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將計就計
第二十四章
將計就計
傳聞中的散玉關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永夜為散玉關的氣勢所震撼。山勢險峻,峭壁如刀削斧鑿。兩山夾壁間,一關雄奇屹立,扼住了咽喉要道。實在是安國西南屏障。
散玉關不大,南北兩座城門,臨陳國的南面城牆上建有重檐歇山城樓,高十來丈,氣勢恢宏。城樓之外又修築有瓮城,城牆高五丈呈半圓弧形與主城城牆相接。瓮城之外有小片開闊地,正對一條狹窄山道。城牆均以大石築就,灌以糯米漿夯實,易守難攻。
車隊入關的時候,永夜破例出了馬車,騎了馬,這舉動讓所有人吃驚。因為傳聞中端王世子永安侯是不會騎馬,只會躺在軟椅上的病人。
永夜穿著紫緞四爪大龍袍,頭戴金蟬束髮冠,晦暗的臉上平添幾分英氣,加上五官出奇標緻,單薄的身形倒也顯得挺拔瀟洒。
知是出使陳國的車隊,散玉關總兵解大人早已候在城門下,此番見永安侯少年風流無端就想起了威武的端王爺。
十八年前散玉關大戰時,他還只是端王手下的一個親兵,十八年過後,他擢升總兵,再見與端王妃面容酷似的世子,眼睛忍不住濕潤,對永夜行了個標準的大禮,慌得永夜趕緊下馬扶起他,溫言道:「解大人鎮守邊關辛苦了,父王道解大人最愛京城張記老窖,特意給大人裝了一車過來。」
解從龍聞言哽咽,胸中一熱。出使陳國十輛馬車除了行裝,別的都是賀禮,端王卻備了一車他愛喝的酒,如何不叫他感激涕零。千言萬語卻化成簡單一句:「侯爺一路勞累,先請入總兵府歇息。」
「不,現在就出關。」永夜與解從龍慢慢走進城內,輕聲說道。
解從龍一驚,出關這麼急?他迅速答道:「侯爺還有何吩咐?」
「十日內關閉城門,不得放任何人出關。除非,有父王手令。」永夜說完回頭看了車隊笑笑,「解大人備些乾糧食水便可。陳國使臣已在關外百里相候,就算明兒大早出發,也同樣會歇在山中。百里的山路一天是趕不完的。」
解從龍聽永夜意思,在山中早歇晚歇都一樣,若有危險,對方也想不到安國使臣隊伍會來得這麼快。便笑道:「侯爺英明,下官這就去安排。」
「解大人……」永夜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父王說解大人常駐邊關,多少在關外有些愛喝酒的老朋友,分幾壇酒去,也是人之常情。」
解從龍一怔,看到手下親兵將裝滿酒的馬車拉離隊伍,這酒中有蹊蹺?他低下頭道:「下官省得。」
城門緩緩打開,永夜沒有下馬,與林都尉並騎。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散玉關終年無雪,冬日樹長青,這詩句是用不上了。」眼前山勢連綿,狀若城郭。
永夜看春花在峭壁吐芳,花木郁茂,山鳥爭鳴,臨淵而視,河谷白浪拍岸捲起千堆雪。而腳下山路狹窄,永夜奇怪起來:「林都尉,你說陳軍如何能揮軍靠近散玉關?傻了是吧?」
林都尉笑道:「聽聞十八年前陳軍是由山間小道繞行而至,派了五百精兵黑夜攻城,殺了我軍一個措手不及,好在王爺正領兵守城,軍心未亂。王爺獨自一人斬殺陳軍八十多人,劍刃都起卷了,才止住陳軍攻勢。而當時,並無此外城。陳軍集結城門樓下,火箭齊飛,這城門樓也是後來重新翻修的。」
永夜恍然大悟,古時城外修築瓮城形成兩道防線抗敵,瓮城城牆比內城矮上兩米左右,門小肚大形狀似瓮,敵軍來襲可誘入其中,放下城門后瓮中捉鱉而得名。這原來是她老爹想出來的法子,雖無瓮城之名,實在讓她好生佩服。
當年沒有瓮城,僅憑一座城樓與單面城牆抗敵,對方是趁夜突襲,只要打開城門,埋伏在城外的陳軍便可一擁而入,情況確實險急。
