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林靈建議,下放地方(下)
「我這裡的茶,卻不比昔日太德妃的悟道茶,大監可以略去了猜茶中百味的過程。」
「可奴才嘗著,公主這裡的茶味道也不一般。」
戴淳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比當年的韓雲差。
韓雲在玄術上有超凡的天賦,而這個人則憑世俗人的能力站在人間的巔峰,在某種程度上比韓雲更加令人讚歎。
「大監此來,可是太上皇有話么?」
林靈突然一問。
戴淳笑笑說:「卻是聽聞了一些事情,奴才自個好奇,這才來公主這裡打聽。」
——不管真是的情況是什麼,也不管各自心裡邊怎麼想,有些話都不好明明白白的說出來的。
林靈也是心照不宣,道:「不知大監好奇什麼?但凡是我知道,定沒有不說的理兒。」
「當今許公主為吳氏兄弟選官,公主不為他們謀一個好去處,究竟是在遲疑什麼?」
聽了這話,林靈的眼睛變得很深邃,深邃如黑暗:「正所謂『知人而善任』,可我卻恰恰是知道兩個孩子的能力有多大,才不好取捨。
大監以為,我難道會把高不成低不就的孩子放到什麼很重要的地方么?」
戴淳道:「公主,恕老奴僭越之言,吳氏兄弟都是可造之材,稍加歷練未嘗不可以委以大任。
再者說,總不能應為新一代的人沒有經驗,就讓他們閑著。這樣大北朝未免會有後繼無人的顧慮。」
「大監言之甚是,而這也正是我所顧慮之處。」
「可是顧慮再多,公主也終究得有個決斷。」
「大監可有良言?」林靈忽然盯住了他。
——那是一種很平淡、很平靜的眼波,像止水一樣。
——如果不是刻意地捕捉,要什麼樣的人才能發現這種眼神呢?
如果不是一個不經意的對視,戴淳也發現不了。
這種平淡無奇卻能瞬間觸動人心的眼神是他第一次在第二個人身上看到,第一個是韓雲。
在這一刻的林靈之前,只在那個彷彿是道的化身的女子眼中出現過。
「公主,奴才沒有您想要的良言。」
「那大監為何而來?」
「來勸您正視自己的內心。」戴淳道,「就算決斷再難以做出,在內心的深處也終究會有一個取捨。」
「如果沒有呢?」
「一定會有的。」
——答案從來不存在有沒有,只是給出答案的人想不想有。
林靈想了一夜。
她覺得應該對孩子更狠一些,讓孩子經歷一些風風雨雨,得到足夠的鍛煉。
......
乾元殿。
林靈對水塗說:「陛下,微臣覺得可以將他們下放到地方為官。」
——這個答案對於水塗來說卻很是出乎預料。
「靈兒,你捨得讓他們到地方受苦?」
儘管是她親口所說,但水塗還是覺得有必要再確認。
因為地方不比大的城鎮,無論是治安還是其他條件都遠遠比不上京城。
更有古人言:「天高皇帝遠」,這並非是空口之談。
林靈笑說:「不是受苦,而是歷練。有那麼一句話說得好——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好,靈兒你都不心疼,朕斷沒有再不同意之理。待朕與房相商議,便可以委任。」
「是。」林靈又道,「只是還要煩陛下選擇那等子略安全一些的地方,莫要摘取那等窮鄉僻壤。」
「靈兒,你才說不心疼,這會子怎又這樣?」
林靈道:「陛下,臣這不是心疼,是憐惜那兩個孩子的性命。您想想,若是那山窮水惡的地方,難免出刁民。那兩個孩子就是有些本事和學識,也經不起折騰。」
說出這番話,便是她自己也有些驚訝。
她素來可是最憐惜窮苦人家的,不然她也不會屢屢做出震驚世人的事情來。
——也許是如今站位不同,思想也漸漸發生了變化,不然她又何至於說出這樣的話呢?
水塗更是沉默,不過他卻是為林靈能夠有這樣的轉變而高興。
要知道,水至清則無魚,林靈以一介女流之身,想要在朝堂上走得長遠,她可以不與某些人同流合污,但至少不能夠太特立獨行。
——當初的曹莫如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如果不是林靈的橫空出世,只怕他現在都還在草野蟄伏。
「也罷,你既已有了決斷,朕便依你。」說著,水塗即吩咐身邊的一個內侍說:「速去相府請左相,就說朕有要事相商。」
然後又看著林靈:「靈兒,如何?」
林靈道:「陛下決定便是,不需要問臣的。」
「靈兒,你應該自稱『本宮』或『臣妾』,『臣』是臣子們用的。」水塗忽然說起。
林靈笑道:「微臣也算是朝廷之臣,自稱為『臣』有何不妥呢?再者說,臣與陛下尚未大婚,自稱『臣妾』恐有不妥。」
聞言,水塗臉色略顯得難看。
——他是真的希望聽到那一聲「臣妾」,天知道他盼了多久。
「可是靈兒你已經是朕的准后,自稱一聲『臣妾』誰敢說出半個不是出來?」
如果有,他會立刻成為茫茫歷史中的一粒微小塵埃!
水塗在心裡默默念叨。——帝王一怒,從來就不是玩笑。
「人家嘴上不說,架不住心裡頭嘀咕。陛下是一國之主,應當以身為表率,否則豈不是將皇室顏面、天家威嚴置於塵土一般么?」
聽了這話,水塗有那麼一瞬間像是胸中堵了一塊巨石,悶得厲害。
但也只是一瞬間,他很快就恢復過來,然後迅速離去。
——他真的害怕繼續在這裡待下去,繼續說話會引發他的怒火。
——如果因為他一時的怒火而導致這個人的離去,他會懊悔一輩子。
越人目睹了這一切的發生,她也全程沒有說一句話。
因為她知道說也沒用,無論是林靈還是水塗,骨子裡都是很固執的人。
她所能做的,就是在背後默默地讓主子們的想法施行的時候能夠更順暢一些,必要的時候用一用毒醫道傳人的威名。
——在她的認知里,水塗作為一個帝王,能夠對一個人容忍達到這種地步,證明他已經對那個人愛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