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章

對於徐笑笑，這所高中是充滿回憶的一處地方。

高中三年裡面的樓層沒有變過，沒有新建教學樓，也沒有變過宿舍樓。走進校園，就好像回到三年前的夏日，九月一號，全班同學都在操場下，頂著炎炎夏日站軍姿，走軍步，打軍體拳。

還有高一住校那一學期，每天早上學校組織的晨跑，還有董鳩對她傻笑的樣子，和宿舍里的人打鬧的時候。

想到這，徐笑笑的鼻子一酸，其實這也沒什麼，她現在過的也挺好，董鳩一聲不吭的離開，讓她覺得自己的那些幫助根本算不上什麼。

還有高二那一年的分班考試，還有葉嵐學常的高考，讓她不禁有些緊張明日的高考。

「誒，笑笑，在想什麼呢。」

庄婉儀在教室里打掃最後一日的衛生，徐笑笑不想呆在校園裡，她怕哭，便找了個理由說去校門口買奶茶，順便在保衛處等她。

「沒，沒想什麼。」徐笑笑語氣有些急忙，一眼讓熟知了三年的庄婉儀看出問題。

庄婉儀輕輕拍了拍徐笑笑的肩膀，笑道，「別想那麼多了，高考加油。」

「高考加油！」

這所高中最讓她放不下的就是庄婉儀，她怕以後各奔東西，這會用真心來交友的朋友會漸漸疏遠。

第三年是徐笑笑跟庄婉儀迎來改變的一年，兩人的努力讓全班同學都看見了，也讓以前渾渾噩噩總是欺負董鳩的付星，開始認真。

她是一名學生啊，目標便是考上大學，做正義的事情，她想做的事情很多，而這件事的門檻很高。她想把溫暖帶到大家的身邊。

董鳩最後的離開，是讓徐笑笑覺悟的開始，人這一輩子總是有些人離開有些人到來，我們要用好的心態去面對這些事情，她沒有在執迷董鳩為什麼一聲不響的離開，她開始努力學習了，朝自己目標前進。

她有自己的夢想，庄婉儀自然也有。

先贏高考，再贏夢想，再贏未來。

這就是庄婉儀跟徐笑笑所想的，兩人會經常學習到深夜，第二天頂著熊貓眼去上課，再困再累都不能倒下。

「為了我們的夢想努力！」庄婉儀說了這一句話之後，便沉默了。

兩人都害怕以後的日子會不相見，最美好的回憶都停留在高中。

「好啦，不要傷感了。」

說完這句話，學校裡面也傳來了廣播，雖然在保衛處這裡聽不太清，但所有高一高二的人都因高考放假在家，只有高三的人停留在學校。

所以顯得學校有些凄涼，特別是在黃昏的時候，下午老師組織去看了考場，回來各自整理各自的東西，打掃教室。

「請各位在校同學，儘快離開學校。高三同學，祝你們高考順利！金榜題名！」

依舊是校常雄厚的聲音，聽完這句話，徐笑笑的眼淚不禁留了下來。

哭哭啼啼的蹲下來，「我怕，以後我們會生疏，我捨不得。」

庄婉儀也陪徐笑笑在這裡蹲了下來，輕輕摸了摸徐笑笑的頭，「乖哦，女孩子不能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她很少見徐笑笑哭，可以說基本沒見過。徐笑笑也跟她說過，除了是離別，她一般都不會輕易流淚。

不過這回見她哭成這樣，心裡也有不少的心疼。

就連她的聲音也開始顫抖，她也怕啊，這所高中是她學生時代最美好的回憶。

「乖哦，不要哭了，明天還要高考呢。」庄婉儀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她沒有像徐笑笑那樣哭出來，而是儘力在忍著。

「我害怕...」

「乖，不怕。」庄婉儀打斷了她的話，之後兩人都沒有再說過話了，只是靜靜的陪伴對方。

保衛處就在校門口的一邊，通知發出來之後所有高三學生陸陸續續的來到了校門口，離開。也有父母在校外等候自己的孩子，也有人是成群結伴的聚在一塊，討論晚上去哪吃，當然也有流淚的人。