「當時守關有多少人?」
林都尉嘆了口氣道:「三千人。」
彈丸之地不可能養太多軍士,僅憑地勢險要抗敵。人來得再多,擠不下,更不可能擺開陣勢開打,永夜理解。她想,當年的三千人要應付突襲的五百精兵,同時還要抵抗蜂擁而至的陳軍,確實很難。
「當年王爺堅守了兩日,援軍才到,與陳在此膠著一個多月。這散玉關的花兒都是血澆出來的,聽說士兵的屍首,都能堆到城牆那麼高了。」
也正因如此,有人便想擄了她讓端王投降。可是,為什麼影子沒有把她帶到散玉關,而且隱姓埋名藏了五年之久?是影子擄的她還是從別人那裡搶的?這個問題盤旋在永夜心中已經很多年。
影子叔說報恩,難道他下了手,卻又不把自己交出去,就為的是忠義兩全?永夜望著群山不語。影子叔已經離開了,十八年前的秘密也許隨他而去,她永遠也不會知道真相。
有時候探尋真相,是會讓人傷心的。暴露在陽光下的真相,不見得和心中所想一樣。沒準兒還會更失望。
永夜見山道險峻勒住了馬道:「林都尉,出了這河谷到了清泉鎮就進入陳境,這裡路險,適合設伏。離散玉關遠了不容易引關內官兵救援,可有計策?」
「兵分三路,前軍前行探路,我估計申時末可出此河谷,正好紮營。」
「前軍探路!不設後衛,囑二十軍士保護倚紅。」
林宏有些為難:「這裡連綿百里,山賊眾多,萬一衝陳王壽禮來襲,失了禮怎生是好?」
永夜悠然地望著一隻蒼鷹在山谷上空盤旋,淡笑道:「人都來了,我是陳國駙馬,別的禮嘛,錦上添花而己。照辦吧。」
「是!」
她回頭望了望,散玉關已看不到全貌,只瞧到硃紅色的城門樓一角安國大旗飄揚。月魄,你一定要平安帶著薔薇回到齊國!我一定會去找你。永夜留戀地看了會兒,毅然回頭。
河谷還算在安國境內,永夜猜得不錯,隊伍未受半點騷擾平安出了河谷。
眼前豁然開朗,河水在此拐了一個大彎變得平緩。一大片淺丘樹林向遠處延伸,夕陽已在山巔散放最後的光芒,滿山遍野染上一層淡淡的金黃。
「侯爺,我們在河邊紮營,明日將穿過樹林。」
永夜望著樹林問道:「去宋國也是這條道?」
林宏笑道:「出了樹林在清泉鎮分路,一條往宋國,一條去陳國。」
永夜點點頭,想了想說:「不紮營了,繼續走,今晚穿過樹林。」
林宏大驚:「為什麼?!」
永夜嘴邊飄過一絲笑容:「紮營於此,有人來襲,難道跳河?若是想晚上來偷襲,不如我們送上前去。如果今晚平安,明晨便到去陳的官道,有陳軍接手護送,大家也少操點心。我坐倚紅的馬車。」
林宏見永夜說得輕鬆,心裡卻在嘆息。侯爺是想護著那人與薔薇郡主安全離開吧,才以身犯險去吸引賊人注意。他搖了搖頭,那人便也罷了,這薔薇郡主……他想起端王大恩,胸膛挺直喝道:「全體上馬!雙騎并行,一人觀察一人歇息。」
車隊迅速集結進入樹林。
永夜坐上了倚紅的車,邊吃乾糧邊說:「應該叫茵兒來,她身段和我相似。」
倚紅輕輕一笑:「倚紅高了點,又如何?」
永夜手一抖,糕餅散落了一身。
倚紅撲哧笑道:「我學少爺的聲音還行吧?」
永夜這才深深嘆服她老爹的才智,使勁捏了一把倚紅的臉呼道:「我真是愛你!」
「少爺!」倚紅揉著臉嗔道。
永夜嘿嘿笑了。她下令封關,風揚兮功夫再高,只要落在她身後也甭想出關,跟隨而至的不管是遊離谷的人還是李天佑、李天瑞的人都出不了。十天,月魄與薔薇在解大人的護送下,應該能平安到達宋國後轉而往齊。
她要做的就是面對陳國可能出現的山賊,或者說,是那個想娶公主的易中天。
普通山賊是不敢與官兵衝撞的,更不會輕易劫使臣車隊。可是易大將軍就說不清楚了,他就算不要她的命,只讓隊伍丟盔卸甲狼狽出現在陳都澤雅,就盡可出心頭惡氣。他要殺她,怕也會是在她回程的路上。找個替死鬼如宋國之類,又或者找個別的不會挑起安國起兵的借口。
