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們要殺我!
幾場秋雨過後,樹葉開始變黃,經過夜晚的幾次霜降,很多散落在地上。
王久真的老宅,覆蓋滿落葉的庭院,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一定是很久都沒人打理,也沒有人前來,院子的大鎖不知被誰撬開,張鬼第一個走上前去,推開了傾斜著的門,卻因為年久的損壞一扇門板直接摔在了地上,揚起了陣陣塵煙。
塵眼中,他彷彿看見了曾經的輝煌,門庭若市的景象,一撥又一撥的香客,慕名而來,有老人、有父親、有母女、有說不清道不明關係的人,攙扶著、依偎著、安慰著,裡面的人沒喊,他們誰都不敢輕易入內,就規規矩矩的在院子里排成一列,只為了聽大師一言,獲得些許的安慰。
其實無論佛道,修行人的本身都是一位良好的心理諮詢師,他們通過多年的學習和總結,形成了自己一派合理的學說體系,只不過最後沒有走進醫院和心理診所,頓悟到更高層次找個深山老林靜養,他們怕世俗的牽挂打攪了內心的耕耘。
王阿九、王久真,兩位素未蒙面的道人,張鬼打心裡對他們沒什麼好印象,真假道人還未曾可知,那句『害人不淺』是讓他耿耿於懷。
「你們是什麼人,來俺師傅的屋子裡做什麼,賊么?」
來自身後的一聲叫嚷,充滿了濃郁的鄉土氣息,驚呆住了剛走進屋裡的兩個城裡人,轉過身,一個賊眉鼠眼的矮個子男人,露出一排黃色的牙齒,依偎在門口瞪著他們。
「哦,你好,我們是……」
未等張鬼把話說完,身邊從進屋來一直默默無語的李佳怡倒是心明眼亮的拿出200毛爺爺來,直接遞給那個矮個子男人,滿臉賠笑道:「小哥你好,我們是來找王久真道長的,望您行個方便。」
矮個男接過了錢,臉上立刻由多雲變為轉晴了,他首先放下了剛才盛氣凌人的架勢,點頭哈腰起來,就差沒給李佳怡他們跪下了,一幅卑躬屈膝的諂媚,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姑娘帥哥你們好,俺是二狗子,王久真的徒弟。」
他故意把張鬼擱在了一旁,估計是嫌他為什麼不先掏錢,不如女子爽快,張鬼無可奈何的笑了下,最瞧不起低三下四的一類人,當然,很多時刻也包括他自己,很諷刺。
等會,二狗子,進村時大嬸好像提過,就是他,總跟王久真混在一起。
「你們來找俺師父,真不巧,家師2014年的時候,出門仙游去了,至今未歸,若二位是有緣人,不妨留個聯繫方式,他一旦回來俺就通知你們。」
2014年,又是可惡的14年,韓德禮在14年失蹤,張守財在14年去了檔案館。
張鬼想到這裡,他不再繞彎子,乾脆又從自己的兜里拿出200,直接塞進了矮個男的口袋裡;未等對方假意拒絕,就說到:「小哥,咱都別賣關子,你師父到底去了哪裡,真是仙游么,他有那倆下子真本事么?」
「當然,不准你污衊俺師傅,他,他可是嶗山道士王阿九的傳人。」二狗子明顯心虛,磕磕巴巴的回答道。
「明人不說暗話,我們來之前問過你們鄉里人。」張鬼陰陰的笑了一下,故作神秘,他覺得這類人很容易就上鉤,「王久真那兩下子,沒準是被人戳穿害了性命吧,此時不會已經去了西方極樂世界仙游去了吧。」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師父他後來,偷偷回來就交代過俺的,你不可能知道。」
二狗子突的閉了嘴,他發現自己好像上了對面這個其貌不揚男人的當,拿到錢后就飄飄然忘乎所以,竟把一句最關鍵的信息不自覺的交代了出來。
一旁的李佳怡看到這裡都忍不住笑了,二狗子的窘態百出,他也就是平時發發狠,騙一下知識匱乏的人還行,一到這裡,很快就暴露原形束手就擒了。
張鬼有時的機靈勁真的可怕,我還是遠遠地躲著點他,這是對他最大的保護吧。
李佳怡在心裡默念了一句,她說給不能支配的自己。
沒想太多,她隨張鬼坐在了椅子上,二狗子準備敘述幾年前的故事,其中,有她知道的和不知道的。
不得不承認,二狗子的敘述能力真的很差,需要不停地打斷進行整理,還好他的記憶力還不錯,說話人的表情,相貌,通過敘述也都掌握了一二,對推動整件事情的真像大白,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所以在這裡全部記述下來。
