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都說夢是反的
張小凡做夢也沒想到他的第一次婚姻竟然是這樣的。
女方是張小凡的四姨給介紹的。四姨是一個做事穩妥的人,這在親戚們當中是公認的,是被張小凡的姥爺姥姥以及其他親戚經過無數次的事件總結出來的,就算是外人都知道她的行事作風。說到做到,說一不二,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可是這回是怎麼了呢?
女方叫做王久菊。王久菊這個名字有些奇怪,似乎是「久居」的諧音,又像是「舊居」。「久居」的時間肯定很長,「舊居」的時間也是不短,似乎是一個意思。後來才知道,原來她的輩分排行就是這個「久」字,這個字是她們家的老祖宗定下來的,誰也不敢改動。所以,王久菊的同輩中人都叫做王久啥,後面的字不同,但前面的兩個字絕對是一樣的。
第一次見面,當她看似靦腆的小聲說出自己的名字時,張小凡差點笑出聲來。
「我叫張小凡……」張小凡昂首挺胸的說著他的名字,此時,他覺得光是名字就已經壓了這個女孩一頭,心裡的得意幾乎要噴涌而出。
「你們倆先聊會,我出去有點事……」四姨看了看他倆,起身說道。其實大家都明白,四姨坐在這裡肯定是一個賊亮的電燈泡,既然是相親,當然要男女雙方單獨聊。
「你是做什麼工作的?」王久菊微微抬起頭問張小凡。
「目前在青雲鎮上的一個廠子里上班……」!
「哦……具體幹什麼?」
「在廠里還能幹啥?就是下苦力唄……」
張小凡倒也實在。其實不實在又能怎樣呢?假如人家女孩願意了,那自己的工作早晚都要人家知道,那個時候人家肯定會罵自己是騙子。現在已經不是舊時候——婚姻是「媒妁之言」,結了婚無論如何都要過下去,正是所謂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女人似乎是沒有選擇的。
「你倒是挺實在……」王久菊似乎對張小凡的坦誠很贊同。
「你是做什麼的呢?」張小凡「禮尚往來」,也問了她的工作,王久菊稍微頓了頓,說道:「我在新灣市鹽業公司上班……」
張小凡沒聽明白,他歪著頭看著王久菊,眼睛里一片迷茫。
「就是賣鹽的!」
「哦!」張小凡恍然大悟,他一開始還以為她說的是「煙葉公司」呢……
「你對以後有什麼打算?」王久菊又問道,張小凡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想蓋個房子娶媳婦……」
張小凡今年二十七歲,這個年齡在農村來說是絕對的「超齡大男」。到了這個年齡還沒有媳婦,那麼這個人就是板上釘釘的「光棍」了。你想想看,人家那些「官二代」或者「富二代」在十八九的時候已經訂婚,二十齣頭便已當爹,張小凡都二十七了,要啥沒啥,誰會給他牽線搭橋?人家不能把姑娘往火坑裡推呀!
所以,每當他走在街上,那些喜歡嚼舌頭的老婆們便在他的背後指指點點。
「這個孩子算是廢了!這麼大了什麼也沒有,誰家的姑娘會願意跟他?」
「誰說不是呀!」另一個人介面說道,可是她只是說了這幾個字便停下了,似乎並不能為她的「同事」「舉一反三」……
…………
張小凡不是聾子,她們的話他聽的一清二楚,可是他又能怎麼樣呢?窮人的脊梁骨是很難抬起來的——或者說,窮人可能根本就沒有脊梁骨……而對於張小凡來說,改變命運的機會似乎很少,甚至是前途渺茫,一點光亮都沒有。
四姨的牽線無疑是在黑暗中為張小凡以及他的家庭打開了一道光線。這道光線是寬是窄,是長是近還不知道,好像也不太容易掌控或者說根本掌控不了。但是不管怎麼樣,畢竟是有了光,有光就有希望。
「光是蓋個房子恐怕娶不了媳婦吧?」王久菊輕輕一笑,說道。
張小凡心裡一緊。他覺得這次相親應該要懸了。自己的腸子多長,不用別人去量。
「那……那還需要什麼?」張小凡本來就沒多少的「底氣」如今更加的「稀薄」。
「起碼要找個自己喜歡的人吧?」王久菊淡淡的說,張小凡聞言一愣,怎麼,難道自己聽錯了?
看到張小凡愕然的表情,王久菊的笑容更燦爛了:「沒想到我這麼說吧?——我可不是為了博取你的歡心——我說的這句話是發自內心深處的——你姨有沒有告訴你我的具體情況?」
「具體情況?你不是比我大一歲嗎?還有什麼情況?」
「看來你姨沒跟你說全……」王久菊頓了頓,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我是離過婚的……」
張小凡對這個是沒有概念的。離婚雖然已經成為了一種正常,而且據說婚姻登記處里離婚的要比結婚的多很多,甚至現在還流行一種新的打招呼的方式:你還沒離婚?
看到張小凡沒說話,王久菊繼續說道:「我已經離婚一年多了——具體原因我就不說了,反正那不是一個人的問題——其實今天也許不應該談這個,但是那是擺在眼前的事實,你早晚會知道……」
「那……」
「你想說啥?」
「我不知道……」
「我沒孩子……」王久菊擺弄著手裡的一根皮筋,慢斯條理的說著。
「我在新灣市有一套房子,不大,九十多平,三室一廳……」
張小凡的倔脾氣上來了。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拿房子說事。人們總是認為在城裡有套房子就好像成為了「真正」的城裡人——自然,這句話是針對於農村人來說的——張小凡就是一個地道的農民,他的祖上十八代都是農民,他本想用過上學這條道路「鹹魚翻身」,可惜命運卻安排他無緣高考,於是又想了當兵,驗兵那天,張小凡不知道怎麼回事,老是感覺心裡不舒服,結果就沒驗上。
那些總拿房子說事的人其實已經被地產商嚴重的忽悠了。你想,在農村蓋的房子,有院,可以養花,可以種菜,可以搭一個涼亭……總之可以做很多事情;而城裡的房子,除了買了一個空間,其他的有什麼呢?牆是不能拆掉的,頂和底也不能動,有什麼意思呢?
他們倆人又聊了一會,不過都是些用處不大的話題,然後他們就各自走了。
晚上,張小凡做了一個夢,在夢裡,王久菊找人把張小凡狠狠地揍了一頓,至於原因,好像是王久菊說白天的相親張小凡摸她的大腿了……
都說夢是反的,是不是他們倆成的可能性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