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野狼圍攻
走了許久,狼群再次消失,四周又靜悄悄的。林子里出現半截斷石擋在面前,斷石大概有兩個人高,五六米寬。見狼群消失了,我們都鬆了一口氣,靠著石頭坐了下來。曹爺和雇傭兵那哥兒倆呈扇形分散開來,提防著四周。
我將常哥靠著斷石放下,這一路上,半扛著常哥,我的體力也到了極限。
「老林,狼群是不是跟丟了?」我問道。
老林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應該不會,它們才是這片山林的主人,這裡的一草一木,它們都比我們熟悉。」
「那這些傢伙躲哪兒去了?」我繼續問道。
老林搖了搖頭,仰頭看了看遠處有些發白的山巔:「天快亮了,希望我們能堅持住。」
老林說得對,這些狼不會無緣無故地消失,想想狼王驅趕豬大將軍踩踏火堆的事情,我就覺得這又是狼王的另一個陰謀。此刻,狼王或許正在山林的某處靜靜地看著我們,並且不斷地調兵遣將。
「龍方呢?」心細的霍青嬨問道。
她這一問,我們才發現,龍二少不見了。
龍三少和龍二少雖然不和睦,但畢竟還沒到龍二少那種連自己兄弟都要弄死的地步,他站起來問:「老二呢?」也不知道在問誰。
我環顧四周,確實沒有龍二少的影子,從火堆突圍后,大家都是各顧各,誰也沒有理會一直跟著隊伍狂奔的龍二少。
龍三少雙手握成喇叭狀,正準備喊,卻被我攔住了:「別喊,再把狼群招來,我們都是個死!」
眾人都開始回憶,但當時場面一片混亂,誰都記不起來龍二少是什麼時候不見的。只有霍青嬨依稀記得,在剛進入樹林時,龍二少還跟著隊伍。
「兄弟,你節哀吧!」我沖龍三少說道。
龍三少又往四周看了半天,才確定龍二少失蹤的這個事實。在狼群的追擊下失蹤,那結果只有一個……
眾人都沒有說話,雖然龍二少很不讓人待見,但他畢竟是個活人,想想他的下場,再看看我們自己,一種兔死狐悲的傷感瀰漫在空氣里。
四周安靜得讓我有些發毛,剛才弄出個豬大將軍,不知道狼王還會幹什麼,千萬別再整出個熊大元帥,我們現在可沒能力和狗熊單挑了。
從前面幾次來看,狼王的智商水平不可低估,天時地利人和全在人家那邊,我們想要活著回去,就必須步步為營。
突然,群狼的嚎叫聲再次響起,四面都是狼嚎聲,且相互呼應。野狼們不再躲藏,而是三三兩兩地從大松樹的陰暗角落走了出來,我們也看不出有多少只狼。它們有組織、有紀律地齊頭並進,從三面向我們圍了過來。光看三面綠瑩瑩的眼睛,大概就有一百隻。
曹爺自作聰明地說道:「狼怕火,我們把背包點了,圍成一堆,應該可以阻擋它們。」
我鄙視地說道:「你就別扯了,現在讓我到哪兒給你找汽油去。再說,食金蟻那次是路過,不是專門圍攻我們,以野狼的智商和耐性,完全會等到火堆滅了再攻擊。」
曹爺讓我說得無語了,「嗒嗒嗒—」惱羞成怒下率先開槍,將對面百米外的幾隻野狼打翻。野狼們見同伴死去,這才都發力向我們衝來。三支槍頂在前面,槍聲響個不停。奇怪的是,這邊開槍不久,狼群就退了。
但狼群只退後十幾米,欲進不進,欲退不退,也不知在搞什麼名堂。這次攻擊,狼群的傷亡並不嚴重,僅僅是個位數。曹爺和倆雇傭兵殺得興起,往前沖了十幾米,繼續追殺狼群。
