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第4節

第4節

江一明和周挺來到江北區分局調查江訪華的社會背景,秦越明局長親自配合他們工作,秦越明已經從市局內部消息中得知江訪華被殺的大概情況,這內部消息是呂瑩瑩擬定,讓方理華簽字,以加密的形式發到各分局局長的手機上。

方理華要求各分局一把手,大力配合1號重案組的偵查工作,不得以任何借口拖延推諉,案情只限分局局長知道,不得外傳。所以,江一明一到江北分局,就受到秦越明的熱情接待。

秦越明不了解江訪華的情況,他把分管治安的副局長叫來詢問,副局長覺得江村的片警沈小剛更了解內情,於是打電話給他,把在外面執行任務的沈小剛召回,沈小剛答應馬上歸隊。

半小時之後,沈小剛回隊了,他看見是江一明和周挺,熱情地與他們握手,一臉虔誠地望著江一明,他把江一明當作偶像一樣崇拜,沒想到今天有幸能遇上。

沈小剛是個初出茅廬的民警,參加工作才一年多,極其渴望能得到江一明的指教,他身材中等,皮膚黝黑,英俊帥氣,兩隻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個好苗子。

「小沈,我們想了解江訪華的情況。」江一明對他說。

「哦,他出什麼事?」沈小剛微微一愣。

「他昨天凌晨被人殺死在綠茵山莊,我們急需了解他的情況,你說說吧。」

「好的。他今年25歲,2013年5月5日因盜華南網路公司的機密文件,以30萬的價錢賣給馬來西亞雄獅網游公司,給華南網路公司造成巨大損失,因此被判刑3年半,但因他在獄中表現良好,被減刑半年,於今年5月4日出獄。」

「他出獄之後,由你隨訪嗎?」為了更人性化管理刑滿釋放人員,當地派出所會安排片警對他進行隨訪,看他有沒有困難,或者是否痛改前非,以及能不能找到工作。

「對,我對他隨訪了三個月,沒發現他重犯,生活也沒有困難,因為他父母出賣宅基地,有好幾十萬的存款,他父母每個月只給他3000元生活費,別的錢要等娶老婆再給他。」

「也就是說你已經三個沒有去過他家了解情況了?」

「是的,因為我分管人口有一萬多人,非常忙,沒辦法把精力放在他一個人身上。」他似乎有些歉疚。

「他的盜竊手法很高明嗎?」

「對,他從小就跟大哥在火車站當扒手,被抓過好幾次,但因年紀小,被罰款教育之後放走了,成年後,他跟師傅專門學開銷技巧,他能打開一般的保險柜,特別是舊式的保險柜,華南網路公司的機密文件就是放在保險柜里,被他盜取的。」

「最近三個月,他有沒有盜竊行為?」

「沒有聽說,現在大部分的公司都用指紋解鎖和虹膜識別的保險柜,他不可能在半年內學會這麼高級的盜竊技術,所以,應該不會再做小偷了,因為他的眼光很高,沒有上萬元的財物,他不屑一顧。」

「你陪我們去他家裡看看。」江一明站起來,沈小剛趕緊起身向外走,坐上周挺開的車,向江訪華的家裡駛去。

江村這兩年間完全變了模樣,全部是一排排整齊的新住宅,分成高層區和低層區,根本不像村子,更像三線城市。

江訪華的父母住在低層區第21棟504房,是開發商征地時給他們的補償,再加上86萬元的現金,如果江訪華會爭氣,他們的日子會過得很好,但是,他們沒有想到兒子會慘死在正義力量的手裡。

沈小剛敲開了504房,來開門的是一個少婦,看見一個警察站在門外,她趕緊請他們進去。

她自我介紹說:「我是江訪華的姐姐,名叫江采萍。」她聲音嘶啞,雙眼通紅,應該是哭泣太久造成的。

昨天晚上,吳江就給江訪華的父母打電話,把江訪華的死亡消息告訴他們,江訪華的父母趕到刑警隊認屍,他們雖然非常傷心,但還沒絕望到痛不欲生,在大家的勸解下,他們慢慢緩過神來,似乎預料到兒子會有今天的下場。