所以徐笑笑跟庄婉儀在這裡，並沒有人過多在意，因為他們在意自己都來不及。

庄婉儀也像徐笑笑一樣，忍不住的哭出聲。

「好啦好啦，加油加油。」徐笑笑站起身來，多希望以後有一天能在這裡，再上一節課。

「我們今晚去吃火鍋吧，我們兩個人，慶祝高中生活的結束。」徐笑笑伸出手來，想拉一把庄婉儀，

「好。」庄婉儀頓了頓，制住了哭聲，隨即又點了點頭。

「你來決定吧。」不過她現在沒有心情來談這些，得把書搬回家裡，再出來。

「先把東西放你家裡吧。」徐笑笑看出來庄婉儀的意思，立即開口道。

兩人都調整好情緒之後，這才離開了校園。

徐笑笑選擇的是季季紅火鍋，那裡也有董鳩的回憶。

她現在甚至想不起來自己和董鳩做過一些什麼，隱隱約約的感覺有很多事情，但好像也不是很多，只有一些零零散散，最重要的記憶。

就是這些記憶讓她不斷回憶。

那個印象中的小胖子，可可愛愛，也奇奇怪怪。

「笑笑...」庄婉儀自然也想起來第一次聚餐，就是這家火鍋。

和董鳩。

這麼多天，甚至前兩天徐笑笑還跟她提過董鳩，董鳩到底去哪了呢？會不會參加高考啊？這些話徐笑笑經常說。

「怎麼了？」

徐笑笑心裡自然是想起董鳩了的，不過她不想再提了，一些人是遇見的不是時候吧，這才會錯過，這隻能說明自己和董鳩無緣。

徐笑笑和庄婉儀打開門，走進去。

火鍋店裡的設計早已經便了，變得更加高端，就感覺人也變了。

「幾人？」服務員站在一旁，現在是六點所以來火鍋店裡的人並不多，六點半之後才是火鍋店人最多的時候，大多數都是選擇晚上來這吃火鍋。

火鍋店越做越大，也證實了這裡的店名，季季紅，一季比一季來的人多，裝修也做大了。

也不知道裡面的菜品價格會不會還和以前的便宜。

「兩人。」徐笑笑拉著庄婉儀，說完還朝她看了一眼。

「好的，隨我來。」服務員領著徐笑笑跟庄婉儀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坐了下來。

又拿了一份菜單上來，替給徐笑笑一隻鉛筆。

看了兩眼，價格並沒有貴到哪裡去，不過相對比之前，確實是貴了不少，但是時代在發展，人們的生活質量也在變好，價格還算合理。

依舊選擇的鍋底是鴛鴦鍋，徐笑笑點了一些，又詢問庄婉儀的意見。

「你選就好了。」庄婉儀依舊這麼說，她真的太寵徐笑笑了。

徐笑笑點點頭，又加了一些庄婉儀喜歡吃的菜，這才交給服務員。

「好的請稍等。」

很快，餐具便拿了上來，徐笑笑跟庄婉儀去調調料的時候，菜已經上的差不多了，辣鍋已經開始沸騰。

雖然說辣鍋更沸，董鳩第一次來便沒怎麼動過辣鍋裡面的菜，而她跟庄婉儀卻只吃辣鍋的菜。

就好像是兩人的關係，永遠都是她在主動。

徐笑笑搖搖頭，怎麼看這鴛鴦鍋都能想起董鳩。

徐笑笑跟庄婉儀沒有怎麼交流，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們不會分開的和高考加油。

兩人沒有選擇喝酒，因為明天還要高考，雖然都已經告訴了家常，與對方在外面吃飯，慶祝高中的結束，但還是儘早回去別讓爸媽擔心才是。

吃完，徐笑笑掏出手機，準備去買單。

順便，也打開了微信，找到很久都未聯繫的一個人。

「董鳩，要高考了，高考加油。」

隨後又想了想，覺得不太合適，又刪掉了。

只發送了四個字過去。

「高考加油。」

如果這句話沒收到回復，那以後可能都不會再聯繫了吧，徐笑笑是這麼想的。也沒有什麼事情能讓她再找董鳩了。

董鳩那邊也不會有回復。

買完單后，兩人吃的有些撐，在火鍋店裡休息了一會，已經是七點半了。

服務員已經來來回回走了好幾次。七點半的火鍋店是最忙的時候，所以徐笑笑跟庄婉儀沒有過多停留，帶上隨身物品就離開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八點，陸陸續續也有了家人發來的祝福，七大姑八大姨的。