狼群在他們的追擊下又退後了幾十米,依然在曹爺等人的射擊範圍里。曹爺和那倆雇傭兵巴不得狼群這樣老實,能讓他們挨個爆頭,便又追了過去。
狼王無影無蹤,其餘的狼像是不會攻擊也不會逃跑的樣子,被曹爺幾人追著打,卻還是一番心甘情願的樣子。這狼群到底是怎麼了?即使是動物,也沒有這樣送死的必要吧。
曹爺和倆雇傭兵越追越遠,幾乎到了剛才狼群發起衝鋒的地方,離斷石有百米以上的距離了。
老林望著遠去的三人,突然想到了什麼:「不好,快叫他們回來,這是個陷阱。」
這時,我們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一聲狼嚎,那聲音就在耳邊。抬頭望去,狼王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斷石的頂上。此刻我們這些坐在斷石下休息的人,和狼王來了個近距離接觸。大家的距離,相隔不到兩米。
我們都不敢呼救,生怕發出什麼聲音,就會引來狼王的進攻。眾人都轉過身,面對狼王,抄起各自的武器,緩緩地後退。
在狼王的嚎叫聲中,山林中又衝出幾十隻野狼,被曹爺等人追擊的狼群也不再退卻,而是發起了反攻。我說剛才的狼群行為怎麼這麼詭異,它們居然玩起了「欲擒故縱」和「誘敵深入」的詭計。讓人難堪的是,我們居然上當了。
後來衝出樹林的野狼,將我們和曹爺他們分隔成兩個區域。「媽的,這傢伙是不是學過孫子兵法?」前後都有野狼,我們只好背對背地防禦著。
老林背靠著我,此刻也驚嘆地說道:「那個狼王的智慧實在太出乎意料了,我現在倒是想看看,它到底還有多少存貨沒有施展出來。」
我罵道:「老變態,要看你改天自己去看,現在別拉我們當墊背。」
狼王身上散發著強烈的氣場,是那種死亡的氣息,是那種讓人後背發麻的恐懼感。
龍三少哆哆嗦嗦地端著槍,想瞄準狼王,卻被狼王的氣勢所懾,兩手一個勁兒地顫抖,怎麼也拿不穩槍。
狼群將我們分割包圍后,大隊的狼群開始不要命地攻擊曹爺三人。雖然曹爺他們手上都端著自動武器,但是野狼太多,悍不畏死的衝擊讓他們疲於應付,根本無暇顧及我們。曹爺他們往我們這邊沖了幾次,都被野狼死死地堵住,他們甚至連換彈匣的工夫都沒有。當他們的子彈打光之時,就是肉搏戰開始之時,而肉搏戰開始之時,就是我們敗亡之時。
狼王冷冷地掃了我們片刻,最終將目標鎖定在常哥身上。它死死地盯著常哥,要是眼神能殺人,常哥已經慘死一百回了。
能打的全被隔在了那邊,我們這邊就只有我和一直悶不作聲的淘金佬還有點戰鬥力。當然也許霍青嬨的戰鬥力要強過我們,但她還要照顧神志不清的恐龍專家和老林,所以不能作數。
和龍家兄弟相比,淘金佬很簡單,雖然喜歡錢,但起碼他不會坑人,沒那麼多心眼,也有可能是因為語言不通,所以我還沒發現。而且淘金佬識大局,敢拚命,在關鍵時刻能挺身而出,總的來說,也是一號人物。
淘金佬在火堆旁時,就將他在白玉宮中玩跑酷的一套裝備全穿在了身上,此刻手上的短匕首要是再換成雙手大劍的話,還真有點中世紀騎士的感覺。
我倆挺身擋在了常哥前面,狼王身後又出現了幾隻野狼,看塊頭和毛色,都是狼群中年輕力壯的角色,比剛才被安排去驅趕豬大將軍全家的那些野狼還要彪悍一些。
難道這些傢伙,是狼王的嫡系,是狼王的禁衛軍?
