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絕對控制
見她還不明白,秦鍾補充道:「以刀把村為例,從地理位置上說,該村和我們幾乎沒什麼區別。而對於省城的遊客來說越偏僻越原生態的地方他們越喜歡,對遊客們來說,選擇我們和選擇刀把村幾乎沒什麼區別。而對我們來說就不一樣了,我們時下只佔了下手快、起步早、設施相對較好的先機,所以,絕不能給刀把村以發展的空間,要掐住他們的脖子。否則,一旦讓他們發展起來,我們極有可能會反過來被他們卡住了脖子。」
「怎樣掐住他們的脖子?」
「利益。」
「你說明白點。」
「第一,從目前來看,刀把村發展農家樂的主要對象應該是不久將會出現的零散客人,這是一支不小的遊客隊伍,千萬不可小覷!我們可以提早告訴遠離我們而靠近蓮花埠附近的那幾個村子,讓他們提早做好準備,讓他們在沿途截客,我們目前不需要散客,刀把村也別想從散客那裡掙到一分錢。當然了,這樣做還有更深層次的含義。」
「什麼含義?」
「這樣一來,蓮花埠附近的村民會感謝我們,而我們附近的村民會忌恨他們,讓他們這些諸侯們彼此產生矛盾先鬥起來,狗咬狗一嘴毛,把水給他們攪渾,我們好渾水摸魚,這也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第二呢?」李娟麗沒想到他的心機會這麼深,不由在他臉上細細審視了一番,彷彿要從他臉上看出陰險狡詐幾個字來。
秦鍾根本沒注意她的眼神,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錦囊妙計中。
「第二,以目前的接待能力和頻率,我們村的菜、肉、雞、兔及各種土特產很快就會供應不上,可以讓蓮花附近的村民到我們村農貿小市場來趕集,以補充我們的不足,而對於刀把村這些附近村莊的村民則拒之門外。」
「附近村莊離得這麼近,你怎麼能阻止得住人家來賣東西?」
「怎麼阻止不住?先禮後兵,以勸為主,實在勸不走了就派人強行驅趕。順便告訴他們,就說他們的村長給我們打過招呼,不讓他們的村民到我們村來做生意,原因是怕影響他們村的經濟,我們也沒有辦法。讓村民回家去和胡建偉之流鬧去,把這把火引到他們村子內部。」
簡直太陰險了!李娟麗看著他得意洋洋的神態表情,不由打了個冷戰。
她說:「紙里包不住火,他要來興師問罪怎麼辦?」
「問誰?問你還是問我?你和我是誰?你是書錄我是村長,是村裡的一二把手,是村裡的高幹,村裡的大事都忙不過來哩!怎麼可能過問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況且,你和我怎麼知道下面具體辦事的人是怎麼胡說八道的?」說到這兒他笑了起來,語氣也變得舒緩多了,他說:「這本來就是一筆說不清道不明的糊塗帳,胡建偉之流到時候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他們受了委屈一生氣說不定會再次遠走他鄉跑出去打工,如此一來他們自毀長城,群龍無首我們還有何懼哉?」
「這也太……太那個了!」李娟麗不覺張大了嘴巴,她覺得這些險惡用心有些太卑鄙了,想一想都覺得不好意思。
「呵呵……」秦鍾忽然笑了起來,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可能這會兒在心裡罵我陰險狡詐卑鄙無恥哩。我告訴你,以胡建偉的能力,只要有點陽光他就能燦爛、只要有一瓢水他就能泛爛,不信你就試試看,只要讓他上手,青雲第一庄的牌子遲早會掛到刀把村!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他不當替罪羊誰當替罪羊?」
青雲第一庄的牌子受到威脅,李娟麗不禁一驚!
那怎麼行?
她咬著牙齒看著他道:「你說得還是有些道理的,我們剛剛起步,經不起衝擊,就按你說的辦。」
秦鍾笑了:「對嘍!一山不容二虎,所謂雙贏是建立在不對等的條件下的,一條桃花溪就這麼多東西,大夥都想吞一口,結果都會餓死,還不如我們先發展起來再回頭拉他們一把,我們吃肉他們喝湯,這就是所謂的雙贏的真諦,懂嗎年輕人?」
「德……行!」她嗔了他一眼,雖然明白他的這些道理都是詭辯,但她打心裡又覺得他的這套歪理很有些見地,而且目前確乎只能如此。
「要知道,大樹底下是長不出大樹的!你不想被胡建偉這棵參天大樹遮住了太陽吧?你不想長來長去只長成一棵歪脖子樹吧?」他一套接著一套,連連拋出自己的真知灼見,「許處西北一隅,許不滅六國、六國必然亡許,自古使然,我們又有什麼可猶豫的?」
她急忙辯解道:「我不是猶豫,我只是在想,還有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有!」秦鍾突兀一聲打斷了她的話,「當然有,等我們做大做強之後,自然不會再和他們爭同一杯羹。到那時,不在同一個層次上的競爭便不能稱之為競爭,那時我們不但可以和他們和平共處,我們甚至可以伸出溫暖的友誼之手。」
凝視著他上上下下動個不停的喉結,李娟麗心裡暗暗打定了主意:看來只好如此了!
