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同歸於盡

「怕了么？怕了就乖一點，呵呵呵。」中年女人很滿意鸞紅的表現，那噁心的笑直叫鍾衡作嘔。

做為旁觀者，鍾衡什麼也做不了，而且他也知道這些看到的事都已過去了三十年，他只是不明白鸞紅讓他看這些想要做什麼，幫她復仇么？

可已經三十年了，如今天知道兇手會在哪裡，做不到的。

鍾衡只能無聲地繼續旁觀，直到結束，然後想辦法繞過這團混沌的靈魂，把鸞紅的身體控制住。

他要的只是個鬼仆，可沒有非要幫冤死者伸冤的愛好。主要還是因為做不到，如果順手就能解決，他也不介意舒暢一下心胸。

他以為接下來的『劇情』已經可以猜到，無非是忍辱負重，結果還是被殘忍殺害。屍體腰腹和脖子上的傷口足以說明很多東西，鸞紅的死無法避免。

在鸞紅的視線里，她被拖著走了很遠，過了林，上了山，在一棟老舊的木屋前，她被一把甩下。

到這時，鍾衡才看清了一直拖拽著鸞紅的男人的模樣。這是一個用丑字根本不夠形容的男人，如果他還是人的話。

他只有一隻眼，另一隻眼連眼眶都沒完全長出來，是天生的畸形。鼻樑塌到底，嘴巴歪到邊。甚至連嘴唇都只有下唇，露出噁心的上牙齦，怪不得說話一直漏風。

這人偏偏生得人高馬大，簡直一個活生生古典名著里的鐘樓怪人跑了出來。他拖著長長的口水湊近過來，唯一的一隻眼睛里全是淫光。

「娘，我，我忍不了了，我現在，現在就要她！」

「好，好，等娘過來按住她。」中年女人現在落後地有些遠，大約是因為快到家了，她也鬆懈了些。

就在這時，鍾衡聽見了鸞紅的聲音：

「大個子，你很喜歡我么？」

「喜歡，喜歡，嘿嘿嘿。」智力明顯有著缺陷的大個子立刻高興起來，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老娘剛剛殺了對方的男友。

吔？鍾衡也很意外，他以為鸞紅這麼長時間不發出聲音是已經任命了。現在看來並不是，鸞紅的說話很平穩，而且充滿了死志。

「那你再過來些，再靠近我些。」

大個子完全聽不出鸞紅話里的異常，很聽話地靠近了些，又靠近了些。

大個子的娘最早察覺不對，嘴角的笑猛然僵硬：

「狗子！別靠近，離那娘們遠點！」

狗子是大個子的名字，可這時已經晚了。鸞紅的手在狗子的腦袋貼近自己時猛然一揮，不知何時握在手裡的一把水果匕首狠狠扎在狗子的太陽穴上。

這一下扎地極深，狗子的笑還凝固在臉上，整個人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幾步，轟然倒下。

「狗子啊！我要你償命！」

中年女人丟了金屬鎬，瘋了一樣衝上來。已有死志的鸞紅根本不反抗，任由那女人捅了她一下，兩下，最後橫拉一刀。

整個世界在鍾衡眼前黑了下來，在完全漆黑之前，只能看到中年女人脖子上一塊銅錢般的紅色胎記。鍾衡知道，這是鸞紅最後的記憶了。

「結束了？」鍾衡感到很奇怪，他並沒有脫離，但現在好像能自由行動了。這是個什麼地方，難道還在混沌的靈魂里么？

他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很久，光線又亮了起來。居然還是鸞紅和岳明死去的那座山，但這回不同，他看到了鸞紅，從第三者的視角。

鸞紅就站在水潭邊，她看起來很茫然，彷徨四顧地像在尋找什麼。很快，不遠處的樹林里傳來什麼東西撥開灌木叢的聲音，一個巨漢的身影沖了出來。

「狗子。」鍾衡面沉似水，他有點明白混沌的靈魂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從一開始他就猜錯了，這一團的靈魂根本不單單隻是鸞紅的靈魂，其中竟然還有狗子的靈魂。不對，不止，居然岳明的靈魂也在？

