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撤退

「該死的，這蟲子殼真硬！」諾陽將弓弦拉滿，一箭射出。但被瞄準面部的異獸很快縮進殼裡，箭碰到殼上彈開了。但她快速搭上新的箭矢，在那隻異獸伸頭時將其射殺。

「石幽獸」，在星源洲南方才有的上級異獸，軀幹部分是厚重的晶狀殼，殼的硬度可以防下躍門境強者的攻擊。當它們感知到危險時能將頭部和四肢任意一處收進殼內，依靠堅固的殼防下攻擊，接近敵人後從殼中伸出長刺，將敵人貫穿。

爆炸聲傳來后，石幽獸從地下破土而出，諾陽快速組織了防禦陣型，想向騎士所移動。但這石幽獸實屬難纏，防禦能力出眾，移動速度還不算慢，更糟糕的是新出現的地洞剛好一前一後呈包夾之勢，數量上百的石幽獸很快就將諾陽這邊數十人圍困起來。

諾陽手上的箭已經用了七七八八，她自認弓術高超，但石幽獸的反應速度實在是快得離譜，先前沒把握好攻擊時機，浪費了大量的箭。而對於石幽獸來說，只有諾陽能造成較大傷亡，其他在小隊中使用近戰兵器的成員，只能在旁邊看著，勇敢向石幽獸發起進攻的，已經被它們殼上的長刺捅穿了。而使用槍械的成員，大多把子彈浪費在堅硬的殼上。隨著石幽獸們的接近，諾陽小隊的防禦空間所剩無幾。

附近的居民們在樓上看著，不敢發聲，這種情況啟星者處理不了，普通人更是無能為力，發出聲音把異獸吸引到家中便是自找死路。

要是瞬影在手，怎麼會落入如此窘境。諾陽內心抱怨著。如果她的專屬武器「瞬影」在手，解決這種龜縮型異獸不過是附能后一箭的事。但現在手中箭不多了，她擅長的近戰格鬥技巧又對石幽獸無用。近距離接觸石幽獸，她和精英騎士的差距也就是有靈環能多吃幾刺，縱使是等級排名第八的諾陽，現在也感到有些無力，再這樣下去，小隊傷亡會越來越多。

突然風聲大振，一架武裝直升機飛了過來，上面的士兵手中拿著反器材狙擊步槍，瞄準后對最接近諾陽他們的石幽獸頭部就是一槍。隨著清脆的中彈聲響起，那隻石幽獸應聲倒地。

謝天謝地，諾陽在心中喊到。軍部的支援到了。

「滋」的一聲后，因為緊急供電即將耗盡，只有監控大屏散發著光源的指揮室再次明亮起來。

「太好了，看來供電恢復了。」馮碩原本繃緊的臉露出了笑容。吳羽下去快二十分鐘，馮碩還以為他在路上碰到阿窟爾，壯烈犧牲了。

在這期間，指揮室大樓附近沒有異獸蹤跡，馮碩冒險派出一支精英小隊支援哨塔，根據彙報，哨塔附近的異獸已被消滅。

騎士所內部出現的異獸好像不多啊，外面街道的異獸倒是多得離譜。看著諾陽、哈布等人在不同街道遭遇同樣的異獸群，被圍得寸步難行的樣子，馮碩若有所思。

這時候多個通訊發來，每一個都讓馮碩振奮不已。

「霖盒騎士所，霖盒騎士所，這裡是軍部派來的支援，我是……」

「邯市支援即將抵達。」

「南雲市支援即將抵達。」

好起來了。馮碩看了看還在昏迷的王海，知道自己成功守下霖盒，沒有讓所長失望。

陽新和查古回到了據點，大廳裡面已經有人在等他們。

一個穿著寬鬆白袍的少年坐在一張石椅問：「任務都完成了嗎？」，他的身旁還站著一個表情冷漠的大漢。

陽新忌憚地看了大漢一眼，竟然用正常的說話語氣道：「已經完成，No.12已經被我擊殺，這是他的劍。」陽新將手中長劍丟到少年腳下。

少年笑了笑，又看向查古。

查古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低頭撒謊道：「律大人對不起，我本來要成功了，可是出現一個不知死活的精英級騎士攔下了我的致命一擊，給No.31爭取了換上新的靈環的時間……」

查古汗流不止，又偷偷看了眼少年旁邊的大漢。那大漢身形和如同巨塔的查古比，並不算什麼，但見識過他實力的查古，恐懼已深埋內心。

「那太可惜了，還有我不是說過，叫我』律』就行了嗎，什麼年代了還叫我大人，我也沒你年紀大啊。」律笑著搖了搖頭。他本就不期待查古完成任務的可能，如果敵人是排名更低的等級騎士說不定還有機會。

