。

在等待了片刻之後，他的孩子終於出生了，他激動地站起身來，對著那扇手術室的大門，想著這次會給他們帶來什麼樣的獎勵。

「你的孩子初始智商為73，做好心理準備吧。」那位護士將測試單遞給了他，態度非常蠻橫。

當輝子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懵了。這怎麼可能，他們之前的幾個孩子智商都在基準水平之上，這到底怎麼了。在他仔細地看過測試單之後，發現母體的身體特徵是不正常的，很明顯，她惡劣、墮落的生活方式也是導致這個結果的原因。

當個人處於本身不適合的、過於優質的生活條件時，一般都是很難控制自己行為的，對於這對合作夥伴來說也是一樣。

輝子蹲在地上，用力地揪著自己的頭髮，智商水平為73，他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沒過多久，他身邊擁有的一切都會被剝奪。生存條件、醫療條件、教育條件……

等待著他的，就是死亡。

因為「世界」是不會繼續供養劣質的合作夥伴，必須將他們清除，以免污染這個世界。

他所在的世界分級，是通過智商來分級的。每個世界的人類，都有著自己的價值，他們早已被貼上了標籤。

基準世界。基準世界是人類智力的普通水平，也是平均水平，即初始測試智商在90-110區間的人。在基準世界之上，世界1是110-120區間，世界2是120-140區間，世界3是140以上。在基準世界之下，世界-1是80-90區間，世界-2是70-80區間，世界-3則是70以下。

當各個世界的人類滿18歲之後，便會從自動培養室中放出，並開始正式學習、工作、生活並尋找合作夥伴。各種社會設施都會影響其本身的心情、智慧，從而影響其生出的孩子的質量。

如果合作夥伴生了其所在世界水平之上的孩子，那麼該合作夥伴則會獲得更多的許可權，例如：無限制超市購物，浮空別墅居住許可權，個人健康護理等。但是，所有的許可權期限都是既定的，即女方的懷胎時間。

如果合作夥伴生出了其所在世界水平之下的孩子，那麼同樣他們也會被剝奪更多的許可權，而有些許可權，則是致命的。

就像是輝子，他們生出了智商在73的孩子，他們則會被剝奪十一個月零二十八天的進食許可權，無疑等於宣判了死刑。而且，他們的孩子也會被送上電梯，電梯在識別了孩子的智商水平之後，會將孩子送到世界-2。

不用想都知道那是個怎樣的地獄。

依靠著這種世界模式，能夠培養出更多的高智商人類，而且也不必擔心智商水平不同帶來的互相污染。每一層世界的人，都望著他們上方的世界，因為他們永遠都不可能離開自己所在的世界，上面的世界對他們來說，就是天堂，這也並沒有錯。

沒人會可憐輝子，以前想要跟他合作的人，都躲得遠遠的。她們可不想被他連累，懷了低智商的孩子，到時候苦的可是他們自己。

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另一對合作夥伴的情況卻與輝子他們恰恰相反。他們的孩子智商141，是屬於世界3的孩子，是最頂層世界的孩子。有了這個孩子，他們能夠獲得的權利也是可想而知的，就連為他們接生的醫生都感到非常羨慕。

他們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胸口激烈的起伏著，他們終於能夠擺脫目前的狀況了，能夠享受更多的東西。他們馬上給孩子起了名字，貼上標籤，急匆匆地便將孩子送進了電梯。因為只有送上了電梯之後，系統才會根據孩子的親子鑒定，將權利落實給兩位合作夥伴。

而他們孩子的名字，就叫做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