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存之戰

森林中的夜晚，月光清濯如水，微風拂動，飄來陣陣果香。

江浩看著對面那棵古老的果樹上，果實鮮艷誘人，在月色中偶爾光芒一閃，想來絕非俗物。只可惜那黑熊在樹下躺卧不走，江浩也只能幹看著眼饞,心裡琢磨著，看這頭黑熊的個頭，自己恐怕一時半會兒還很難將它打倒,這樣耗下去非餓死不可。

琢磨了半晌無計可施，江浩一臉沮喪，躺在石板上，頭枕著雙手，兩眼獃獃地望著天邊明月，回想在明月山寨時，也是經常挨餓，飢餓已經在他腦子裡打下了深刻的烙印，江浩已經餓怕了，如今那種飢餓的感覺就像惡魔一般，再一次向他走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浩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夢中他騎在那棵古老的果樹上，抱著果實啃，正洋洋得意時，忽覺手指劇痛，江浩被疼醒了，騰地坐了起來，揉揉眼睛一看，天已微明，早起的鳥兒已在枝頭鳴唱。

「唉！」江浩嘆了一口氣，低頭看時，手指上留下了很深的牙印，一面揉著手指，一面朝對面看了看，看到那滿樹的果實，頓覺又飢又渴，無奈身邊沒有食物和水，只好在藤蔓葉子上吸了些露水解渴，又捋幾片葉子嚼了，葉子又苦又澀。再去看那頭黑熊時，氣得鼻子都歪了，那大熊正扒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偷吃野密，一群野蜂圍著它嗡嗡轉。

大黑熊就像一貼熊皮膏藥，肥胖的身軀貼在樹上，把頭埋在兩臂當中，然後伸出一條手臂在巨大的蜂巢里掏上一把，手臂縮回時熊掌上就掛滿了厚厚的蜂蜜，蜂蜜甚至滴落到了地上，大熊開始埋頭舔熊掌，吃得那般香甜，對身後亂飛的野蜂毫不理會，最後連裡面帶著幼蛹的蜂房也掏出來吃了。

江浩咽了咽口水，心裏面生出一個念頭，趁黑熊不注意，悄悄溜走，去別處找食物和水，然後再悄悄地回來。

「你打算放棄了嗎？」意念中師父突然問道。

「師父，我不是要放棄呀，我是覺得，我可能一時半會兒打不過它，打不過它就不可能吃到對面樹上的果實，我想先去別處找些食物回來，既然要和它戰鬥的話總得吃飽肚子才有力氣呀！」江浩解釋道。

「那萬一，你在別處遇到了比熊更厲害的猛獸怎麼辦？叢林里的黑豹，或者是老虎。」

江浩咧著嘴道：「師父，我沒那麼倒霉吧！」

「這可不好說。」

「師父，您的意思是說，我就這麼跟它耗著？」

「我是讓你去戰鬥，如果你想放棄的話，我沒意見，只不過...」

「師父，您的意思是......」聽師父的口氣江浩意識到情況不太妙。

「那你就從哪來回哪去吧！據我所知，周老頭教過不少徒弟，他或許比我更會做師父。」

「師父...您知道，我絕沒有要放棄的意思呀！」江浩一臉悲苦，肚子里更苦，只是，師父似乎不為所動，話說了好久也聽不到師父回應，只好搖搖頭道：「好吧，既然師父不讓走，那我就跟它耗著吧。」話雖如此，一天一夜沒吃東西，江浩感覺渾身沒有力氣，看看藤條上的葉子，竟管又苦又難吃，可那畢竟也算食物，順手又捋了一把藤條上的葉子，卻瞧見那藤條覆蓋的垛口上有一窩鳥蛋。江浩眼睛一亮，喜道：「師父，天可憐見，這裡有鳥蛋。」

「算你小子走運，九顆鳥蛋，三天時間，若是打不敗那頭黑熊，我就抹去你這段記憶，把你送回周老頭兒那裡去，就當咱們誰也沒見過誰吧。」說完，師父再不說話了。

竟管這位師父說話的口氣總是那麼溫和，可這話卻像一把尖刀插在心頭，江浩頓覺心裡一涼，暗想這條件也太苛刻了點，可是他也知道，師父說話絕不會出爾反爾，她說到就能做到，如此說來，三天之後若戰不勝那頭大黑熊，自己就被逐出師門了，他覺得特別委屈，真想賭氣回到周老頭兒那裡，向祖孫二人訴訴苦，可再轉念一想，自己說什麼呢？難道說，是因為怕這頭熊，所以被逐出師門了？這事若是被周文文和周老頭知道，豈不是被笑掉大牙。

「師父，您老人家高抬貴手，多給我幾天時間唄！」江浩在意念中哀求道。

過了好久，師父道：「覺得委屈嗎？你別忘了，我雖然答應收你為徒，但是當時我也說過，你要通過我的考驗，才能正式成為我的弟子，可你從昨天開始就扭扭捏捏、滿腹牢騷，如果你覺得修鍊武道就像吃家常便飯一樣簡單，那我勸你還是別練了，現在，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三天時間，不許用武器，打敗那頭熊，如果你覺得為難......」