過了兩天,秦子衿拍的專題片《魅力桃花溪》在省城電視台播出了。
詩一樣流麗的畫面,夢一樣恬靜的山光雲影,另類而新奇的標題,立刻在省城引起了不小的反響,聯想起前一陣的瘟疫風波,人們更加堅信:桃花溪就是男人的加油站、桃花溪絕對是女人的美容院。
於是,省城的人們對桃花溪充滿了渴望,就連近在咫尺的縣城小市民們也開始蠢蠢欲動,三三倆倆的散客便開始出現在桃花溪流域。
用秦子衿的話講:什麼是宣傳?宣傳是一種自上而下的強勢信息輸入,老百姓知道什麼?只需連續不斷地在他們耳邊反覆聒噪,最終他們會接受你的這種重複。
何況桃花溪真的很美麗!
順著桃花溪,以二十里為界,秦鍾把十幾個村莊分為朋友和敵人。二十里之外的都是朋友,二十里以內的都是敵人。
秦鍾派了十幾個婆姨到二十裡外的村子走了幾趟親戚,把自己的意思向對方村長傳遞了一下,對方立刻靈醒過來,並迅速付諸於行動。一是層層堵截進山的的散客,把散客們全拉進了自家的院壩里砸錢,二是成群結隊把山貨農產品源源不斷送到了桃樹坪村的小農貿集市上進行交易
於是乎,桃花溪流域大規模的遊客爭奪戰開始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久,農貿市場的衝擊波也輻出去了,胡建偉之流迅速淪落為本村村民心中的家賊內奸,一躍成為眾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些村長的家裡天天被鬧得雞飛狗跳六畜不寧。
秦鍾是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天天捏著紫砂壺坐在村委會辦公室里唱《空城計》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
耳聽得城外亂紛紛。
旌旗招展空翻影,
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
我也曾差人去打聽,
打聽得司馬領兵往西行。
正得意忘形間,電話鈴驟然響起,他急忙按下了電話免提鍵,他不習慣握著話筒說話。
「是秦鍾嗎?」一聽聲音便是孫書錄打來的。
「喂,孫書錄,你好!」他知道,孫書錄一定是興師問罪來的,遂愈裝出一幅老實恭敬的口氣問候道:「好長時間不見你了,好想你啊!您有什麼指示?」
孫書錄在電話里呵呵笑道:「我不敢見你啊。」
「怎麼了啊書錄?」
「我怕你把我賣了?」
「書錄何出此言?」
「我問你,你在胡建偉跟前胡咧咧啥了?弄得這小子跟瘋了一樣天天纏著我給他拉客。」
「有這等事情?」
「你別裝蒜了,老實交待。」
「噢……我想起來了,我的意思是說我們村的農家樂是在孫書錄幫助關懷下搞起來的,我這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他胡亂理解只能說明他腦子有問題。」
「好了好了,我沒有絲毫怪你的意思,你們搞得不錯。我就是提個醒,你們桃樹坪要和周圍鄰村搞好關係,走共同發展之路。」
「書錄放心,我們已經這樣做了,我們積極邀請外村村民到我們村來賣土特產,已經帶動了不少群眾的積極性。」
聽他在電話上煞有介事真真假假,看著他倜儻英俊的面孔,李娟麗只覺得後背冷颼颼的直冒涼氣,簡直如遇鬼魅一般。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領略到他詭辯的天才。
他忽悠胡建偉的話也好,搞遠交近攻渾水摸魚也好,應付孫書錄的盤查也好,預先都偷換或模糊了概念,裡面都隱含著真實而積極的的成分,關鍵是看你怎麼理解了。這些東西初看起來好像處處都是漏洞,但一經他開口解釋,不知不覺都變成了硬邦邦響噹噹的東西,堂而皇之、氣吞山河。你要質疑,最終尷尬窘迫的只能落到你自己頭上。
例如:他說「邀請外村村民」這句,這確實是事實,至於邀請了那些村的村民就是個模糊概念了,如果你看穿了他在搞遠交近攻的把戲,他可以狡辯「遠處的需要邀請,近處的眼睛又沒瞎,還需要邀請嗎?」一句反問便可以將你擠到牆角動彈不得。
接完電話,他又坐回座椅上,繼續搖著手裡那把虛擬的羽毛扇,眯上眼睛意滿志得地唱他的《空城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