沒有風揚兮,這百名豹騎精銳是絕對敵不過易中天的。今夜真的會太平嗎?永夜不知道,她必須暗中出現保護這支隨她出使的隊伍。她就算不把百名豹騎的性命放在心上,也絕不會灰頭土臉出現在陳國的金殿上。
夕陽已退,倦鳥入林。
林中之路被月光映出一種慘白之色。
夜風無聲,偶有夜梟鳴叫。
山中只聞馬蹄嘚嘚,更伴有車軲轆吱呀翻動的聲響。遠遠望去,黑暗的林間一排火光閃動,宛若游蛇穿行。
豹騎人人緘默不語凝神戒備,空氣中暗涌肅殺之意。
永夜收拾停當,望著換了她服飾的倚紅笑道:「你沒武功,記得我教給你的三步曲就行了。」
倚紅點點頭,手中握緊了短弩,把馬車中的燈捻得亮了幾分,窗戶上便現出一個若影若現頭戴金蟬束髮冠的人影。
永夜拉上蒙面巾推開馬車夾層鑽了進去,再拉開一層露出車底正要躍下,聽得倚紅輕聲說了句:「少爺,你千萬小心。」
她回頭眨了眨眼:「有事進夾層,別的不管。聽見沒?」
「是!」
永夜一吸氣鑽了下去,拉好夾板趁拐彎時滾入長草之中。隨行的豹騎沒有發現半點異樣,等車隊過後,永夜施展輕功尾隨著隊伍。
很久沒有這樣在林間奔行,永夜覺得很愉快,車隊速度及不上她,不多會兒她已趕在了隊伍前面。
出行之前她已仔細看過地圖。這片樹林前方會有座木橋,過橋之後樹木更為高大濃密。若是設伏,從這邊樹林奔出的車隊一旦出林就暴露在對方弩箭範圍之內。等到車隊過了橋再炸掉,車隊便無退路。
她加快了腳程,像縷風飄蕩過去。
月光下木橋安靜地佇立,下方溪水潺潺,永夜下到溪澗,利用大石隱藏身影,片刻工夫靠近了橋底。
果不出所料,她瞧到橋下有四道黑影。如何讓他們不出聲響地死呢?車隊在半個時辰之內就會到達。她深深呼吸,凝神辨別流水聲中夾雜的氣息,手一翻已握住三根鋼針悄無聲息地靠近,還有兩丈的時候針如月光灑出,瞬間刺中三人咽喉,還有一人驚悚回頭,脖子正迎上永夜手中的袖刀,氣管被割斷,呼吸頓絕,他張開嘴努力想吸入空氣,捂著喉發出嘶嘶聲。
永夜冷冷望著他,手揮過。他只覺得心口一涼,像山溪湧進了心裡,薄如紙的袖刀已抽離了身體,快得連血都沒來得及湧出人就倒了下去。
還行!永夜聳聳肩,就著月光查看他們的衣物,清一色黑衣,沒有任何標識,連武器都是兵器鋪里隨便能買到的刀與箭弩。永夜笑了,她不以為山賊會有統一服裝和統一的武器,而且是全新的傢伙。
永夜能肯定,來的是易中天易大將軍的人。看來,車隊不會有滅頂之災,想把賀禮搶了讓她出糗才是真的。
她站起身,手摸上橋身,手指拈起一絲濕滑,嗅了嗅,果然是火油一類的東西。她想了想,沒有入林,陸續拎起幾人屍體扔進了樹林的長草深處,迅速回頭。
等她鑽進馬車底部露出頭來時急聲吩咐倚紅:「滅燈,喚林都尉過來!」
來不及換衣,永夜便聽到蹄響,林都尉的聲音在馬車外傳來:「侯爺何事?」
「隊伍緩行!」她迅速換衣,倚紅趕緊為她戴好金蟬冠,永夜隔著轎簾又低聲囑咐了番。
林宏點頭應下。
永夜這才舒了口氣,換好衣袍開始整理儀容。
「少爺,怎麼回事?」倚紅趕緊問道。
永夜喝了口茶,眼睛一閉:「累死我了。等會兒把頭埋低點,省得被人看中搶了。」
轉眼間,車隊已上了橋慢慢地通過,才入樹林,聽到一支響箭帶著哨音嗖的一聲釘到了馬車上。這是山賊慣用響箭,箭身綁了竹哨,射來之時會迎風鳴響示警。
「這是安國赴陳使車隊,何方賊子如此大膽!」林宏中氣十足地吼道。
「哈哈!要從此地過,留下買路錢,爺劫財不傷人!」一個囂張的聲音在林間響起,前方瞬間閃出人馬,火把將樹林照得通明。放眼望去,似整座樹林全是敵人。
為首的滿面虯髯,四十來歲年紀,方巾包頭,手執一把九環大刀。永夜掀起轎簾看得直樂,這不是傳說中的山大王嗎?