聞言，江浩心裡一驚，急忙道：「師父，別，別說了，弟子知道該怎麼做了。」說完看了一眼遠處的那頭熊，又看看垛口上那可憐的九顆鳥蛋，每一顆都只有青杏般大小，靠著這些食物支撐三天，還要去戰鬥，莫說是打敗那頭熊，餓也餓扁了，江浩實在是感到為難，可他也不想被逐出師門。

江浩站在望樓上，四下觀瞧，周圍竟是參天古松，大樹下長滿了奇花異草，尤其是那棵古樹上的果實，越看越誘人，只可惜，那隻大黑熊吃飽喝足又回來了，這一次它就對著江浩躺下，只要望樓上一有點動靜它就睜開眼睛。

「唉！」江浩嘆了一口氣，心想，這樓是下不去了，乾脆就扯著那些藤條吸取精華打坐練功吧。於是小心翼翼地吞了一顆鳥蛋，便盤膝坐在石台上，一手抓一根青藤，運行功法，吸取藤條的精華氣息，覺得氣息滿溢之時便將其煉化成戰氣，如此反覆直到明月當頭。

江浩把第三顆鳥蛋也吞掉了，只不過那點食物對於成長階段的少年人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也就是勉強續命。先時也沒太留意，等吃完了那顆蛋，江浩借著月光觀瞧，那頭大黑熊竟然不見了，頓時心中暗喜，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於是趕緊跑下望樓，奔向那棵古樹，到了樹下一瞧，卻又傻了眼，那大樹不僅粗壯，而且距離地面三丈之內沒有旁枝末節，那麼高的大樹，憑江浩目前的這點本事，累死也爬不上去。

這一回滿樹的果子就在頭頂，江浩站在樹下眼巴巴地看著，飢餓感越發強烈，他站起身來繞著大樹轉了好幾圈，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有了主意，於是急忙跑回望樓，拔出匕首，割了幾根藤條，編了一條繩子，又回到那棵樹下，打算把手裡的繩子甩到樹杈上去，好借著繩子往上爬。繩子還沒脫手，那頭大黑熊也不知從哪裡回來了，晃晃悠悠地在樹林里走，瞧見江浩站在果樹下，立即沖了上來。江浩倒抽了一口涼氣，抱起「繩索」撒腿就跑。

大黑熊一陣狂奔，身上皮毛蓬鬆，肥肉亂顫，好在江浩發現得及時，幾步就跑到瞭望樓下面，只是這一次他身後還有一條長長的「尾巴」大熊追不上人，一口就把那「尾巴」咬住了，用力撕扯。

「哎呀！」江浩被黑熊拽了個趔趄，瞧見黑熊咬住了繩子，他怕這條繩子和自己的那隻鞋下場差不多，急忙用力往回拽，這一用力，江浩才算見識到，大黑熊的那一身蠻力絕對不容小覷，不過他也發現，師父的功法確是厲害，僅僅兩天的時間，自己的力氣似乎是成倍地增長了，竟管還不如那頭大黑熊力大，卻也沒落下風。

兩方僵持了不多時「咔嚓」一聲脆響，藤條被黑熊咬斷了，江浩栽倒在地，趕緊爬上瞭望樓，這一次竟管沒有戰勝黑熊，倒是讓他有了幾分信心，同時他也似乎明白了幾分師父的用意，低頭看那黑熊，正仰天吼叫，冷笑一聲道：「你別得意，等著，看我怎麼收拾你。」說完再不去理那頭熊，自顧自地打坐練功。

到了第三天，江浩餓得實在受不了了，一大早就把僅剩的三顆鳥蛋都吃了，三顆鳥蛋下肚，不但沒能趕走飢餓，反倒覺得更餓了，飢餓讓少年雙眼通紅，心在顫抖。莫說是樹上的果子，就連那頭大熊他都想整個吞了，此時，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打倒那頭熊，上樹摘果兒。

這一次江浩跳下望樓，毫不畏懼，紅著雙眼，徑直朝那黑熊走了過去。那黑熊見狀也有些狐疑，也似乎有些懼怕，朝江浩低吼了幾聲才站起身，猶豫了一下，才猛撲而上。此次，江浩不僅有和黑熊戰鬥的經驗，還有一顆勇猛的心，戰意高漲，來者不懼。

竟管有了勇氣，但江浩並沒有掉以輕心，一面躲閃，一面尋找進攻的機會，躲開了黑熊的幾次致命進攻之後，那黑熊忽的一爪朝江浩腦袋上拍了過來，它那前腿好像一根半尺粗的房梁，熊掌如盤子般大小，爪子又堅硬，這一掌打來勢大力沉，此時江浩已是身上見了汗，動作也遲緩了一些，一個躲閃不及，惡風便在頭頂呼嘯。

江浩也是慌了，情急之下居然抬起雙手硬接黑熊這一掌，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用兩條細長的手臂撐住了黑熊房梁般粗細的熊腿，雙手死死扣住了熊的肉掌，黑熊的一根利爪刺入了他的手掌，江浩忍痛，順風扯旗一般，順勢向前一甩，讓他難以置信的是，他竟然將那巨大的黑熊甩過頭頂，啪地摔在地上。江浩自己都沒有想到，僅僅三天的時間，自己就能徒手對付一頭黑熊了。