我們已經後退離開斷石十幾米了,野狼都輕巧地從斷石上跳了下來,只有狼王依然高傲地站在斷石上俯視我們。看著這些傢伙的動作,我到現在都搞不明白,狼王是怎麼帶著嫡系隱藏在斷石後面的。那地方光禿禿的,連棵草都沒有,更別說躲的地方了。
野狼的速度很慢,但繃緊全身,似乎是在尋找機會,一旦發現我們的破綻,就會毫不猶豫地衝上來,將我們一口咬死。與那些上來就和曹爺幾人玩命的普通野狼相比,它們無疑更加成熟,也更加兇狠。
我們只能往後退,但是沒退幾步,那邊參與圍攻曹爺幾人的野狼便分出來一部分從我們背後抄了過來。
我們又倉皇地往回撤,但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恐龍專家不小心跌倒在地上。我們的隊形散亂開來,那幾隻野狼見有機可乘,猶如脫兔般地沖了過來。
十幾米的距離,野狼也就是助跑了幾下就躍起來,朝我們撲了過來。
我翻轉刀柄,用力砸向一隻野狼頭頂,轉身又一拳打在另一隻野狼的頭上。不是我吹,我這拳頭也是久經考驗的,一般人承受不了,但砸在野狼的頭上,只是把野狼砸了個跟頭,寸毛未傷。七八隻野狼分出一半對付我和淘金佬,剩下的狼沖著那堆老弱病殘過去了。我轉身去追,不想背後的狼一個縱身就撲到我背上,抱著脖子爬到了我肩頭。此刻我哪敢回頭,這一回頭就把咽喉露給野狼了。
我抓著刀胡亂地往肩膀後面捅,卻始終捅不到野狼。而野狼那臭烘烘的嘴巴已經湊了過來,兩隻爪子劃破了我肩頭的衣服,脖子和肩頭滿是血痕。
我彎著腰用手推住它的咽喉,不讓它將嘴靠近我。這野狼看似瘦弱,但爆發力也不小,我倆只是拼了個相當,它的牙齒挨不上我的脖子,我也不能把它推下去。但野狼的兩隻爪子往後一扒拉,我背上就是兩條血口子,再這樣下去,沒被野狼咬死,也要讓它在我後背刨出兩個深坑。
危急關頭,我使出絕招,就地躺下,翻滾起來。你別說,這招雖然難看,但絕對管用,只翻幾下就將背上的野狼甩開了。等我翻過身仰面朝天想站起來,看見剛才那隻被我甩開的野狼已經躍起向我撲了過來。
我躺在地上,根本沒法躲避,只得架起胳膊,準備硬接它一下,就算讓它咬住胳膊,也要護住要害。「啪—」一聲槍響,那隻已經撲到我面前的野狼,腦袋上爆出一股鮮血,嗚咽一聲,落在了我身上,噴了我一臉的血。
這件事情讓我明白一個道理,和狼比誰先從地上爬起來,是個多麼愚蠢的選擇。常哥一手扶住受傷的腿,一手拿著那把原本在龍三少手裡的柯爾特1911,他移動手臂,連續射擊,又將兩隻野狼爆了頭。
野狼被常哥激怒了,撇下我和淘金佬,全都沖常哥奔了過去。此刻各自為戰,眼見常哥被圍,我剛要衝過去替常哥解圍,卻聽到一聲驚呼,接著就是一聲凄厲的慘叫。循著聲音看過去,驚呼的是霍青嬨,慘叫的是恐龍專家。
一隻野狼死死地咬住恐龍專家的手,霍青嬨在旁邊一手拉著恐龍專家,一手握著木棍,對付著兩隻在她身邊纏鬥的野狼。霍青嬨此刻自身難保,她要是轉頭去對付咬住恐龍專家的野狼,必然會被另外兩隻野狼撲倒。
