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她的靈魂
在陵園站下車的也不止鍾衡一個,陸陸續續五六個人都陰沉著臉往裡面趕,陵園裡有兩座靈堂都是顯示有客的。
鍾衡與這幾人一起往裡走,走過了保安的視線后迅速轉頭。
大半夜的靈堂前熱鬧的很,根本沒人注意是否有人走岔了路,更不會在乎誰往太平間去了。
幾分鐘后鍾衡就安靜地站在了太平間前,看門的大媽當然不在,大門緊鎖,門上掛著牌子,『閑人免入,後果自負』。
這個後果自負著實會讓人浮想聯翩,太平間里能有啥讓人浮想聯翩的東西,無非就是屍體唄。
這樣的牌子,鍾衡自然無視。太平間門鎖也擋不住他,畢竟只是老舊的栓鎖,都不需要未來的記憶,現在的鐘衡拿根鐵絲就能輕鬆打開。
畢竟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設施,而且陵園外還有監控,真有偷屍體的賊也別想把屍體帶出去。
但陵園管理員估計也從沒想到過,會有人試圖讓屍體自己走出去。
安靜地關上身後的鐵門,閃光燈下,兩百口冰棺的開口便齊齊面對著鍾衡了。說實話,晚上過來和白天過來完全是兩個感覺,而且白天還有人陪呢,晚上這是真滲人。
「OK,我找到你了。」鍾衡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態,那些死透的人不用管,他只需要找到自己鬼仆。
直到靠得如此近了,冥冥中的那絲聯繫才漸漸清晰起來。現在只要把自己精神延伸過去,控制住她就行。
將自己精神延伸出去是個很複雜的技巧,擁有未來的記憶就是這點很好,鍾衡把自己的精神延伸出去就像已經做了千百遍一樣地熟練。
也正是因為熟練,在發現不對勁的同時,他也在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怎麼回事,我應該連接上她的身體了。這是什麼?是靈魂?怎麼可能,三十年了,她的靈魂怎麼還在身體里?糟!」
延伸出去的精神同時還帶著鍾衡的一絲意識,他本該直接感應到鬼仆的身體,然而這絲意識卻先撞在一團複雜的混沌上。
這一團混沌有著靈魂的特質,卻沒有自身的清晰意識。鍾衡本想觀察一下,靠近了才發覺不對。
混沌的靈魂,這不就是還沒完成變化的厲鬼么?
想再後撤已經來不及,靠近的意識瞬間就被混沌的靈魂捕獲過去,開始下陷,下陷。
這時做為鍾衡本體,最應該做的就是切斷這絲意識,以免被混沌的靈魂順藤摸瓜。但鍾衡在果斷斷尾之前,突然聽見有聲音從混沌的靈魂里傳出來。
很微弱,但漸漸清晰,分明是有人在喊:「救命!誰能救救我!」
好古怪啊,這團混沌的靈魂里,還有著別的靈魂么?這種召喚,這是……
鍾衡沒再切斷自己的意識,任由它往混沌的靈魂內部下陷,沒多久,一團光突然綻放。
這時鐘衡正將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這部分的意識上,頓時有種被聚光燈直接閃瞎眼的感覺。但還好,這感覺只是一剎,光芒很快黯淡下去,變成了湛藍色的天空。
「好漂亮的天空,在城裡可不容易看到,這趟來的值吧。」
是誰在說話?是『我』?不對!嘶,我在另一個人的身體里,還是個女人?
鍾衡無論現在還是未來,都是第一次碰到這種狀況。有意思,混沌的靈魂似乎並不想害人,但想讓他看到什麼。
你想讓我看到什麼呢?你又是誰?鍾衡保持住了耐心,繼續看下去。
他其實也沒什麼選擇,混沌的靈魂顯然就在女屍的身體里,這才是她三十年來一直保持屍體面貌幾乎不變的原因。
如果沒有藍月,女屍除了容顏不變外也不會有其它變化。如今藍月出現,混沌的靈魂立刻就有了向厲鬼變化的趨勢。
混沌的靈魂就是女屍原本的身份么?很可能是,至少鍾衡聽見的第一個聲音就是女聲,還很年輕。
隨著視線的變化,『我』拿手邊的水潭當鏡子照了照,水中的模樣果然就是女屍的模樣。不過這時的她,膚色紅潤,滿面春風,完全就是個帶著七八十年代特有風味的絕美少女。
可惜名花有主,隨著少女視線的變化,一個梳著三七分頭的帥氣男生現出模樣。
男生對少女顯然非常寵溺,目光里全是不加掩飾的濃烈愛意。
「鸞紅,我們可是偷偷跑出來的,玩夠了就回去吧,出來太久家裡人會擔心的。」
原來她叫鸞紅,不知道姓什麼,但是個好聽的名字。
「急什麼嘛,過兩天肯定回去。嘻嘻,回去就要準備結婚了,你是不是在急這個?」
男生頓時假裝乾咳了幾聲:「這個急肯定也是急的嘛。我們回去開車得四五天,萬一趕不上吉時就得換日子了,我可不想換日子。」
「哈哈哈,還真是急了。」鸞紅笑得很開心,笑著笑著就抱了過去。
藍天白雲,金童玉女,這一幕如果有個第三者的視角去看,肯定非常唯美。
然而在鍾衡的視線中,一柄布滿鐵鏽的鎬頭悄悄地出現在了男生背後。第三者確實有,卻不是只願做個旁觀者的路人。
「小心!」
鸞紅顯然也發現了鎬頭,她想提醒男友,卻沒有那鎬頭的速度快。
嗡!鎬頭狠狠地扎在男生背上,暗紅的血水一下飈射出來,染紅了草地,染紅了男生潔白的襯衫。
「岳明!」鸞紅驚慌地想抱緊男友,可又有一股大力從背後傳來,應該是抓住了她的頭髮,狠狠把她往遠處抓。
對方的力氣太大了,鸞紅根本掙脫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男友岳明倒地。
鐵鎬傷了背,也不知有沒有扎到要害,如果及時送醫的話應該還有救。但在岳明的身後,拿著鐵鎬的那個身影似乎並沒打算放過他。
「不!不!」
鸞紅意識到將會發生什麼,不顧一切地掙紮起來,可仍舊徒勞無功。
鐵鎬高高舉起,迎著岳明絕望的目光一紮入腦。短促的慘叫聲只發出半個音,幾分鐘前還有著美好未來的男人魂斷荒山。
「啊!岳明!岳明!啊!你們是惡魔,是禽獸!」
鸞紅髮了瘋,哪怕掙扎無濟於事,她依然拚命地在地上翻騰。
抓住她頭髮的人大約也是累了,停住了腳步:
「娘!俺拉,拉不動了,媳婦太沉了!」
拿著鐵鎬的身影快速靠近,露出一副中年女人的面孔。她的年紀應該並不大,三十多歲吧,但枯黃的皮膚和猙獰的面孔硬是把她的歲數又往上提了提。
她還能露出笑容,彷彿剛剛殺掉一個人根本不算事。
「你慢點撒,媳婦是你的了,又跑不掉。」
對兒子說完話,她又低頭看向鸞紅:
「吶,你男人已經沒了,我兒子以後就是你男人。好好伺候他,給我生幾個好孫子,不然,我就送你下去陪你的男人!」
那還沾著血水和腦漿的鎬頭就在鸞紅面前晃了晃,鸞紅的所有掙扎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