「對不起！非常抱歉！下次我一定拚死完成任務！」查古恐慌不已，生怕惹怒律，讓大漢出手殺了自己。

「沒事沒事，這次攻擊已經達成了我想要的效果，接下來等塔爾斯和阿窟爾回來就好，你們就先去休息吧。」

「謝謝律大人，不……謝謝律。」查古怕說錯話，趕緊離開了大廳。陽新任然一言不發，看了一眼仍舊笑臉相迎的律，又看了他旁邊冷漠的大漢，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待到陽新二人離開，大漢開口道：「無論相處多久，這些異常者總是讓人不舒服。那個女人一直想殺你，至於那個低聲下氣的男人，你身邊沒有我的存在，他也一定會出手。使用想殺你的人進行任務，總歸是有點冒險。」

「無妨，想殺我又不肯服從的都被處理掉了。只要於叔你在我身邊一天，他們就一天不能出手。況且現在我們可用的力量太少了，想要源天府身上掉幾塊肉，每一個躍門境戰力都十分寶貴。」律口中的源天府，正是源天星目前的聯合政府，管理這個世界的組織。

大漢看到律的自信眼神，知道面前這少年的必將名動源天，他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此刻，海林島——

「霖盒市的異獸入侵已經被控制住，為了保護居民們的生命安全，霖盒市民將有序轉移到邯市中……」在一戶人家內，電視上報告著霖盒的狀況。

卡拉看著電視，不自覺地說：「如果他死在那就好了。」

「媽媽你怎麼能……」白靜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母親會說出這種話。

卡拉也知道自己失態了，連忙道歉：「對不起箐兒，媽媽只是最近壓力有些大。」

「吳羽不也是那次事件的受害者嗎，都過去12年了，應該能證明現在的』吳羽』是吳羽吧。」白靜箐說了句普通人聽了一頭霧水的話。

「不能！完全不能！」

「精神系的恐怖你完全想象不出來，當年就是因為我輕敵，才會導致你爸爸犧牲。就算現在的吳羽看起來只是個普通孩子，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會露出那個殺人魔的笑容。箐兒你可不能就這樣輕易相信他。」卡拉情緒激動地抓住白靜箐的雙肩，使勁晃著。

卡拉很快意識到她又在女兒面前失態了，停下動作低聲道：「對不起，一想到以前的事，我就平靜不下來。」

「媽媽……」白靜箐知道自己母親說的是事實，每次一談起吳羽，她就容易聯想過去的事，變得激動起來。「我知道，我會小心他的。」

「嗯。不過我也希望吳羽沒有被那個殺人魔的精神控制，畢竟他也是你爸爸用命救下來的孩子。一個新人騎士，騎士所不至於讓他去前線拚命，他現在應該還活著。」

卡拉的發言讓白靜箐迷惑了，她有時實在不了解母親的想法，母親到底是希望吳羽好還是壞呢？只是她沒看見，卡拉說完那番話后，看向電視的眼睛內充滿了期待。

騎士所的主能源再次斷了，馮碩和里斯克站在通往能源室的大門前，神色凝重。

「救我的人在這裡面嗎？」

「是的，在你昏迷這段時間，他前往能源室開啟主能源。」

里斯克嘆氣道：「你不該讓個新人去冒險的。」

「我也沒辦法，當時的情況只能派他。主能源重新啟動，我以為他會安全回來，沒想到他到現在都沒回來。」

「把門打開，我得下去救他！」

「不行的，他下去前用的是林哥的最高許可權卡，上面的身份信息都臨時改成了他，現在能源室的門只能由他打開，所長的卡都不行。」

「啊！」里斯克生氣地踢向面前的大門，但大門紋絲不動。

「儘管很殘忍，但供能不到十分鐘就停止了，說明敵人可能找到他了。」馮碩面帶無奈地拍了拍里斯克的肩膀，繼續道：「而且他可能面對的是前二十一騎士，以我們目前的實力碰上了也很難戰勝。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聽從上面的安排，保護市民撤離到邯市。等到我們重新整合騎士所的力量，才能回來找他」

我會記住你的！不會讓你的犧牲白費。里斯克知道馮碩說得不錯，現狀冒風險去面對比自己強很多的躍門境實在不理智，他下定決心，要變得更強，保護更多的人。站起身，里斯克最後看了眼大門，轉身離開了。