情況危急,我像子彈一樣奔過去,學著曹爺對付豬大將軍的路子,用肩頭狠狠地撞倒了那隻咬住恐龍專家的野狼。恐龍專家依然在凄慘地哭喊著,那隻野狼翻了幾個跟頭,站起來后,嘴裡吐出兩根手指。
我轉頭望去,恐龍專家那隻手血流如注,也看不出來是哪兩根手指被咬掉了。
那隻野狼低頭,又將兩根手指吞進嘴裡。我怒火頓生,大踏步地衝過去,一拳砸在了它后腰的脊梁骨上。
那隻野狼受到重創,在地上翻滾了一圈想要站起來,但似乎它的脊梁骨被我那一拳砸斷了,兩條後腿疼得根本不敢使勁。我躥過去,一腳踢到它頭上,徹底解決了這個麻煩。從進山開始,這是我獨立幹掉的第一隻狼。
我也無暇觀看戰果,衝到霍青嬨旁邊,接過她手上的木棍,不斷揮舞著,緊緊地守住周圍,不讓那兩隻野狼靠近。騰出手的霍青嬨連忙從衣角撕下兩團布條,開始給疼得又哭又叫的恐龍專家包紮傷口。
這時,我眼角有個黑影閃過,小小的一點。我轉頭望去,原來是歪歪。這傢伙不知什麼時候從老林懷裡鑽了出來,獨自在地上又跳又鬧的。
也許是看它太弱小,高傲的野狼根本沒有理睬它。它一會兒沖著老林叫,一會兒又沖著野狼叫,都不知道它到底是幫哪邊的,我估計它現在腦袋裡也糊塗著呢。
老林情況還算好,他背靠大樹,拿著木棍封住兩隻圍攻他的野狼的進攻路線,弄得那兩隻野狼拿他也沒辦法。
曹爺他們早在我們這邊開始肉搏戰的時候,就拚命衝過來。但那邊是重災區,狼群的主力全部集中在那邊,他們不但沒有衝過來,反而打光了AK-47里的子彈,甚至連換彈匣的工夫都沒有,三個人握著步槍和狼群肉搏起來。
這三個人不愧是我們隊伍里的戰鬥主力,他們擺出「品」字形的戰鬥隊形。曹爺在前面開路,雇傭兵哥兒倆在兩側護衛,三人慢慢地往我們這邊靠了過來。
曹爺一路殺得凶性大發,咬著牙將一隻撲到他面前的野狼在空中捅了個對穿,然後狠狠地甩出去。傑士和瓦斯哥兒倆很有默契,他們都是等野狼衝過來的時候用槍托將野狼砸開,然後反手用刺刀插在野狼身上。
也許是近身肉搏激發了三個莽漢的血性,他們居然比用槍殺得還痛快。此時晨曦已經照射進山林,透過樹林,在白色的陽光下,廝殺仍然在繼續。三個莽漢都衣衫破爛,滿身傷口,人血狼血混在一起,猶如從地獄中走出的惡魔。
「嗬—」我背後的常哥叫了一聲,逼退兩隻野狼,我回頭望去,常哥此刻兇險無比。腳下三具野狼的屍體,周圍還有四隻野狼,其中有狠角色,也有後來加入的普通貨色。常哥腿上被豬大將軍捅了個窟窿的地方,此刻又汩汩地冒出鮮血,一隻野狼已經咬住了常哥握槍的手腕。
我想去救他,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前面兩隻不斷撲過來的野狼已經讓我手忙腳亂了。
常哥完了,剩下的幾隻野狼一齊撲上去,將常哥撲倒在地上。常哥努力掙扎,但那隻咬住常哥手腕的野狼怎麼也不鬆口。讓人驚訝的是,兇殘成性的野狼在撲倒常哥后,並沒有在他脖頸上張嘴便咬,而是分工明確地咬住了常哥的四肢。牙齒咬斷骨頭髮出聲音,「咔咔咔」的就像是在劈柴。
這是要幹什麼,五馬分屍嗎?難不成狼群也流行車裂這種酷刑?