江訪華的父親江貴建在一旁安慰哭泣的老伴,說這是命中注定的,現在上天把兒子收回去了,讓上天去教訓兒子,不要太傷心,別搞垮了身體,他們還有一個女兒可以依靠。

江貴建的老伴吳麗芬慢慢地停止哭泣,因為昨晚已經快12點了,吳江開車送他們回江村,沒有向他們詢問江訪華的近況。

江貴建的老伴躺在床上休息,她有心臟病,不能過度傷心,江貴建從卧室里走出來接待他們。

雙方落座之後,江一明開始詢問:「江叔叔,您兒子有沒有得罪過人?」

「唉——我這兒子好像是上天派來懲罰我似的,從小到大,沒有讓我們省心過,他初中輟學之後,就跟流氓在街上混,一直到現在還死不悔改,得罪的人肯定很多,具體得罪誰,我也說不清楚。」

「他出獄之後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我不知道,但是,有可能,他已經偷盜成癮了,我們勸不住啊,年輕時為了生活,我們沒日沒夜地勞作,對他管教不嚴,造成如今的結果……」他流下了渾濁的淚水,心情沉痛。

「您兒子開了一輛現代車,我們查過,這輛車是從黃九偉手上過戶給他的,時間是2016年10月2日,黃九偉說他以5.8萬的價錢把車賣給您兒子,他的錢是從哪裡來的?您有沒有給他錢?」

「我不知道他有車,我沒有給他錢,如果不是向朋友借的錢,應該是非法收入。」他毫不袒護兒子,不是每個父親都有這種胸懷,何況兒子已經死了,更不會說兒子的壞話。

「您真的想不起來,您兒子得罪過誰嗎?」

「想不起來了,說到底他只是個小偷,失竊的主人哪怕再憤怒也不至於把他殺掉吧?」他憤憤不平地反問。

「應該不會,但是,我們要調查每個和您兒子有過節的人,所以,才特地上門拜訪。」

「我真的想不起來,讓你們失望了。」他愧疚地看著江一明。

「好吧,如果您想什麼來,請給我們打電話。」江一明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他收好之後,送他們到門外,還想送他們到樓下,但是被江一明給阻止了。

江一明懷疑江訪華出獄后,重操舊業,而且犯下了重大罪惡,才招來正義力量的痛恨,否則,他不會被列入暗殺名單。

江一明認為必須去江訪華服刑的監獄了解情況,他問沈小剛江訪華在哪個監獄服刑,沈小剛說他在浦田監獄服刑。江一明叫周挺開車去浦田監獄。

浦田監獄離長江市101公里,位於省城的東南方向,長江市和浦田之間有一級高速公路,開車快捷又方便。

江一明和周挺都去過浦田監獄,所以輕車熟路,一個多小時之後他們達到了目的地。監獄長和江一明是老熟人,聽說他們來了解江訪華的情況,便把江訪華在監獄服刑情況的記錄本交給江一明看。

江一明把記錄本遞給周挺看,他問監獄長:「江訪華在監獄有朋友嗎?」

「有一個朋友,名叫黃野,也是個小偷,他們以前就認識,在監獄中兩人非常好,獄友揭發他倆是同性戀,但是他倆都不承認,說獄友誣衊他倆,我們不太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只要他好好服刑就行了。」

「黃野還在服刑嗎?」

「沒有,江訪華出獄之後一個月,黃野就出獄了,他只服刑一年半。」

「黃野是哪裡人?今年多少歲?現在在哪裡?」

「長江市江南區江南區李家鎮人,1995年出生,現在應該在家裡。我們有他母親的手機號碼,我叫羅秘書拿給你看。」他說完之後走出去,一會兒就拿來了黃野母親的號碼,江一明把號碼存進手機里。