大黑熊倒也結實，被江浩摔了一跤絲毫無礙，抖擻著皮毛又站了起來，不過這一次，它不敢貿然朝江浩進攻了，只在原地低聲吼叫，齜著犬牙想要進攻卻又不敢上前。

江浩瞪著那黑熊，獰笑道：「不服嗎？再敢攔我，我可就真把你的熊掌剁下來吃了，嘿嘿！」說話間，一步一步朝那黑熊邁步，江浩每走一步，那黑熊就退後一步，江浩見狀，收住腳步，笑道：「哈哈，原來你也知道害怕呀！既然你這一陣打輸了，總該讓我吃一頓飽飯吧？」

黑熊似乎聽懂了江浩的話，心不甘情不願，小心留意著江浩，一步步往後退，退出幾丈遠時，轉身撒腿就跑。

江浩抬手看看自己的手掌，鮮血直流，此時才覺疼痛，他想要點草葉之類止血，忽覺一道氣息湧進自己的身體，片刻間，手上的傷口竟然癒合了，江浩知道是師父為他療傷，急忙跪倒在地，眼淚也瞬間流了出來，哭著道：「師父，弟子多謝師父。」

「謝我什麼呢？」師父反問道。

江浩眼中噙著淚道：「師父，弟子明白了，弟子後悔當時沒有聽師父的話。」

「白白挨了三天餓，滋味好受嗎？」

江浩耷拉著腦袋道：「不好受，弟子很後悔。」

「罷了，既然你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多謝師父！」江浩真想狠抽自己兩個耳光，就憑師父的本事，還能讓自己送死不成，想通了這一點，試探著問道：「師父，這回我該通過您的考驗了吧？」

「所謂的考驗只是為了激勵你，你這次的表現我還算滿意，不過，你先不要得意，你還沒有把那熊徹底打敗，它現在可不服你，這回算是你僥倖，給你半月的時間，徹底打服它，讓它見你就害怕，到那時你就通過考驗了。」

聞言，江浩心中暗喜，心裡琢磨著有了這一次的勝利，接下來只要勤加修鍊，戰鬥時小心留意，應該不出半月就能把那熊打服。

「不要得意忘形，記住那是一頭野熊，它可不會手下留情，它一掌能把你的骨頭打斷，你一次小小的失誤，就有可能賠上性命，現在趁它不在，你還不趕緊上樹摘果子吃！」師父提醒道。

江浩如夢初醒一般，連聲道：「多謝師父提醒。」

說完，趕緊把那根藤條編成繩子掛到樹杈上，很順利便上了樹，騎在樹杈上。身邊的果實猶如一顆顆火炬，鮮艷亮麗，每一顆都像火炬一般朝上生長。江浩咽了一口唾津，心中頗為感慨。他挑了一個大個的，晃了幾下，竟然沒摘下來，便取出匕首，想把那果子砍下來享用，忽聽師父道：「不要用劍，這果子是上古品類，還帶著點靈氣，一旦遇見金屬會腐爛的。」

江浩聞言，急忙收了匕首，饒是如此，他發現身前那果子的表皮見了金屬之氣，有一小塊已經腐爛發黑了，見狀，江浩驚訝不已，暗道：「這果子真是很怪異。」於是再不敢動匕首，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那果子摘下一顆，剝開果皮，裡面的果肉晶瑩剔透，江浩實在是餓了，拳頭大小的果肉，狼吞虎咽兩三口就吃進肚子，一連吃了三顆，才覺得有八分飽，但他不敢再吃了。

吃了樹上的果實，江浩頓覺身輕眼亮，體力也瞬間恢復，正得意時，卻聽樹下傳來讓人恐怖的低吼，忙朝樹下看去，這一看卻是吃驚不小，那大黑熊不知什麼時候反了回來，此刻好像丟了魂一般，雙眼凶光閃爍,利齒外露，正對江浩低聲咆哮，見江浩低頭來看，張開大口仰天怒吼，那吼聲穿越山林，直衝雲霄，震得江浩耳膜都要炸裂一般。

江浩見大黑熊齒如鋼釘，涎液橫流，一反常態，便有些心慌，忙問師父道：「師父，這傢伙瘋了嗎？」

「我都說了，這裡是它的領地，它是這棵樹的守護獸，你吃了它守護的果子，它不把你撕成碎片才怪呢。」

「師父，那它萬一爬到樹上來，弟子可就無路可退了呀。」江浩一臉擔憂道。

師父沉吟了片刻道：「放心吧，據我看，這熊是擔心爬樹時，弄傷了古樹，所以它是不會爬上來的，像這樣的古樹，一旦樹皮損壞，就很難存活了，不過，它現在已經十分憤怒了，待會兒你下樹時可要當心。」

江浩覺得情況不太妙，皺起眉頭道：「師父，這回可是特殊情況，能不能幫幫忙啊！」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