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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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斌走進張濤辦公室。張濤也是剛進來的,正拿著水杯到飲水機上接燒開的水。劉斌很少走進他的辦公室,每次來都有重要的事說,這一次,張濤猜想一定又是什麼重要的事,便拿個杯子放上茶接了水,把水杯遞給劉斌。
「劉隊,有事情?」張濤笑了笑。通過這兩個月的接觸,他發現這個年輕人善於思考和分析,且很多案件親力親為,是個優秀的人才,照這樣發展下去,會是一個傑出的刑偵專家,今後前途不可限量。近些日子,他對年輕人說話客氣起來,臉上也熱情了。
劉斌坐在沙發上,接過張濤遞來的茶杯。
「有點事想跟張隊打聽一下。」
「什麼事?」張濤在斜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右腿搭在左膝蓋上。
「2003年,柳成鎮是不是有這樣一件命案,一個中年男子被人殺死在回家的路上,那個死者是鎮上供銷社的一名售貨員。」
「是有這樣一個案件,當時鎮派出所彙報到局上,我那時是刑警隊隊長,是我帶隊下去看的。那個案子,到現在還是個懸案。」張濤把目光轉到劉斌臉上:「劉隊,你想查這個案子?」
「你知道這個十年前被殺的男子是誰的父親么?」劉斌避開他的問題。
「誰的父親?」張濤睜大眼睛看著他。
「魏震龍。」
「是他父親?」張濤有些不太相信,把右腿從左膝蓋上撤下來,後背離開沙發靠背。
「嗯。」
「十年過去,這個案子難查了。」張濤後背又往後靠。
「這個案子,你當時了解了哪些情況?」劉斌沒有接他的話茬。
「雖然過了十年,但這個案子印象深刻。命案發生后的第二天中午,我和兩個局裡的同志就趕到現場。男子四十多歲,短髮,上身好像穿深藍色中山裝,腳上一雙黑皮鞋,側卧在松樹林里,離路面二十多米,左腰一刀,後背兩刀,傷口都比較深,勘驗后得出的結論是,他殺,當場死亡。身上只有幾角錢,手錶也不見了,推測是攔路搶劫。路面有血點,從路面到松林有拖動痕迹,還有大量血痕,第一現場是路上,殺死後拖到了樹林里。現場留下的痕迹物證很少,只提取到兩枚腳印,一枚是四十二碼球鞋,另一枚是三十九碼皮鞋,兩雙都是舊鞋子。這樣的鞋子很多農村人都穿,很難找。兇器也沒找到。」張濤停下來,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一口。
「死者的社會關係呢?」劉斌在他喝水時問。
「死者生前為人和善,沒得罪過鎮上的人,沒有賭博嗜好,平時喝點酒,但也只是偶爾,而且會節制。我們到鎮上詢問他的同事,說他頭晚跟一個男子吃飯,那男子叫什麼名我忘了。」
「他叫張平。」劉斌補充道。
「張平?哦,對,就叫張平。」張濤疑惑后突然想起似的作了肯定。他接著說:「兩人都喝了點酒,太陽落山後張平就回去了。死者黃昏的時候回去。我們也找到張平問了,夜裡從七點到九點這段時間他在哪兒,他說在回家路上。張平家和死者家是兩個方向。問他跟誰同路,他說,就他一個,路上沒有人。看了他穿的鞋子,是四十碼的皮鞋。到他家也搜查過,沒發現作案工具,也沒有血衣,沒有符合案發現場的鞋子。」他沉吟片刻,「案件到這一步,沒線索了,便放下了。」
「這張平也不簡單嘛。」劉斌淡淡地說。
他聽出劉斌話里的意思:「你懷疑是張平作的案?」他馬上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難道魏震龍也懷疑是張平乾的,便在北華把他殺了。」
「有這個可能。」劉斌若有所思。
「可張平殺他父親的動機是什麼呢?」張濤不解。
「這個還不清楚。」劉斌說,他頓了一下問道:「當時,你們詢問了魏震龍母親和他大伯沒有,關於他父親是否得罪過誰?」
「問了,都說沒有得罪過誰。」
「難道真是搶劫殺人?」劉斌低語著。過幾秒,他又自語著:「兩枚鞋印,也就是說案犯是兩個人。」
「另一個是誰呢?」張濤輕聲自問,這也是劉斌此時的疑問。
魏震龍父親的死,在劉斌看來,與魏震龍現在的犯罪應該有直接關係,弄清楚他父親的死因,也許就能解開他連續殺人的原因。但是,通過魏震龍的話語,為自己的親人朋友報仇應該只是表面的動機,還有更深層的原因。劉斌想再問問魏震全父親,他弟弟在死前做過什麼。
張濤調轉話題:「劉隊,後面抓捕魏震龍的行動,不要把我忘了。」他笑笑。
劉斌當然知道,面前的這個人在十年前跟傅正東的案子有關係,現在,魏震龍收了傅正東和馬俊,最後一個余永烈再收了,很有可能就是他。他得作最後的反擊,最好讓魏震龍永遠消失,否則,自己就是對方射殺的目標。那可是個從沒失手過的狠角色,說不準抓捕中,魏震龍順帶把他抹了,便說:「張隊,你還是盡量不要參與。」
「你都能在一線戰鬥,為什麼我不行?」張濤直視著他的眼睛。
「因為你是州上的領導,我們要保障你的安全,你看,上一次小文就受傷了。」
「我現在不是什麼領導,我就跟你們一樣,沒有任何特殊。」張濤字字鏗鏘。
「既然這樣,那就參戰吧。」他這樣堅持,劉斌也不好過多阻攔。
「感謝劉隊。」張濤上起身前兩步,緊緊握住劉斌的手。這是張濤跟他握手最真摯的一次。
「我們既要抓住案犯,讓他繩之以法,又要保護好自己。保存好自己才能打擊罪犯。」劉斌的話已在提醒他不要蠻幹,張濤聽出這意思,微微點頭,「放心,劉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