江一明認為黃野出獄之後,肯定會去找江訪華,通過黃野應該可以了解到許多江訪華的情況。因為時間緊迫,江一明向監獄長告辭了。

在回家路上,江一明打電話給黃野的母親,把情況說明,她把黃野的手機號碼報給江一明,並答應勸黃野去江一明辦公室找他,把情況說清楚,江一明表揚了她的積極配合。

快到刑警隊的時候,黃野打電話給江一明,問他在哪裡?他已經在公安局門口了。江一明說一刻鐘之後,他們就會趕到,叫他耐心等一會兒,千萬不要走開。黃野同意了。

車一駛進市局的大門,看見一個瘦小的年輕人站在行政大樓的台階上東張西望,江一明猜他應該是黃野,因為當小偷的人都比較瘦小,瘦小的人身手敏捷,不像胖子那麼笨拙。

江一明下車之後,上前去問:「請問你是黃野嗎?我是江一明。」

「哦,江隊,我是黃野,我媽媽叫我向你們坦白……」

「不是坦白,你又沒犯法,你變好了,聽媽媽話了,這非常好,走,到我辦公室去坐。」江一明領著他往前走,他在後面跟,周挺走在最後。

他們坐下之後,江一明遞給黃野一支煙,黃野說:「我已經戒煙了,不想再抽了,等以後找到工作,能養活自己再說吧。」

江一明看到了一個脫胎換骨的新人,不禁讚賞道:「好樣的!我們請你來是想了解江訪華的情況,你要好好配合我們的工作。」

「他怎麼了?」看來他還不知道江訪華被殺。

「這以後再告訴你。你出獄有沒有和江訪華聯繫過?」

「有聯繫,是他主動來找我的,我不愛理他,我怕被他拉回以前的路子上去,我從出獄那天起就下決心重新做人,絕對不再犯錯誤。」他的臉色有點蒼白,神情也稍稍疲憊,應該是熬夜的原因。

「你知不知道他出獄還有行竊過?」

「我……我不知道……他……」他猶豫地說,很顯然,他知道內情,但不想得罪朋友,所以不想說。

「黃野,我了解你的過去,那時你還小,不懂事,被關進了監獄,現在,你經過教育,變成了一個好人,好人是應該誠實的,我們需要你說實話,不要有任何隱瞞。」江一明想說隱瞞事實要負法律責任,但是,他不想以此來嚇唬他,給他壓力。

「好吧,那我只能出賣朋友了。有一次,他開車來我家,找我出去玩,我本來不想去,他說請我去經典夜總會唱歌,還會叫兩個漂亮的小妹陪我們喝酒,我就動心了。

「坐在車上,我問他車是哪裡來的?他說是自己剛買的二手車,花了8萬多,我看那是一輛1.5L的舊現代車,就知道他吹牛,這樣的車不會超過6萬元。我問是不是他父親給他錢買車?他說不是,他才不當啃老族。

「他說幹了一筆大買賣,掙了十幾萬,想和我分享勝利果實,所以,就開車來接我去泡妞,我一聽就想下車,我明白他說的大買賣是什麼。但是,我被拉住了,說我不夠哥們,不陪他去玩,我這人心軟,經不起他糾纏,於是同意跟他一起去。

「我問他這樁大買賣在哪裡乾的?他說在市第一人民醫院。我想問他具體情況,他不肯告訴我。他說如果我有興趣重操舊業,他可以和我合作,我當然不同意了。

「後來,我們在經典夜總會叫了兩個坐台小姐,陪我們喝酒,我酒量不好,被兩個小姐給灌醉了,不知為什麼,兩個坐台小姐的手機竟然跑到我的口袋裡來,我被看場的保安給抓住了,被他們打了一頓,還叫我父母賠了8000元。

「肯定是江訪華想拉我下水,所以把小姐的手機偷來,放在我的口袋裡,因為兩個小姐也喝醉了,只有江訪華沒有醉,他買單完之後就走了……我被爸爸打了幾耳光,狠狠地教訓了一番。從此,我把他電話拉進黑名單,再也不和他來往。我所知道的情況就這些。」

「江訪華還有沒告訴過你,他做過別的案子?」

「沒有,他比我大,腦子比我腦子好使,很多事他只是點到為止,不會對我說具體的細節。」

「你還知道他和誰交往嗎?」江一明查過綠茵山莊的住宿登記表,每次都是用江訪華的身份證登記入住的,和他一起來的朋友沒有登記。而他的手機上只有21個電話號碼,絕大多數是他親戚的。