董鳩那邊的消息。依舊沒有回復。

很快，徐笑笑玩累了手機，閉眼回想了一下複習的內容，便覺得腦袋有些疼，洗完澡之後，拉著庄婉儀打了幾把王者遊戲，這才準備睡覺。

第二天到了，要開始高考了。

老師常說，考一科，丟一科，雖然這裡的知識不會在以後買菜用到，但這決定了自己在那裡買菜。

庄婉儀跟徐笑笑所在的考場不同，但很慶幸是在同一所學校，所以兩人早已經約好了地方，一同去考場。

庄婉儀的家比較近，所以徐笑笑來到了庄婉儀的家，坐上了她媽媽的車，開去考場。

「笑笑，你緊張嗎？」庄婉儀又整理了一遍需要帶的東西，這才安心。

順便幫徐笑笑也看了一遍。

「還好吧，不望超常發揮，只願正常發揮。」

其實徐笑笑正常發揮的成績也是挺不錯的，心裡也沒有那麼緊張了。

「記得帶好東西哦，兩小傢伙高考順利呀。」一旁庄婉儀的媽媽也溫柔的開口說道。

「謝謝阿姨。」

三人在車上沒有怎麼說話，一路通順開往考場。

開考前一刻。

「加油！」

應該是所有高考生都會在心裡對自己說的那一句話了。

時間回到董鳩消失的那一天。

董鳩那天晚上回家，發現家裡被砸的七零八散的，母親一個人坐在地上哭，很撕心裂肺，董鳩都不忍心聽，他看著一團亂的家裡，想笑一下安慰母親，可是嘴角怎麼也揚不起來。

「媽，怎麼了？」董鳩其實是明白的，為什麼被砸的，可是他還是希望，不是那件事情，可能只是進了小偷。

「今年年底要把那四十萬還上，不然……不然……嗚嗚嗚」

董鳩待在原地，沒有說話。

深吸了一口氣:「媽，明天我就退學，我們先把家裡的事情搞好，然後……」

陳雪芬打斷他的話「不行，你現在不讀書能幹嘛，你現在……」

「媽，你看清楚現在狀況，怎麼讀啊，你一個人怎麼受得了啊，你還要怎麼去賺錢，等我們還完錢，我再去復讀，我重新復讀。」董鳩是第一次聲音這麼大和自己的母親說話，母親一直很固執的想說讓董鳩去讀書，因為陳雪芬總覺得讀書才能有出路，只有大學畢業，董鳩才能擺脫這樣子的生活，她這一輩子，不求其他的，她就想自己的兒子能過得好一點，安安穩穩的過了就行。

「不行，這個學，你必須讀，時間不早了，你洗澡睡覺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董鳩回到房間里思考了一下，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左翻右翻，他確實也不想休學，可是家裡的情況擺在那裡了，他必須要休學幫母親一起還完這個債，這是他的責任和義務。

第二天早上董鳩起床，和往常一樣當做沒事人一樣吃飯，然後吃完飯背著書包去學校，他不是去上學的，他是去休學的，他是可以繼續上學，可是那樣母親要有多少壓力，他不是不知道。

辦完休學手續，董鳩在窗外看了看徐笑笑她上課，可能以後都沒有機會在見了吧，董鳩沒有告訴徐笑笑，他覺得以徐笑笑的性子肯定會幫著他，會覺得他很可憐，同情他，可是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別人的同情了，他這一次才真正明白了她們兩之間的差距，像徐笑笑能好好的坐在班級里上課，沒有一點點的困擾，他卻因為生活而被迫停學。

「徐笑笑，再見。」董鳩揮了揮手，班級里都在認真上課，沒有人注意到站在窗外的他。

等他到家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在路上，母親的電話一直都打不通，直到他開了家門，見到了那些人。

「回來了？」

董鳩點點頭「你們的錢會還的。」

「會還？什麼時候還？」說著推了桌子上的碗一把，董鳩什麼反應也沒有，似乎是聽習慣了這個聲音。

「不是今年底還嗎，我們今年底還完」

「是啊本來說的好好的，你媽又打電話說還不上，不然你以為我稀罕來你們找這個晦氣嗎？」董鳩下意識看了一眼陳雪芬。

「就四十萬一定能還上。」

「等會可別還不上呀」。一個女的看著像是不留神的把杯子砸到了陳雪芬身上，董鳩看到了他有些生氣，以前他可能會忍著，可是和徐笑笑待久了，他似乎也覺得忍著還不如反抗一次好，但是衝動之下，他好像忘記了自己上一次反抗的後果，同樣也忘記了徐笑笑和他有什麼差距。

他推了那女的一把:「你幹什麼你，怎麼還動手？」

看到自己的妻子被推了，柯牆怒了:「幹什麼？幹什麼？打女人幹什麼？」

柯牆逼近了董鳩身前:「手機啊這不是？」柯牆注意到董鳩手上握著的手機，趁著董鳩沒有防備一把就搶了過來，「嘖嘖嘖，還用得起手機，看來也不窮嘛」「砰——」手機被砸在了地上，「推我的女人，啊？我現在是債主，打你也是應該的，怎麼還想還手嗎？找打啊？」

