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水火不容
屋外風和日麗，樓下商販叫賣聲不斷，橋頭的柳枝隨風飄蕩著，正是男女談情的好時候。
管制自己的老頭一走，高興先發制人，率先一擊，他弔兒郎當，「江小姐膽識過人，奔放超前，我很是佩服！」
面對諷刺，她莞爾一笑，淡定反擊，「高少爺孝心可嘉，堂堂男子漢，為表孝意，大小事都由父母之命，我更加佩服！」
「河水渾濁，石橋高立，江小姐一躍而下，毫不遲疑，我非常佩服！」
「深夜翻牆，跌斷腿骨，高少爺受鞭二十，還能行走，我特別佩服！」
高興被氣的面紅耳赤，「你！」
「你什麼你，說不過了吧！」江微微得意道。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莫非你是男子養的嗎？」
高興被反駁的連你也說不出來，江微微無所謂道：「不開心，不來不行了？何必一上來就挖苦人！」
「你以為我想來嗎？還不是我爹用零花錢逼……」高興一激動，說漏了嘴，「反正我是不會娶你的。」
江微微壞笑道：「我還不想嫁給你呢！既然你不甘我不願的，不如一拍兩散，各回各家？」
「什麼意思？」高興斜眼看著她：「江小姐，我有點欣賞你了！」
「別別別，咱們就此別過！」江微微舉手抱拳，視死如歸，趕緊撇開關係。
高興笑道：「傳言果然當不得真！」
「是真的，就是真的，高少爺，您慢走！」江微微一臉嚴肅，伸手趕人。
高興也不多說，拱手道，「先走一步！」
江微微從酒樓出來，一身輕鬆，站在人流中，心裡很是痛快，自從那日失足落河，她爹又打了她一頓，關了禁閉，好久沒有出來了，水碧跟在她後頭：「小姐啊，要是老爺知道了，會打死我們的！」
「你不說，我不說，爹怎麼會知道？」
「小姐……」水碧欲哭無淚。
江微微不耐煩道：「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磨磨唧唧幹什麼！你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好了！」
水碧閉了嘴巴，沒敢再說話，只得默默跟在她身後。
二人走了小會兒，買許多點心，還挑了兩個小猴面具，水碧跟在後頭吃喝玩樂，什麼老爺夫人的叮囑全部被拋到了腦後。
二人拿著糖葫蘆、山楂游遊盪盪，見前面熙熙攘攘，便駐足觀看。
「嘿……」江微微瞧著那負手而立的人，要是不走路，也看不出來他是瘸子嘛……
水碧打探道：「請問，這邊發生了什麼事？」
「做油糖的掌柜在賭坊輸了錢，把老婆的傳家寶當給高家的金店了，那婦人現在找到高家大少爺訴冤呢！」
江微微盯著那清瘦的身影，咬了一口糖葫蘆，「一買一賣，她有冤也不是找高家呀！」
路人道：「這你有所不知，都知道高家大少爺心慈人善，她跑到高少爺面前哭訴還不是想拿回去！」
「那你覺得這高少爺會答應嗎？」
「八成會！」他說的堅定。
江微微瞧著那人時而皺眉時而憤怒，情緒隨著那婦人的哭腔而起伏著，隨後他對著身邊的隨從道：「把那鐲子還給她，算在我賬上。」
那婦人跪在地上，慌忙致謝：「謝謝高少爺，謝謝高少爺！」
「你看，我就說吧！」那人道。
江微微咬著山楂沒說話。
好戲看完眾人一鬨而散，江微微拿著小猴面具，嘴裡的山楂酸的她有些難受，高塵看著齜牙咧嘴的江微微，方才的愁緒一掃而空，露出一個笑容，江微微抬頭看著高塵沖著自己笑，慌忙把山楂嚼碎咽進去，拿著小猴面具遮住自己的臉，這一舉動讓高塵笑的更開懷了。
江微微拿開面具，問道：「你笑什麼？」
「頭一次看到猴面人身的小姐，我當然笑了。」高塵走了過來，太陽直直照在他臉上，江微微有些晃眼，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聽語氣，七八分取笑。
水碧與高家的隨從退了好幾步，讓自家小姐少爺獨自說話，江微微不滿回嘴道：「哼，我還沒笑你呢！」
「哦，怎麼說？」
江微微有些憤憤不平：「你知道剛才那個女人是在騙你嗎？」
高塵反問：「她言辭懇切，字字鏗鏘，怎會有假？」
江微微挑眉，「你其實知道的吧？你故意的！」想在外面樹立自己高大偉岸、慈眉目善的好形象！
高家三個兒子，高家二子出國留洋，高家三子頑劣不堪，作為長子的高塵，生母早逝，雖然臉上小疤無傷大雅，可他身有殘疾，行動不便，想來高老爺子不會將重心放在他身上，所以才要處處委曲求全，收買人心。
被她這般拆穿，高塵也不生氣，道：「故意的如何，不故意又如何，若是答應，他們笑高家少爺蠢鈍如豬，不答應又道高家少爺心腸毒辣，與其在那處被她糾纏，不如早早答應了事。」
江微微搖搖頭：「何必在意他人的目光，與其委屈自己，不如快意人生！」
「快意人生……人生漫漫，談何容易。」高塵有些無奈道。
「你倒是看的通透？」江微微見他有些不開心，轉了話題：「我好久沒有出門了，都覺得這街上繁華了許多！」
高塵道：「說到這事，今日江小姐不是與我三弟……」
「嗨……我們相互看不順眼。」
高塵驚訝道：「怎麼會，我三弟一表……」
「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江微微一臉不屑。
高塵道：「你這張嘴啊，怎麼這麼不饒人！」
江微微道：「他啊！剛一見面就當著我爹面前挖苦我，十分討厭！」
高塵道：「原先我還羨慕三弟得以與江家小姐秦晉之好，現在倒是有些同情起三弟起來了。」
「羨慕什麼？」忽然聽到有人這樣大膽的和她說這種話，江微微臉上出現紅暈，卻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把頭偏向一旁。
「自然是羨慕有幸能娶到江小姐的人！」
「我才不信！」江微微口裡是這麼說，心裡卻生出歡快之情，眉梢都帶著笑意，高塵看見了，知道她口是心非，又道：「哈哈哈，我說都是肺腑之言。」
江微微停下步子，才發現高塵比自己高了一大截，她移動了身子，避開了光線，仰頭看著他，「照你這樣說，高家你是長子，又不曾娶親，要相親也是你來，怎麼會輪到你三弟？」
「高塵身體不便，又無出色才學，配不上江小姐。」
江微微一個急轉身，「高少爺怎麼還有著門當戶對這種封建思想，婚姻之事，向來是兩情相悅……」
「什麼？」高塵故意問道。
江微微自覺被捉弄，指著高塵的鼻子：「你……你！」
一向伶牙俐齒的江微微在高塵面前栽了一個大跟頭，你了半天，沒接上話，惱羞成怒，氣沖沖的往前走了，高塵連忙追過去，可江微微實在走的太快，他越是追，江微微走的越快，反而落後了好遠。
水碧也撇開高家的隨從跟了上去。
江微微走了幾步，見身後有人追了上來，罵道：「不要跟著我！」
「小姐……」
江微微轉過身：「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