叢林里，狗子瘋狂地追殺著鸞紅，但每到快要追上的時候，一個半透明的身影便突然從一旁斜插出來，狠狠撞一下狗子就跑。

鍾衡看得清楚，那撞狗子的身影分明就是岳明。但他根本不敢和狗子有太多接觸，看他暗淡的身影就知道，他是三個靈魂中最弱的，已經到了隨時可能消失的地步。

可以預見，岳明一旦消失，鸞紅絕對逃不過狗子的追殺。三個靈魂只剩狗子一個，他會立刻借鸞紅的屍體轉化成厲鬼。

半屍半鬼，並且初生就吞吃了兩個靈魂，可想而知狗子的厲鬼會有多可怕。

「不能讓他成鬼，現在我能做什麼？讓我想想，我想想……」

叢林中命運循環一樣的追逐還在繼續，不到最後一刻，他們怕是永遠也不會停下來。

「只能這樣了。」鍾衡完全無法干涉的情況終於有了決定，而下一秒，他斬斷了這部分深入混沌靈魂的意識。

「艹，真痛！」鍾衡捂著腦袋跪倒在地，他回來了，依然身處太平間里。

在混沌靈魂里呆了好像很久，其實真實世界只過了五分鐘不到。但斷開意識，哪怕只有一丁點，精神上的創傷痛苦都是極其可怕的。

鍾衡只在夢裡的未來經歷過，現在這是頭一回，感覺真是無法言喻，這輩子絕對不想再來一次。

更要命的是他必須忍著痛苦和腦子一陣陣的眩暈，踉蹌衝到鸞紅的冰棺前，嘩啦一下打開。

「果然，鸞紅越來越虛弱了。」鍾衡捂著腦袋一聲嘆息，冰棺里鸞紅的模樣和白天比已經有了巨大的變化。當然不是更漂亮了，原本白嫩的皮膚已經乾枯發黑，三處致命傷口竟有血水溢出，已經流得半口冰棺都是。

這說明狗子已經佔了上風，就這麼不管不顧的話，恐怕要不了幾分鐘裝著狗子厲鬼的鸞紅屍體就要坐起來了。

如果鍾衡要逃的話，現在倒也是來得及，但外面兩個靈堂里守夜的活人怕是會全部填了厲鬼的肚子。

「富貴險中求，鸞紅，你再撐一下！」早已有主意的鐘衡當然不會走，盯著鸞紅的屍體，他的眼睛陡然爆出血絲。

在他眼中，一團濃密的光影顯出形狀。光影便處在鸞紅的身體當中，由三塊不同的光團組成。

最大的漆黑如墨，已經比另外兩團加起來都大，顯然就是狗子的靈魂。紅色的那團肯定是鸞紅，青色的只能是岳明。

岳明的靈魂只有一顆豆子大了，但依然不間斷且頑強地撞擊狗子，眼看著就要消散。

鍾衡毫不猶豫地從口袋掏出刀片，唰唰唰就在右手上切開數道口子，血水橫流。

鍾衡眯起眼，在十分之一秒的瞄準后，準確插入狗子的靈魂當中。但什麼都沒發生，沒有藍火也沒有慘叫，鍾衡的血對狗子好像造不成任何傷害。

反而狗子突然停止了對鸞紅的追逐，整個地攀附到鍾衡的手上，鍾衡的血對他而言就像是無比美味的大餐，誘惑程度甚至超過了鸞紅的靈魂。

鍾衡並不驚慌，只是艱難抬起了手，將狗子的靈魂拉地足夠長。

「下輩子投個好胎吧。」早已打開瓶蓋的礦泉水瓶一下倒出一半，嘩啦啦全淋在手上。藍色火焰轟然爆起，將正享受美味的狗子包裹其中。

鬼差的血單獨遇上厲鬼是不會產生任何效果的，反而會對厲鬼有致命的誘惑。必須有水，水是鬼差之血的完美催化劑，血與水相合，這才是真正的滅鬼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