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回憶（1）

「師父，此物何用？」才八九歲的孩子還未到及冠年紀，一頭墨發披散在耳後，精緻細膩如雪白的陶瓷娃娃一樣，臉頰透著淡淡的粉色，有些稚氣，只是可愛粉嫩嫩的面容上，卻一直掛著嚴肅的表情，讓人忍不住想要逗弄他。

真想去捏捏對方面無表情的臉，夜鶯歌按下轟蠢欲動的手，看了眼男孩所指的物事，淡淡笑道:「別小看這個劍鞘，這可是九重天的寶貝。」

夜鶯歌有四個弟子，大的出門歷練去了，老二在家中，老三死了，最後一個便是眼前這個小弟子。他們幾個少說有三個是來自世家的公子，又是她名下的親傳。很多人都因為這點不斷討好他們，畢竟是個拉幫結派的機會。

偏偏自己這個小徒弟整天來冷冷清清的，白天很少出門，更別說與人接觸了，沒事的時候搬張貴妃椅在走廊暗處看太陽，長大一點，就連人影都找不到了，在黃昏夕陽落下的時候，夜鶯歌才在宮殿的走廊處看見他。單手撐著下顎，手執古書，神色慵懶高貴，透著冷漠。時而抬起眼帘望著夕陽，紫色的的眼眸像琉璃一樣清澈透陰，有著每個孩子獨有的純真無邪。別人眼中，他是高貴而神秘的天才。在她眼中，卻只是一個孩子，僅此而已。

「師父，我是問此物。」夜熙楓並未在意夜鶯歌數行的回答，而是固執地指著金盒裡的劍鞘。

眼前檀木桌上的金盒子，純金打造，寶石鑲嵌，裡面的劍鞘漆黑如墨玉，色彩絢麗，卻暗淡無光，應該是沒有劍身的緣故。夜鶯歌順著他纖細的手指看去，知道他所指的是最前面的那一個，勾唇一笑道，「後面的武器，楓兒可知否?」

夜熙楓眯了眯那雙大大撲朔水靈靈的紫色大眼，但沉默了片刻，如冰涼的水珠般，一個個清脆的詞語蹦了出來:「戈、劍、矛、弩.....」

「認識得蠻多的嘛！為什麼不說那第一個?「一個囂張的聲音從旁邊插嘴，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夜熙楓的話語。

夜鶯歌往旁邊一看發現是個和她身高差不多，有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眉眼已經初見精悍，相貌粗獷，眉峰微挑，著一身寶藍色的窄袖長袍。

夜鶯歌著一身純黑色長袍，她身份尊貴，其弟子也都選自己喜愛的顏色，除了夜熙楓同她一樣外。

暗族以黑為貴，而這位囂張到可以直接跑到他身邊來插嘴的少年，怕是摸不清楚狀況，初來乍到的生人，指定是被哪個有心之人拿著當槍使了。

夜鶯歌開口正欲問對他的身份，夜熙楓就已經平靜地開口道:「王瘟，十七歲，王哩嫡長孫。」

對了，夜鶯歌恍然想起之前侍女曾經跟他說過，和自己二徒夜瀾一起來日落夜城的，夜瀾成了自己徒弟，這眼前的人她倒是未曾見過。

王瘟顯然不相信自己進宮這麼長時間，傳說中強大如廝的夜鶯歌陛下居然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他瞪了一眼那位介紹自己給夜鶯歌認識的黑袍孩子，認為是他刻意多嘴掃他面子，口中嗤笑道:「熙楓殿下博學洽聞，僅僅八歲便是仙者修為，怎麼連『干』都不認識呢？」

王瘟口中的諷刺夜熙楓倒是沒有在意，於他來說，只不曾聽見，蚊子叫罷了。他心裡忍不住暗暗思忖：「原來如此。」

在上古時代，千乃是樹榦狀的防具，戈便是攻擊的武器，是以用「干戈」二字來作兵器的通稱。他一直只是讀過書中文字，夜鶯歌很少帶他去那些戰亂之地，在這個世界也幾乎很少能用到凡人的兵器，而這東西早已隨著時間的流動爭中進化為盾，所以今次倒是第一次看見實物。

其實這鳳嶺宮中也不止夜熙楓一人敢於直截了當地問出識此物，但只有他一人取口罷了。

王瘟修的是刀道，得知這物事的名稱，倒也不足為奇，但顯然這兩人之間的對話，引起了他人的不滿。

「此物在魔界稱之為盾，」瞥了眼十二三歲的孩子，夜鶯歌啼笑皆非圍護夜熙楓道：「古人有曰，不知者不怪也。」

自己弟子人年紀輕輕，十歲便是聖靈境層次，放眼整個暗族乃六界，能找出幾個這種天才？別人哪有什麼權利譏諷?

夜熙楓怎麼著也是她最疼愛的徒弟，是暗族下任夜王，暗族夜熙楓殿下，從來沒人敢指責他，還是當著她夜鶯歌的面!

王瘟被夜鶯歌這句話堵得滿瞼通紅，本來兩個東西就不一樣，他正要反駁，但是找不到那兵器在哪裡！

夜鶯歌暗自好笑，之前落雪那死丫頭跑來這裡一趟，看中那盾，二話不說就給抱回家去了。你說她一個煉丹師，那個盾幹啥？擋爆炸嗎？

夜鶯歌站了一會兒，黑色人影晃了晃，到她身邊低聲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夜鶯歌眉開眼笑頗為開心，吩咐讓人將貴族弟子帶進來觀看，自個兒提著裙擺出了粼殿門。

夜熙楓不喜和人接觸，靠著一個角落站穩，只覺如芒在背，回頭一看，便見人群之中的王瘟一臉怒氣地盯著他。

他面無表情地扭過頭。

他的師父永遠都是這麼任性，永遠都不知道她輕飄飄地一句話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回到宮殿的時候夜熙楓也十分淡定。

他站在門口端詳了一會兒，隨機撇開目光，抬起手打了個響指。

身後暗影出現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夜熙楓瞅著宮殿語氣淡地跟別人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把王瘟的府邸燒了。」

暗影：「……」

說夜鶯歌任性，自家小殿下何嘗不是？

燒掉整個將軍府，還是自家殿下厲害……不愧的陛下最喜愛的弟子……。

這性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母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