那是在一個秋天的上午,就像今天這樣環境,所以那個穿著風衣的神秘女人從來到走,隨同保鏢,二狗子都沒有見過她的那張臉,只是感覺上應該漂亮而已。
張鬼在這裡插了一句,和我旁邊的李佳怡相比呢。
屋裡瞬間充滿了凝重的氣息,被提及的李佳怡也是神情閃爍。
敘述人二狗子,從下到下打量了一下李佳怡,舔了舔嘴說不像,氣質就大不相同,那位屬於冷艷,而她今天穿的卻很親切。
張鬼不再發問了,心底長舒了一口氣。
當然,女人也可以通過妝容和衣著,很輕鬆的掩飾自己。
那個女人談了什麼,他一無所知,直到一行人出來時,他才看王久真心不在焉,只對他說了句,今天不接客了,我陪兩位貴人去會會老友,家裡由你打理就好。
王久真以前也經常有這種遭遇,二狗子就並未放在心裡。看到一行人走後,他還在打著自己的算盤,琢磨這次回來,王老道能再拿到多少賞賜,自己該如何分成才好。他歲數也不小了,看上誰家的姑娘暫且不說,該準備一筆像樣的錢作為彩禮。近些時日,有些不掙錢的買賣他都單方面幫王老道推辭,他相信這次自己的眼光不錯,該是淘到一個大戶人家了,果然還有延續。
出乎意料,王久真是在第二天上午才匆匆歸來的,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屋裡。
起初,二狗子得到了這個消息,盤算著王老道是不是水到渠成,一晚上收穫了什麼艷遇,他嘿嘿的淫笑著,急忙起身來到隔壁的屋子裡一探究竟。
也多虧他來早,堵個正著,才見到了王老道的最後一面。
當時王久真形色匆匆,根本沒見到有人進入了自家的院子,他簡單收拾過行囊,把一沓錢塞進了道袍內側的暗格里,拂塵都忘記去拿,原本帶出去的父親遺物顯然也沒在身上,一揮衣袖還碰灑了香爐,可見他確實是遇到了什麼急迫天驚的事。
就這樣二狗子和低著頭步履匆匆的他撞了個滿懷。
最怪異的是王久真,整個人如同刺蝟般躍后了一大步,還閉著眼喊著何方妖孽趕在貧道祖宅撒野。
二狗子不管不顧,趁周圍沒人嚷嚷著師傅你搞什麼鬼,從城裡淘金回來也不和俺吱個聲,這是要去做啥,掙錢想獨吞么,我可不允。
王久真這才看清來者是自己人,他瞧瞧四周,並未準備多做停留,只說了句二狗子,你別管我,我啥也沒整到,還惹出事來了,我得出去躲一躲。抬腿就往出邁。
二狗子當時就急眼了,不再顧忌兩人的合作關係,聲音提高了八度,說好樣的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假道長,今天不給錢,等我不戳穿你,看你能逃到哪裡。
王久真平時挺摳門的,遇到分成誰多一分都會斤斤計較面紅耳赤,張羅著吃的虧下次一定補回來。這次,他卻出人意外的大方,聽完二狗子的話想的都沒想,伸手就從暗格里拿出滿滿幾打,少說有3萬塊,摔倒二狗子手裡,說你這下滿意了吧,希望錢能換貧道個清靜,我的趕緊走了,要不來不及了。說罷整個人都出了院門。
二狗子揣好了錢,緩過神來,他也感覺今天的事不同於平常,王老道和他玩真的了,說的話更嚴肅了,很奇怪,他也怕合作了這麼長時間的老朋友真遇到了什麼困難,就追上去一個勁的訊問對方,希望自己腦袋靈活幫他出出主意。
王久真見來人再次擋住了他的去路,整個人都快要跳了起來,連說不必管我,我遇到的事超出了科學範疇,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你這個小鬼知道個屁,快放我走吧,不走來不及了,他們要殺我!我知道的太多了,他們要殺我懂不!
二狗子聽到這裡愣了,就在他愣的功夫,王久真一刻都沒有停留,背影消失在了村口的公路上,路線貌似是奔著城東去了。
二狗子滿腦子還是剛才的那句話『他們要殺我!』,王久真在說那句話時,青筋崩裂,不顧形象噴了他一臉口水,殊不知是遇到多大煩心事了,而超過科學範疇,他更是想不通。科學,只有在電視里才有,他想到此處笑了笑,摸了摸口袋裡鼓鼓囊囊的錢,管它什麼科學不科學,掙到錢了就是最大的科學,便轉身回村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