一直蹲在斷石上冷眼旁觀的狼王突然低嚎了一聲。那四隻野狼咬住常哥的四肢,拖著常哥往斷石那邊奔去。常哥在劇烈的疼痛面前,表現得極其鎮定,他努力掙扎著。
我這才看明白,狼王是要親自復仇。我一棍子掃飛一隻撲上來的野狼,準備去救常哥,但一時大意讓另一隻野狼撲了上來。還好它只是咬住了迷彩服的下擺,我用木棍格擋住它,見情況緊急,霍青嬨飛起一腳,將那隻野狼踢飛。
淘金佬也比我們好不了多少,他握著匕首,在空中亂划,阻擋面前的一隻野狼。「曹爺,快上子彈!」我喊道,我們現在自顧不暇,能救常哥的只有曹爺他們手中的槍了。
曹爺已經殺紅了眼,但聽了我的話,還是往後退了半步,躲進倆雇傭兵中間,快速地換了個彈匣。缺少「品」字形的核心,野狼就像瘋了一樣撲了過來。兩個雇傭兵已經自顧不暇,曹爺無奈,只得連續點射,緩解自身的壓力。
就這會兒工夫,四隻野狼已經把常哥拖到了斷石下面。常哥依然在努力掙扎。狼王又低吼了一聲,四隻野狼鬆開常哥後退到一旁,狼王從斷石上跳了下來。
常哥四肢的骨頭估計已經被野狼咬斷了。強大的求生慾望促使他撐著身子翻了身,手腳並用地往前爬著。狼王撲過去,兩隻前爪搭在常哥肩膀上,將常哥掀翻,對著常哥的咽喉咬了下去。
常哥慘叫一聲,用兩臂將狼王抱住,腳後跟使勁地蹬著地面。但僅僅過了幾秒鐘,他的四肢都放鬆了下來,叫聲也消失了。狼王依然趴在常哥身上,抽動著脖子,像是在喝常哥的血。
終於,它喝夠了。它仰起頭,整個胸前、臉上一片血污,胸口的白毛也染成了紅色。它又仰天長嘯,似乎是在告慰那隻死去的母狼,又似乎是在釋放復仇的快感。
常哥死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只是隨著龍三少那樣,喊他常哥。只是英雄了得的雇傭兵,卻死得如此凄慘。此刻,他仰面朝天,臉上糊滿了血漿,咽喉上不斷湧出的鮮血已經在他身下流成一片,他的身體還能時不時地抽動一下,但已經沒有了氣息。
狼群的攻擊更加兇猛,我們是人人帶傷,自顧不暇,曹爺三人輪流換彈匣,那裡已經成了絞肉機。狼群悍不畏死地向三人發起進攻,往往是十幾隻野狼一起撲上去圍著三人咬。三人努力地向我們靠過來,身後散落著一地的死狼。
狼群用巨大的傷亡,換來的是三人子彈的告罄。我的左腿和胳膊讓野狼咬走了兩片肉,連包紮的時間都沒有。眾人都狼狽不堪,就連老林也體力耗盡了。其實狼王也在默默地承受,一百多隻的狼群讓我們殺傷了三分之二,不知道狼王還能承受多久。
因為長時間揮動木棍,我的兩個肩胛都已經酸疼無比。一個不小心,讓野狼將手中的木棍拽走了。野狼們發現我手無寸鐵后,如狼似虎地向我和身後的霍青嬨、恐龍專家撲了過來,不,它們本來就是狼。
此時,已經到了最後關頭。我一手將霍青嬨兩人扒在身後,自己用身體擋在前面,幾乎是閉著眼睛等待狼群的衝擊。
我甚至已經想到了,野狼們將我拽開,然後三五成群地撲上來,咽喉、脖子、四肢都會被撕咬,直到將我們扯成碎片。
「砰—」一聲弓弦響,領頭撲向我的野狼的腦袋被射了個對穿,擦著我的身體,摔落在地上。我轉頭望去,原本是狼王點將台的斷石上,此刻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有著瘦削的身體,花白的長發隨意地扎在腦後,一身老式的灰布中山裝,一個箭壺斜挎著背在身後。他不斷從箭壺中抽出箭支,搭弓、射箭。
