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夢遊
四十一
夢遊
這天晚上,祝勝文從作坊里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急匆匆地走在寂靜的路上,整個原野似乎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啪嗒,啪嗒……
前面隱約走來了一個人,祝勝文瞪大了眼睛望去,確實是一個人,像是田野里的稻草人一般機械地朝自己走來。
祝勝文全身都冒出了寒氣,難道是鬼?
他急忙藏在一棵樹後面,看著那人朝自己越走越近。
祝勝文終於看清楚了,是祝憶涼。
祝憶涼就這樣機械又快速地邁著步子,但是,他的眼睛,竟然是閉著的,一直沒有睜開過。
一個閉著眼睛的人怎麼可能在微弱的光線下如此輕快的行走,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夢遊。
祝勝文悄悄地跟在了夢遊的祝憶涼的身後。
祝憶涼很快就出了村子,朝後山走去,他的步履越發地急促,以至於祝勝文必須小跑著才能跟得上。
茂密的竹子掩映下的山路更顯得黑暗,祝勝文只好掏出了打火機,咔嚓,打燃了。
祝憶涼突然出現在祝勝文的鼻子前,他就像是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一般;他的眼睛依然是閉著的,只是,他卻說話了,他的嘴唇機械地一張一合,「你為什麼跟著我?」
祝勝文的手一軟,打火機的光亮滅了,四周又陷入了一陣死寂。
祝勝文的身子一抖,從恐懼的幻想中回過神來,這時他發現祝憶涼已經拐上了另外一條更加僻靜的小路。
祝勝文麻著膽子追了上去。
祝憶涼竟然來到了祝佳佳的墳前,他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鋤頭,然後,他開始刨祝佳佳的墳。
祝勝文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他趴在地上,只聽到鋤頭刨墳發出的「嚓嚓」的響聲和自己的心跳聲。
墳很快就被刨開了,露出了黑漆漆的棺材,祝憶涼嘿嘿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一樣滑過祝勝文的皮膚,雞皮疙瘩直冒。
祝憶涼打開棺材,似乎在整理著什麼,然後又把棺材蓋上,把土重新壘好,又急匆匆地下山了。
祝勝文不知道祝憶涼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滿腹疑惑地跟著祝憶涼下了山。
祝勝文看著祝憶涼徑直回到了家裡,他若有所思地離開了。
他覺得,祝憶涼這麼做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從他輕車熟路的刨墳開棺來看,應該不是第一次了,因為棺材都釘上了長長的釘子,如果是第一次的話,必須得把釘子撬出來,而祝憶涼卻是直接打開了棺材。
祝勝文決定第二天晚上在祝憶涼家的附近蹲守,他要親手解開這個秘密。
果不其然,到了凌晨兩點多鐘,祝憶涼又悄無聲息地出了門,和昨天晚上一樣,他閉著眼睛急匆匆地走著,祝勝文突然發現了一件令他感到不解的事情,那就是祝憶涼走起路來就像貓一樣沒有聲音。
這次祝憶涼卻不是去往祝佳佳的墳,而是去了祝佳佳的屍體被發現的地方。
祝憶涼在荊棘前默默地站了一會,突然跪了下來開始磕頭,他磕的很用力,砸在草皮上依然砰砰有聲。然後他又急匆匆地回家了,他似乎沒有發覺自己被跟蹤了。
祝勝文似乎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但他沒有貿然地告訴別人,而是採取了繼續蹲守的辦法,他覺得,祝憶涼的夢遊似乎還隱藏著其他的秘密,他需要耐心的等待才能解開。
第三天晚上,祝憶涼照例夢遊了。而這一次,他竟然來到了祝國忠的墳地,他像刨祝佳佳的墳一樣刨著祝國忠的墳。
祝勝文站在高處觀察著祝憶涼,他猜測著祝國忠的棺材也應該被祝憶涼打開過了。
祝國忠的墳比祝佳佳的要大,祝憶涼花了較長的時間才完全刨開,然後他打開了棺材,祝勝文睜大眼睛望去,只見棺材里空空如也,裡面的屍體竟然不在了。
祝憶涼將曾經裹著祝國忠屍體的毯子抖了幾下,又小心地平鋪在棺材里,然後熟練地將棺材蓋上。
沉重地棺材此刻在祝憶涼的手裡就像是掀開鍋蓋那麼輕而易舉,也許,夢遊中的人擁有著平常不曾擁有的能力。
祝憶涼飛快地將墳重新恢復,正當他準備往回走時,祝勝文悄悄地摸了過去,然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輕輕地說道:「喂。」
祝憶涼的身體一軟,癱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一陣夜梟的叫聲劃破了山林的寂靜,它「嗬嗬」地怪叫讓人毛骨悚然。
一陣風從祝勝文的腳邊躥了過去,就像是一隻小動物躥過帶起來的風一般,迅疾無比,祝勝文緊張地看了看祝國忠的墳,幸好並沒有什麼異樣,這才稍稍地放下心來。
他終於知道了祝憶涼夢遊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