董鳩也直言不諱了:「你打我可以，打我媽什麼意思，她年紀大了，經不起你們折騰，你們要是想出氣，打我好了」。

「行啊小子，翅膀硬氣了啊。」柯牆拍了拍董鳩的臉。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孩子他年紀小不會說話，您消消氣，消消氣，別和這個孩子計較，董鳩還不給人家道歉。」陳雪芬從沙發上站起來拉開了柯牆和董鳩的距離，用手暗暗的掐了董鳩一把。

「對不起，剛剛是我失控了，對不起，對不起。」董鳩不想讓陳雪芬難堪，他也明白自己是欠別人錢的，沒什麼辦法硬氣，欠的數額也不是什麼小數額，確實沒必要因為一時的逞強，而讓自己今後過得不愉快，讓自己的母親今後也為他這個衝動買單。剛剛他真的是腦子發熱，他怎麼會去感染到徐笑笑正義感這一點呢，自己應該忍著的，自己只能忍著，想明白了這些事情，董鳩給柯牆賠了一個笑臉，給柯牆妻子鞠了躬，「抱歉啊，嫂子，剛剛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啊。」

「別別別，不要亂攀親戚，我可沒你這種弟弟。」

「小子，以後收斂點，要是今年底收不到四十萬，可就不止這樣了，知道了嗎？」

董鳩點點頭:「明白了明白了，您慢走。」

等柯牆他們離開，把門關上了，董鳩才敢把自己放鬆下來。

「你剛剛太衝動了，媽媽教你的忍都忘了嗎？」

「難道要一直忍著嗎？」董鳩撿地上碎片的手頓了頓。

「沒有讓你一直忍著，等我們有條件了，能還上錢了，你大可以硬氣一點，可是我們現在什麼處境，你明白嗎，你還不明白嗎？」

「什麼處境啊？你一邊讓我和同學一樣過得，不要有任何負擔，一邊卻告訴我家裡有多麼困難的經濟狀況，我要怎麼做？」董鳩本來心裡就有些不暢快，聽著陳雪芬責備的語氣，知道她是好意的可是這責備的一起真的讓他感覺到了些許不舒服。

「你現在什麼態度和媽媽說話，媽媽也是為了你好，你知道嗎，柯牆那種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你萬一……萬一……」陳雪芬沒有往下說了，開始哭了起來，董鳩把碎片放進垃圾桶里也回了自己房間。

董鳩也不知道在房間里躺了多久，直到陳雪芬進來問他:「你怎麼回來了，怎麼沒去上課。」剛剛因為柯牆這個插曲，她忘記了孩子今天應該是要上課的，為什麼會出現在家裡，直到坐下來冷靜了一會，才意識到什麼，就趕緊跑進來問孩子，現在是什麼狀況。

「我休學了。」董鳩很平靜的把這句話脫口而出，她以為陳雪芬肯定又要大鬧一場，責問他為什麼擅作主張的休學，可是陳雪芬這次沒用完，只是一味的冷漠，沒有說話，過了好久，就在董鳩以為她要睡著的時候，她開口說話了。

「想好了？休學一年半啊這可是，你想好了嗎？別做讓自己後悔的決定了。」

「想好了，休學手續已經辦好了，媽，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以後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這筆債務的，有我幫你一起還，我們一起還完它，然後離開這裡，重新開始生活，好嗎？」

陳雪芬聽完這些話，把眼球往上翻了翻，想抑制住聽完這段話的眼淚，她突然覺得兒子長大了，可是她又覺得很可惜，孩子的成績一直很好，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可以考上一個很好的大學，如果不是這個債務，他可能現在也還在學校學習，而不是休學一年，來陪自己還這個債務，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沒用，不能給孩子一個好的學習氛圍，讓孩子一直活的特別被動。

陳雪芬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麼樣子的心情走出孩子的房間的，可能是感動，可能是遺憾。

董鳩第二天起得很早便出門開始尋找工作了，他想著去問問之前做服務員的那家店，還缺不缺人手，畢竟那家店的工資比較高，離家也近，晚班也不是很多，剛剛好可以晚上再去接個工作，他加快了步伐來到了這家店門口。

一切談的都是比較順利的，老闆也很大方說了薪資6000一個月，但是月休只有一天，但是如果是寒暑假工，會只上早班，長期的工作，可能就是早晚班排開的，畢竟也不能讓一班人只上晚班吧。

董鳩思考了一下，這樣的話，他另一份兼職一天一天錯開的上班時間，會比較的難找，可是這個薪資，不是一般店能開出來的，他的內心很糾結，他不知道該怎麼去選擇，可能會為了這個選擇後悔。

「好的，老闆，那我明天就來這邊報到，你看可以嗎？」

老闆點了點頭:「你在我們店裡也干過，我也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