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數據也很社會
「得嘞，加三，總分三。」劉主任在平板上勾上一筆，再沒看兩人一眼，背著他們擺擺手，「趕緊滾邊去，別妨礙老子工作。」
「好好好，這就滾。」吳非和顏悅色狗腿地笑著恭維，還不忘躬身遞煙，見劉主任不接還湊近把整盒往他胸前口袋裡塞，「主任你忙你忙。」
林淵談不上什麼感覺，社會的殘酷他也經歷過，屈服過，只是想不到，成了一堆別人眼裡數據的他，還得看人臉色。
車子咕嚕嚕地叫著掩蓋著了吳非的聲音，林淵隱隱約約也能聽清，他嘲諷似地笑著罵罵咧咧，吐槽著劉主任，說不過就仗著自家外甥女傍了個「大款」，狗仗人勢混個倉管主任，就真的狗眼看人低了。
車子開得很快，關上窗，耳邊的風聲從噗噗變成了呼呼，破車子的轟鳴也漸漸平穩，吳非那激憤的嘲諷更清晰了。
「你別看他一頭的密發，那都是假的，眉毛也是假的，就那兩撇小鬍子也是染的，都幾十歲的老人了，還想著勾引人小姑娘，呸，真不要臉。」
林淵靜靜地聽著，吳非那嬌弱的身子因為過分激動說話而顫抖著，他那看似不屑一顧的嘲諷顯得那樣的蒼白，甚至能聽出一罈子的酸溜味。
數據也很社會。
「讓你見笑了，你也看不起我把吧，明著像條狗，暗裡還是條齜不開呀的狗，就只會汪汪叫。」
吳非斂起了笑臉，咬了咬下唇，又苦澀地乾笑了兩聲，臉立刻耷拉下來了，鋪滿了陰鬱。
「其實就是羨慕，嫉妒，多了一絲絲恨意。」
林淵有些無措，不知該笑還是該難過，他面無表情，許久才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肩膀，什麼也沒說。
誰的人生不苦？
林淵也苦，二十七了，拼了幾年，好不容易升到經理，卻失業了，明面說是因為疫情，可他知道，總監大侄子覬覦他的位置老久了。失業了，頹廢在家，整天除了和狐朋狗友打遊戲，還是打遊戲。
男人的苦，不會輕易說出來。說出來了，就證明垮了。
吳非也意識到自己失言，努力擠出一張笑臉，濕了的眼眶也不敢抬手去抹。車載音響放得很大，激昂的旋律蓋過了其他聲音，卻掩蓋不住心底的那份落寞。
「嘟嘟……」
後來似乎有車追來，若有若無的汽笛聲落入耳中，林淵狐疑地搖下車窗，風很大，吹得他眼睛幾乎睜不開。
「嗨。」
趴在後座窗口跟林淵打招呼的是一個典型的美女，一頭茶青色的波浪小卷，化著精緻的妝容，彎彎的眉毛，如皓星般的雙眸，高挺的鼻子，番茄紅的唇色性感誘人，白色的背心，牛仔短褲，搭配著一件酷酷的牛仔外套。
美女熱情大方，修長白皙的手指撩起長發往後捋，眨著亮閃閃的大眼睛，帶著幾分調皮。
「大帥哥你好啊，我叫蘇曼妮。」
林淵愣著點了點頭，後知後覺如同機械一般笑了笑掩飾自己的尷尬，禮貌地回應她。
「林淵。深淵的淵。」
「我說呢，我怎麼就陷入深淵無法自拔了呢，原來大帥哥你就是那深淵呢。」
蘇曼妮嫵媚地拋了個媚眼，性感地賣弄著美麗的臉蛋，一顰一笑都能讓一個男人心動身動。
只是林淵，不是男人。起碼池小漁就經常罵他不是個男人。
「妮妮，你別說，我也深陷你的深淵呢，既然咱都兩情相悅了，不如民政局走起。」
吳非擠眉弄眼地獻殷勤，臉上的笑都要蹦出來了，聲音透著滿滿的真誠。
「滾。」蘇曼妮沒好氣嗤了吳非一聲，對上林淵又立馬恢復了妖嬈嫵媚，不斷對著林淵放電，「大帥哥，只要你開口，說什麼都以身相許。」
林淵倒吸了一口氣，為難地看了一眼蘇曼妮，求救似地看向吳非，吳非心領神會，對林淵好感大增，一腳踩油，便將蘇曼妮一行人甩到後面了。
半個小時的車程，兩輛車一前一後停在了k城的海岸邊。
「不是回……宿舍嗎？」林淵狐疑地問道。
「先不回，新人得有新驚喜。」吳非神秘兮兮地說。
「啊。」
林淵無意看到岸邊停著的巨大游輪，有些驚訝，遊戲裏海域多是一些快艇摩托艇載具，卻沒有聽說還有游輪這樣的大玩具呀。
和蘇曼妮一同下來的還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穿著比較朋克，臉上也是有鬍渣那種很man的，表情不多，總是綳著一張臉，對誰也沒笑。還是蘇曼妮幫他做的自我介紹。
「他叫阿桓，別看他這一臉正經的，喝大了那是一個騷氣。」
「蘇曼妮。」阿桓低吼一聲表示抗議，也是禮貌地和林淵握了個手。
「林淵，不嫌棄可以叫阿淵，小林也行。」林淵客氣地回話。
「阿淵，感覺怎麼樣？撿屍那會有沒有吐成狗。」蘇曼妮話很多，沒完沒了地追問著林淵，還時不時撒播一點妖媚。
「還好。」林淵敷衍著，站到一旁，點了一根煙，吸上一口，吐個煙圈。
「妮妮，你就沒想我？我可想死你了，你要想知道阿淵什麼？問我就好，他呀，不近女色。別打他注意，打我打我。」
吳非拽著蘇曼妮的胳膊往一邊帶，小聲地說著，身體很誠實地往比他還高一個頭的蘇曼妮靠近。
「吳非，鬆開，就你這細胳膊小腿兒的，比我長得還纖細，得了吧，你我可吃不消。」
蘇曼妮一個哆嗦，扒開吳非，嫌棄地抖了抖嘴唇，又扯開笑臉往林淵那跑。
「蘇曼妮，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別見著個男人都那麼主動，掉價著呢。」
阿桓也看不下眼了，用身體擋在林淵前面，沒好氣地推開蘇曼妮，一張木木的臉多了一絲無奈。
「吳非才是真愛。」
「滾。」蘇曼妮冷哼了一聲，環抱著手便往游輪上走去。
「其實，妮妮也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女孩，她心思單純，只是想……」吳非替蘇曼妮解釋著，眼裡帶著濃濃的情意，看得出來很喜歡。
「沒有女人能拒絕男人的深情，非哥，加油哦。」林淵笑著鼓勵吳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