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千古知音難覓
杜若後來才知道,那人哪裡是什麼保安,他就是人力資源部的經理李保國。杜若暗暗叫苦:難怪林黛玉說不可多說一句話,不可多走一步路。做人真的是一絲一毫都鬆懈不得。她隨口說的那些話哪是一個求職面試的人可以說的話?內容語氣都像是和在朋友喝下午茶。那個李經理一定會以為她是個散漫自由沒有敬業精神的人。杜若臨時看了幾本介紹職場的書,這可是職場大忌。
杜若嚇夠了自己,又懷著僥倖的心理安慰自己:說不定那個李經理是一個粗枝大葉不那麼挑剔的人呢。再一想:那李經理前一天裝扮得像個平凡的保安親自督考,分明就是個明察秋毫的人,他並不看重答卷卻在注意著每個人的狀態就說明了這一點。說不定她鼓勵王姍打電話求助他也盡收眼底。難怪他記得她的名字。她還以為是自己比別人出眾,那保安又沒怎麼見過世面,所以記得她呢。瞧著好了,她肯定要倒毒。分工的時候就可以見到分曉。
準備好要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杜若萬萬沒有想到,她分配的工種比任何人都要理想。一同來的幾個女孩子有的留在圖書室,有的分到資料室,有的下放到工廠辦公室,不外乎是文員。她卻留在了經理辦公室,相當於經理秘書了。秘書雖小,然而接觸的都是經理級以上的高層,也算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了。
杜若擔心自己已經在李經理的心裡留下了隨隨便便、不分場合亂講話的印象,有心將這一不良印象抹掉。李保國在的時候,杜若站如松坐如鐘,格外莊嚴。
李保國注意到她的做作,找個時間跟她談心說:「知道我為什麼留你在我的辦公室嗎?」
杜若不知道這一句下去會牽出什麼險山惡水來,火速將自己近日工作回顧一遍,並無大錯,略安了一點心,搖頭說:「不知道。」
「因為你身上有種淡定和從容,這一點我以前就說過。大家出身的人見過世面,做到這一點不奇怪,你和我都是小家出身的人,我知道達到這種境界的難度,在這一點上你比我做得好。這是難能可貴的優勢,所以我才留下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保持你的優勢,我不需要一個程序化的機器人。事情辦完了辦好了,你一樣可以在心裡唱你的《國際歌》!」
「我明白了,經理。」杜若輕輕退出去。心裡卻長潮一樣波濤洶湧。
工作了幾個月沒出什麼大錯。有些不是非得親自操刀的接待,李保國就放手讓她去做了。杜若的工作能力受到一致肯定,因為幾個經理都想要她到自己部門去。他們說得認真,具體的工作安排和待遇問題都談到了。
杜若一一婉拒。她知道自己是在得罪人。但是杜若不想離開李保國。李保國是出生農村的應屆大學生,也是剛剛錄到公司不久。錄用的時候說好是要留在總部的,不知怎麼分到了這小城市的分公司來。得知這一點的杜若對李保國有一種同是天崖淪落人的憐惜。他的那種孤獨感覺她自認為她懂!這裡的老總實力都不強,卻人人有背景,都跟董事長沾親帶故。只有李保國是個地地道道的草根。也許是他孤獨的境況引發了她的同情,也許是他和她相識的那一段誤會以及他對她的坦誠打動了她,使杜若堅信李保國比其他任何一個經理都更需要她。
公司待遇好,人員基本穩定,大發展大變更都在省城裡的總部,人力資源部其實形同虛設,有小道消息說早晚要轍。其它部門需要協助就會推到李保國這裡來。春節就要到了,後勤部諸多事務忙不過來,李保國就加入了協助的行列,杜若在所難免的跟著忙起來。有時候免不了加班加點。杜若就在公司申請了一間宿舍。與管圖書室的王姍同住。在這之前,她是住在葛家的。
這一天加完班又跟著後勤部經理出去吃了宵夜,回到宿舍,看到王姍滿臉紅霞俏麗無比非往日可比。再一看,葛飛也在,房間內再沒有第三個人。
「呀!好高的熱量,夠溫暖的。要不我出去吧?我真怕我一身冷氣沖了這種溫暖的氣氛。」杜若一放鬆,脫口而出的性格就出來了。
王姍說:「你不要不識好人心。我犧牲了幾個小時的時間幫你陪人,你不道謝也就算了,不要說風涼話。」
「幾個小時?」這倒讓杜若感到意外,孤男寡女相處幾小時是種信號,室內濃得用手都撥不開的氣氛更是佐證。
杜若轉向葛飛說:「你真是夠能耗的。」重又轉向王姍:「你也陪得很投入。你們講些什麼這麼投入?」
「我在講我們當初相識的事。她不相信我跟別人相親卻相中了你。杜若你來得正好,你告訴她。」葛飛說。
「杜若,葛飛真有這麼浪漫,這麼決斷嗎?」王姍問。
「你既然信不過他,為什麼又信得過我?想知道他有沒有這麼浪漫,這麼決斷,你親自試試就知道了。他可以決斷第一次,就可以決斷第二次!如果你真的覺得這是浪漫,你可以和我競爭。」
「有什麼想法你找他。別找我。就像他當初不要何琳追求你一樣,都是他的事,不關我的事。你不用和我過不去。我把他還給你,我到別處借宿去。」王姍門一摔走了。
「你是什麼意思?是不是真想讓歷史重演?」杜若掀開葛飛搭過來的手臂。他真是被撩撥起來了,要是她再不來,不知這手臂要搭在誰身上。
葛飛說:「你說些什麼嘛,我想你,你又不回去,我就來了。你又不在,就跟她隨便聊聊嘍。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隨便聊聊可以聊幾個小時?男女單獨共處不能超過半小時,這是禮儀,也叫自控,你懂不懂?」
「兩個人聊得開心,我是男人,怎麼能掐斷話頭扔下她走人?你也太小氣了!」
「你是男人,你不能掐斷話頭走人,那她如果示愛呢,你是男人,是不是也不能拒絕走人?你是不是認為男人就應該來者不拒?」
「男人總是要有點風度的嘛。她也沒有向我示愛呀,聊聊天而已。」葛飛的手臂又搭過來。
「對不起,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杜若再次躲開。
「我就在這裡住一晚。明天再走。王姍都借宿去了,咱們別辜負人家。」
「怎麼辜負人家了?你不是也陪她度過了愉快的幾小時嗎?我不領她這個情!今晚你必須走!」
葛飛說:「你是在吃醋嗎?說認真的,只要我說一聲,是去是留,王姍早跟我走了。你信不信,說不定她就在哪個地方等我呢。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這樣趕我出去,正合她的心意!」
「那你趕緊去找她吧。別讓人家等得太久。一個不懂拒絕的男人,我還真是不稀罕!」杜若把葛飛推出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