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砸廠的來了
「該！」
「啪！」
「師父打得、好……」陳思順仰天再喊，背上的劇痛，加上為了忍痛而屏住呼吸所導致的大腦缺氧，讓他身形巨震，搖了兩搖差點一跤摔倒在地。
「嗖……啪！」布鞭被遠遠地甩到了一旁。
常奎元俯身下去，蹲在陳思順身旁，緊緊地摟著他，竟是流下了兩行渾濁的老淚：「思順啊……你、你可不要恨師父！」
陳思順扭頭看著常奎元，虛弱地一笑：「師父說哪裡話，您教訓我，教訓得對。」
說完，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眼睛一閉竟是昏了過去。
這一下人群又是大亂，常建新分開人群竄了進去，伸手一探陳思順的鼻息，道：「沒事，太虛弱了而已。」說著抱著陳思順起身，大步流星往常老的小院子走去，要把思順先安置在床上休息。
常奎元失魂落魄地蹲在地上，愣愣地看著常建新抱起陳思順消失在人群之中，想說什麼，卻沒開口。
徐三亮氣急敗壞地指著常奎元：「你、你……你這是何苦來哉？你這個倔驢啊！」
祠堂用刑的風波很快就過去了，村民們談論一陣過後終究是歸於沉寂。
不過身為主角的陳思順倒是又多歇了二十多天才回到印染廠工作，而且這二十多天大部分還是趴著的。
回到闊別了三個月的印染廠，廠長陳思順先是光著膀子在各個廠房中進進出出巡查工作，白皙的後背上五條觸目驚心的藍色印痕，昭示著那天的慘狀。
工人們看到之後無不竊竊私語。
「快看啊，廠長背後那五條印子，真慘，看著我都痛！」
「是啊，常七叔真下得去手，要知道他往常可是最疼這個徒弟的。」
「你懂得啥，這叫嚴格！聽說七叔過去當大工匠的時候就嚴得很，但是他們染坊出的產品也最好，最受客商歡迎。」
「那是，嚴師出高徒嘛！就是咱們也得小心點了，如果犯了錯，那大鞭子抽在身上，還不得疼死過去！」
……
「咳咳！」常奎元背著手在工人中經過，鷹隼般的眼睛看著工人的每一個動作，不時上前提醒或糾正一番。
工人們無不凜然遵命，做起事來戰戰兢兢一絲不苟，生怕哪裡沒做好惹惱了常奎元這個大工匠，說不好就得吃一頓鞭子，那誰受得了？
一圈兒巡視下來，陳思順覺得受傷的左腿又有點隱隱作痛，不得不回到科研所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了下來，喝口水喘喘氣。
不用說，目前為止，他還是沒有自己的廠長辦公室。
時刻跟隨在旁的徐瓏看他那樣子，就知道思順的腿上還沒好利索，不由關心道：「腿又疼了嗎？反正廠里暫時沒什麼緊急的事，師兄你不如回去歇著吧。」
思順聽了搖搖頭，道：「是沒什麼緊急的是，但重要的事可有一大摞，科研所那邊沒我看著可不行。」
徐瓏想想也是，目前的研究員們還沒有獨當一面的能力，都是在協助陳思順做試驗，思順不在的這幾個月，新項目可以說是完全停滯了。
看著師兄虛弱的樣子，徐瓏雖然心疼但也沒辦法，只好道：「那你起碼趕緊把衣服穿上吧，現在剛交五月，天還有點涼呢，你可別感冒了。」
思順再次搖了搖頭，神秘地一笑，低聲對徐瓏道：「師妹，我是故意這樣子的。」
徐瓏一臉的疑惑不解：「啊？為什麼？哪有故意光膀子的，你可是廠長，得注意個人形象！」
「噓，噓！別那麼大聲！」思順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人注意這邊，方才再次解釋道：「工人們都是鄉里鄉親的，以前怕傷了感情，也不好管理得太嚴格，但是不得不說有些人做久了確實有些懈怠情緒。這次我挨打，也算是讓工人們見識了師父他老人家鐵面無私的樣子，算是側面給他們一個震懾吧。」
徐瓏想了想，回憶起剛才思順光著膀子在各個車間巡視時工人們驚嘆的樣子，眼中確實多多少少帶著那麼點畏懼的意思。
徐瓏不由得又是佩服又是氣結，自己這個師兄，有時候聰明得不得了，有時候又死腦筋得要命，而這兩者之間的界限就是「藍印花布」了。
「真有你的，挨次打都能被你這麼利用上，還真是一點都不浪費。不過師兄，這人都是有惰性和忘性的，說不定過一陣子他們又忘了這茬了，不如讓師父定期抽你幾鞭子，也好起到敲山震虎、殺雞儆猴的作用。」
思順一聽嚇得一縮肩膀：「這個……不用了吧。」
開玩笑，你以為那鞭子是好挨的？「噼噼啪啪」下下到肉好不好，十來天才完全結痂，我這個廠長容易么我！
倆人正聊著，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嘩，科研室的門「咣」一下被蠻力頂開，撞到牆上之後又反彈了回來，正拍在一個要闖進來的黑影身上，來人發出「唉喲」一聲，再進來的時候雙手緊緊的捂著腦袋。
陳思順抬頭一看，原來是常彥成。
「怎麼啦，彥成，出什麼事了，這麼慌慌張張的？」
常彥成雙手抱頭，齜牙咧嘴地往前走，聽到陳思順的聲音猛一機靈，幾步沖了過來，急切地：「思順叔，不好了！劉家坳、大王莊、上林村……還有好幾個村的幾百號人跑過來了，說是要砸咱們印染廠呢！」
「啊？」
這個消息彷如晴空霹靂，嚇得陳思順和徐瓏目瞪口呆，藍藝印染廠老老實實在溪頭村發展，沒有招誰惹誰，類似的事情從來沒發生過啊，今天這是為啥啊？
幾百人過來砸廠，這麼大的事情可不是說笑的，一旁聽到消息的研究員們臉色也變了，互相之間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經歷了初時的慌亂，陳思順已經冷靜了下來，起身招呼常彥成：「走，過去看看！」回頭又對徐瓏說：「師妹，你一個女孩子，還是不要過去了，先在廠里主持大局，讓大家正常工作。」
然後，思順又回頭對研究室的研究員們大聲道：「現在具體發生了什麼還不清楚，大家先不要亂，更不要胡亂議論影響工人們的情緒。我過去看看情況，相信一切只是誤會而已，應該很快能夠解決。」
說著轉身拉起常彥成，快步往外走去。
徐瓏知道多自己一個也幫不上什麼忙，而且就像思順說的，自己一個女孩子，去到現場還容易發生危險，只得乖乖聽話待在廠里。
不過終究還是不放心思順，一把抓住椅背上思順的外套，追上去給他穿上，嘴裡不住叮囑：「師兄，你腿還沒好，過去跟了解了解情況，跟他們好好商量，可千萬不能亂來。」
又轉頭囑咐常彥成：「彥成啊，你可一定要照顧好你思順叔，千萬千萬不能讓他受傷。等他回來，哪怕擦破點油皮，我就拿你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