兩箭分別將正在撕扯龍三少胳膊和正在與老林糾纏的野狼射死,解決了兩人的危機,然後他又抽出一支箭,拉成滿弓,一箭射入狼王面前的泥土裡。
帶羽毛的箭尾,在狼王面前不停地顫抖。狼王凝神抬頭望著那人,看了片刻,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些許不甘。它仰天長嘯,野狼們聽到嚎叫聲,迅速地往後退,不到一分鐘的工夫,但凡是能動的野狼,以及那個箭手,都消失在我們的視野里。
狼王並沒有離開,它似乎是在巡視戰場。躺了一地的狼,也有許多還沒有死,只是失去了行動能力,躺在地上嗚咽著、呻吟著。狼王又做出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它似乎在沒死的野狼耳邊低吟幾句,然後就用牙齒咬開那野狼的喉嚨。
此刻,它不像是個狼王,而像是在戰火紛飛中,守在將死的士兵身邊祈禱的牧師。它替那些死亡的野狼超度,也給那些躺在地上、痛苦地等待死亡的野狼一個痛快的結束。
直到確認我們周圍再沒有活著的野狼后,狼王才狠狠地看了在場的每個人一眼,然後消失在山林里。
我們繼續前進,恐龍專家少了兩根手指,剩下的也人人帶傷。龍二少失蹤了,常哥死去,我們的隊伍又少了兩個人。曹爺背著疼昏過去的恐龍專家走在隊伍前面,而老林則顯得有些失魂落魄—在混亂的戰鬥中,歪歪失蹤了。
無論老林在林間怎麼呼喚,都看不見歪歪的影子。在這片原始森林中,一隻才幾個月大的小狗,沒有任何獨自活下來的可能性。我心裡也有些難受,畢竟歪歪曾幾次救過我們的性命。
當我們進山時,雖不敢說兵精糧足,但與在沙漠中相比,也是提高了幾個台階。所以那時我們自信滿滿,覺得一切困難終究都會被戰勝,我們也會救出喬大少。
僅僅是在幾天之後,我們就像是斗敗的公雞。我們不再選擇翻山,因為我們頭頂的山已經不再是那些低矮的土山,而是終年積雪的雪山。我們在山谷間穿行,一路上找尋人類活動過的痕迹。
而使我們與狼群交惡的罪魁禍首們,此刻似乎也走得並不順。從那些人留下的痕迹來看,他們在逃命。而周圍狼群的腳印和糞便告訴我們,狼群也攻擊了他們。
要不是他們在山裡貿然宰殺野狼,我們也不會被狼群復仇。現在大家又回到了起點,一切從零開始。我們繼續追尋著他們的足跡。不同的是,我不知道現在他們如何對待喬大少。從越野車裡的血跡來看,喬大少無疑已經是廢人了,在一般的情況下,也許他們還想著要挾我們,可能會將喬大少留下,但當他們面對狼群的圍攻時,不知道會不會把喬大少撇下。
要是只有我們幾個,我會在斷石紮營,哪怕是找三天,也要陪老林找到歪歪。但隊伍里還有龍三少一夥,我們還要顧及他們,我們不擔心喬大少,人家還兄弟情深呢。老林表示理解,但還是忍不住悲傷。
繼續行進的隊伍發生了變化,我腰間插著常哥留下的柯爾特1911,和曹爺走在隊伍的最前面,雇傭兵哥兒倆負責斷後。狼群雖然退卻了,但它們並不死心,仍然有野狼尾隨在我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