「不知道,我沒有看見過他和別人來往。他歷來愛單獨行動,不會輕易相信別人。他相信只有死人才會守口如瓶。」

「可是他為什麼對你那麼好呢?」

「我……我也不知道……」他的臉突然紅了,樣子有點尷尬。

江一明馬上明白他和江訪華肯定搞同性戀,但是沒必要揭穿他,畢竟是私密的事。

「好吧,你先回去吧,感謝你的配合,如果你想起什麼來,請給我打電話。」江一明把他送到大門口,市局有兩個大門,一個是進入圍牆的大門,有人叫外大門;一個是辦公樓的大門,江一明一直把他送到外大門。

江一明和呂瑩瑩來到市第一人民了解情況,鄧文儒院長接待他們,江一明問他,這三個月來,醫院有沒有巨款被盜過?他想了一會兒說:「醫院的財務制度非常嚴格,當天的現金大部分都存入銀行,剩下的放在精密的保險柜里,有專門的保安看守,不可能失竊。」

「可是有個嫌疑人,他承認從你們醫院盜走了十幾萬元。」

「哦,我想來了,這應該是患者白依依治療費被盜的事。」

「請您仔細地把事情經過告訴我們。」

「好的,是這樣的,一個名叫白依依女孩,患上了白血病,她才8歲,是個聰明、美麗、乖巧的小女孩,她父母為了幫她治病,把所有積蓄花光了,還把房子給賣掉了,結果還是沒有冶好。

「因為沒錢治療,省立醫院把她轉到我們醫院來,因為我們醫院費用比較低,但是,醫療費再低也是要花錢的,她父母只好在微信朋友圈裡求救,結果,一共募捐了85000元,他們把捐款全部從銀行里提出來,要交給醫院的財務。

「但是,我們的財務因為家裡有急事提前下班了,她父親只好把錢放進病房的抽屜里,因為他和老婆日夜守著白依依,不擔心錢會被盜,但是,白依依的父親白良因為勞累過度,伏在床邊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他準備去交款時,發現錢全部被小偷盜走了,他當場暈倒,幸好及時被我們搶救過來,我們建議他報警,於是,他們報警了,東方派出所的民警來調閱監控錄像,結果發現小偷戴著大口罩,穿著白大袿,戴著護士帽走進病房行竊的。

「東方派出所民警經過半個月的調查,結果一無所獲,但是,白依依因為沒有錢買葯,我們只能對她進行一般性治療,在白良的錢失竊后的第十天,白依依因為受到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摺磨去世了。」鄧院長淡淡地說,彷彿在說著與他毫無關係的故事。

江一明的眼睛卻濕潤了,他顫抖地問:「你們不能先救人,后交錢嗎?」

「江隊,我也是人,也有同情心,但是,醫院的制度就是不能欠債,我當院長的五年來,一共有900多萬欠款要不回來……」

「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們還保存著當時的監控錄像嗎?」

「我們醫院的錄像保存半年,東方派出所也把錄像複製回去了,你們去派出所查看更方便,不用花時間去找。」

江一明心裡很不爽,彷彿刺上了一根刺,他沒有和鄧院長告別就走出醫院,和周挺開車去東方派出所。

東方派出所的楊所長接待他們,負責調查的幹警孔帥說:他們成立了調查小組,調查半個月,沒有任何結果。江一明想問他為什麼不去調查有案底的小偷,但是,他沒有說,現在不是批評人的時候。

江一明叫他把當時的監控錄像播放給他倆看。孔帥聽到江一明不悅的口氣,心有點慌,趕緊打開電腦,把錄像調出來播放。

錄像和鄧院長說的差不多,但是,小偷的身形和臉部輪廓以及身材與江訪華的非常相似,幾乎可以肯定小偷就是江訪華,如果孔帥他們能早日把案子破了,把江訪華關進監獄,江訪華不會死。

江一明一想起白依依慘死,他心裡湧起一股怒火,恨不得把江訪華給滅掉……想到這裡,他突然一愣:我怎麼了?跟兇手的想法竟然是一致的?實在荒唐!我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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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號重案組之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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