馮碩默默對著大門鞠一躬后，也跟在里斯克後面離去。

馮碩二人離開后，快速趕到霖盒的撤退點，軍部已經在這裡架好機槍，做好各類防禦工事，組織市民有序搭上前往邯市的大巴。

「你們去哪了？」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來，是剛恢復行動能力的王海。

「想去救一位騎士，但……」馮碩沒說完。王海看著兩人的表情，大致概知道了結果。

「有些事不能強求，活在當下吧。維護好撤離秩序，不要再出現更多傷亡。」

「是！」

「明白！」

將馮碩二人安排好后，一位年輕人向王海走來。

「王海所長您好，會議快開始了。」

「好的，我馬上去。」年輕人是明谷騎士局的人，王海還得去開遠程會議，做個今晚的報告。他認為這次異獸入侵十分蹊蹺，不僅軍部沒有探查到異常，異獸鑽地而出更是匪夷所思，除了個別異獸，大多數異獸都不具備挖掘能力。加上出現躍門境的敵人，這次事件很可能是有人謀划好的，有必要向上面反應一下。

「殺掉了嗎？」

「已經檢查過屍體，沒有任何生機。」

「很好！」聽到阿窟爾這番話，律原本嚴肅的表情又恢復了往常的笑容。

「不過霖盒的所長沒殺掉，他的特防服太好，沒能一擊殺掉，被那裡的等級騎士阻止了。」

「無妨，所長只是附加選項，死不死都無所謂。你做的很好，先去休息吧。」律揮了揮手，示意阿窟爾下去。對於服從自己的異常者，律的言行舉止充滿了威嚴。

阿窟爾點頭示意，離開了大廳。律又看向大廳內的一個老者——塔爾斯。

「大師你辛苦了，早點休息吧。」雖然年齡兩人差距不小，但對異常者使用「您」這個敬語沒有任何意義。

「我要的材料到了嗎？」

「已經放在你房間。」

聽到律這句話，塔爾斯默默地離開大廳，留下律和大漢二人。

律此時也站起身：「走吧，去欣賞鬣狗的演講。」

市民的撤退有序進行，前面幾批大巴已經往返成功，途中沒有出現異獸的蹤跡。剩下的市民中原本焦慮的氣氛有所緩解。只是今夜註定難眠，撤離點附近所有大廈還能亮的電子屏突然閃爍起來，廣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他衣裳襤褸，如同以往常見的流浪漢一般。

他的出現很快吸引市民們的目光，上車的人流停了下來。

「唉，這個人怎麼好像前兩年通緝的殺人犯啊？」

「是啊，好像叫林洵，躍門境的S級逃犯。」

人們議論紛紛。

在短暫的停頓后，男人露出詭異的微笑，開始說話：「無能腐朽的源天府，喜歡我今夜為你們準備的禮物嗎？沒想到我敢主動現身吧！對，是我，天古滅門案的官方』兇手』——林洵。」沒想到男人這樣介紹自己，加入議論的市民增加了，王海也從會議地點跑出來，看向大屏幕。

「庫阿知道源天府的骯髒秘密，你們就殺害他們一家，再栽贓陷害到我身上，還派出騎士中的精銳來追殺我。我面對兩名躍門境，迫於無奈自衛反殺，你們就發動宣傳機器，將我渲染成一個殺人大魔頭。」市民中一片嘩然，原來這個殺人犯是被冤枉的嗎？

「我一直為了生存顛沛流離，不斷躲避各種追殺。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到，既然我已經被宣傳成傳統意義上的惡徒，為什麼不行使這』惡』的權利呢。正巧逃亡路上也遇到了許多和我一樣的人，就乾脆將弄了一個組織，你們可以稱呼我們為』異常者』。」

「源天府的統治者啊，就讓我們來場正邪對抗的遊戲，今天晚上是第一局，霖盒的人們喜歡嗎？哈哈哈！」林洵發出癲狂而沙啞的笑聲，透出瘋狂的氣息。隨後屏幕一閃，電子屏又集體恢復了廣告，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神經病啊！政府傷害你，你就傷害無辜的人！」

「這是什麼道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

如果林洵前面話還引能起別人同情，後面的話讓今晚遭罪的每一個霖盒人民憤慨，將自己受到傷害的不滿發泄到其他無辜的人身上，是多麼極端的人格，正如林洵自稱的一樣，他完全是個異常者。

王海的手機急切地響起，不單單是王海一人，過來協助撤離的邯市所長、一干職位較高的領導手機都響了——是上級的緊急通訊。

王海接通電話，收到的是儘快撤離，到邯市開緊急狀態會議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