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犧牲（2）
高翔很想去安慰一下張致用。
他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最無法接受的怕就是張致用了。身為整個海外項目的總負責人，他是一定要負責任的；這都是后話不談，就現在，此時此刻，所有人都還在等著他拿主意呢！
曾世平、趙旭兩位同胞遇難的消息要向各級領導彙報，還要通知他們的家屬，還要緊急和當地政府協商，派軍隊來排雷……等等等等的重擔都壓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高翔怕這樣沉重的擔子把他給壓扁了，猶豫著還是走到了他的辦公室門口。
張致用的辦公室里這會人少不了。各口、各班組的頭頭腦腦、以及十一大員們幾乎全來了……高翔看著人頭攢動的辦公室躊躇不前，杜菲剛好回頭看見了他，說了聲：「高翔來了啊，進來吧。」
進了辦公室高翔才感到這裡面也安靜的可怕。沒有人說話，大家只是一支又一支的抽著煙；許久之後高翔才聽見張致用開口說話：「都散了吧，安撫好大家的情緒，肇國慶你要注意，一定要加強治安巡邏，千萬不能再出亂子。」
肇國慶答應了下來，欲言又止對張致用說：「張總……」
張致用擺了擺手：「我這個副總經理算是當到頭了，行了，趁著總公司的意見還沒下來之前，我還得跟他們軍方取的聯繫，督促他們安排排雷的事兒……都散了吧。」
很快辦公室里就剩下兩個人了。張致用頭也不抬：「不是說了都散了么，你怎麼還不出去，走吧，都走，讓我一個人傷心一會……」
高翔開口了：「上我那去吧，給二位犧牲的同胞備上一杯薄酒，我只能做這麼多了……」
張致用猛的抬起頭來，發現原來最後這個沒走的人是高翔之後，精神也為之一振；「快走、快走，帶我去找賈巴爾，當時他就在現場，他是目擊者啊……」
高翔攔住了稍顯激動的張致用：「問了，本來該他上那輛機械的……是趙旭攔著不讓，他才僥倖躲過了一劫……賈巴爾這會有點崩潰，你還是別去找他了。」
張致用單手捂住了眼睛，捂得很緊。手心裡很快就變的濕熱一片，高翔也忍不住鼻子發酸，抹了一把眼淚，點了支煙，強撐著堅強著。
張致用的嗓子都變得嘶啞了，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高翔面前。高翔看著他的腳問：「你腳不要緊吧？」
張致用搖頭：「一著急跑丟了一隻鞋，讓鐵道渣給揦的，不要緊。」
高翔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可最終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高翔把他藏著的那罈子人蔘酒給拿了出來。張致用對他說：「你倒兩杯出來，明兒用。」
高翔咬了咬嘴唇：「要不要再準備點果品？」
張致用搖頭：「一切從簡吧，明天我上去說兩句話，然後工人們三鞠躬告別，然後就派車把他們的遺體送回國……」
高翔不知道該怎麼說，張致用到先爆發了：「你怎麼不說話？」
高翔有點蒙：「說啥？」
「說啥都行！你他媽為什麼不質問我，他們可是為了你們中鐵十四局犧牲的，你身為領導幹部就是這個態度？連自己手底下工人的安全都保證不了，你來修什麼鐵路？就為了這條破鐵路，前前後後，我們搭進去多少條人命進去了！值嗎？值嗎？」
高翔看著狂怒的張致用，反問他說：「你跟劉佳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從接到這個項目的那一天起，就和所有中國同胞們一樣，註定了要遠離祖國，遠離家人。這不光是一條鐵路，這更是你們的使命……」
張致用歇斯底里的大喊：「別他媽跟我提使命！別提！什麼他媽的使命，兩條人命！人命！啊……」
說道最後，張致用乾脆痛苦的大喊了起來。
高翔眼含著淚水：「劉佳對你說這只是一份工作！大家是為了工資、為了養家糊口才到這裡來的。你跟她說了什麼是地緣政治，又描述了歐亞路橋、中歐班列的宏偉藍圖；你讓我們大家都明白了，這條鐵路的真正意義到底在哪，以及咱們為什麼要來修這條鐵路，可現在你怎麼就放棄了？」
放棄？誰放棄了？張致用就像兩眼充血的公牛：「你他媽的教育誰呢？就是個開飯館的外行，你懂個屁的鐵路！」
高翔的火氣也上來了：「張致用，你他媽的睜大眼睛瞅瞅！整個營地300多號工人等著你拿主意呢，你看看你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
張致用乾脆開罵：「我＠你＃￥％的！」
高翔也不甘示弱：「我￥％＃＃你！」
可能是這兩人都相信能動手就絕不bb，於是乎，便迅速的扭打在了一起！兩個人都失去了理智，你一拳，我一腳的，都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把自己知道的那點狠招、壞招恨不得全都使出來，糾纏著，撕扯著，扭打在了一起。
事實證明，一方力氣比一方大得多的話，那就是單方面毆打，就比如阿扎提江打高翔；而當雙方力氣差不多的情況下，那就成了廝打。扯衣服，掏褲襠，抓頭髮，絆腳後跟……街頭打架的招式沒有任何的看點。
高翔發狠，腰腹使勁，扭著張致用一下摔了出去，張致用倒是倒了；可高翔自己腳底下也拌蒜，跟著也跌到了。
張致用趁機摳著他的鼻孔，不停的拿腳踹！高翔被他踹的火冒三丈，翻身壓著他就掄起了王八拳……張致用這傢伙打架不行，還不到買買提．艾力這個死烤羊肉串的三分之一的戰鬥力呢！
兩人噼里啪啦這一通打，動靜到不小。很快阿扎提江、龜島還有劉佳就聽著聲音趕過來了，一看他兩這是來真的，劉佳當時就尖叫起來了！
叫完了，才看見龜島，連忙拉著龜島大喊：「快、分開他兩！」
龜島不屑的撇了撇嘴，這叫打架啊？龜島不屑的一手一個，就把他兩給提了起來。
結果兩個逗逼居然還抓著互相的頭髮不鬆手！龜島這個氣啊，抓頭髮？你們是娘們么？
氣的一人往他們胸口搗上了一拳，當時就聽見高翔悶哼一聲，結果又把劉佳給心疼的要死！
張致用更是疼痛難忍，龜島這一拳可比高翔硬太多了，險些打的他閉過氣去……
阿扎提江一看，安慰劉佳說：「行了，打完了，你再讓他兩打也沒勁了。他兩的事，讓他兩自己解決，我們走。」
說完，居然和龜島一左一右的架著劉佳就這麼走了！急的劉佳大喊：「哎哎哎，他們萬一再打起來怎麼辦啊……」
阿扎提江看的還真准，高翔和張致用這兩人，一個喘的比一個厲害；尤其是張致用，手腳都開始顫抖……
高翔也沒比他強到哪去，心口也是一陣陣的發慌。就這德行還打架呢……喘了半天，高翔先開口說話：「還打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