林宏冷冷道:「你是山中哪路客?」
若是山賊,一般會亮出名號,只劫錢財。不過,永夜卻搖頭,使臣的錢財,劫了沒人敢吱聲,還報什麼名號。
那大漢又一陣大笑:「我留了名,難道還等著你上門索要不成?!」
豹騎一偏將怒了,打馬上前:「都尉,末將去宰了他!」
「慢!」林宏從懷中摸出一物扔過去笑道,「這位俠士想來認識這木牌吧?」
那大漢接了只瞟了一眼便扔了回來:「風揚兮算個鳥!大爺不吃那一套,我的地盤,我做主!」
林宏心中嘆服永夜算得准,冷笑一聲,神態卻變得極其尷尬,訥訥道:「風揚兮,風大俠……俠士不知其俠名?」
「少廢話!留下賀禮,便放爾等離開!」
林宏顯得極為難,手下將士紛紛抽刀喊道:「都尉,打吧!」
「住口!就算拼了性命能敵得過他們人多勢眾?」他的態度變得極為恭敬,「我家侯爺說了,錢財乃身外之物,就當是結交幾個朋友。留下賀禮,我們走!」
豹騎眾人憤憤不平,沉著臉不吭聲,護著永夜的馬車離開,將五車賀禮全數留下。
「慢著!還有三車裝的是什麼?!」
「俠士,是我家侯爺的行裝。」
「留下!」
「這……」林宏甚是為難,來到永夜車前稟報。
那漢子只看到馬車中伸出一隻手輕輕揮了揮,不禁好奇,這個軟弱得連架都不敢打的膽小鬼竟然就是端王的兒子?他心生好奇,催馬上前喝道:「出來讓爺瞧瞧我陳國的駙馬生得怎麼個膿包樣!」
「哈哈!」嘲笑聲頓時響徹林間。
豹騎諸人目中幾欲噴火,恨不得抽刀便打。
「你過來,我讓你瞧個明白便是。」永夜淡淡地說道。
那漢子仗著人多勢眾,真的上前。
轎簾輕掀,他瞧見了一個頭戴紗帽的少年坐在車內,旁邊低頭坐了個侍女打扮的人。膽子更大,伸手便去揭紗簾,永夜未動,由他揭開紗簾對他一笑。
「俠士可以放我們過了嗎?」她聲音清朗,說完卻低咳了兩聲。
那漢子見正是平時所聞的病弱,面色暗沉臉帶晦氣,嘴唇竟帶烏青,夜色中瞧著就像馬上要斷氣了似的,偏生五官精緻俊美,說不出的詭異。
他縮回手,揮刀大笑:「放他們過去,兄弟們來搬賀禮!」
林宏見勢喝了聲:「走!」
一百將士護著馬車迅速離開。
直到天色將明,出了樹林又奔行了十里終於到了清泉鎮。
「侯爺,這裡就分路了。」林宏低聲說道。
永夜下了馬車,呼吸林間清新的空氣,心情很愉快,笑著說:「在鎮上歇息吃飯。」
清泉鎮小,只有十來戶人家,沿岔路兩旁分佈。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茶樓酒肆客棧都有。
永夜指指客棧道:「大家一夜勞累,在客棧稍事歇息,飯後出發。大家只有一刻鐘的時間。」
山中往來都是行腳山客,穿行在三國販賣貨物,客棧里突然湧現百來人的隊伍把老闆嚇了一跳。
林宏扔了錠金子笑道:「我等是安國使臣,往陳賀陳王壽,只歇息會兒便走。弄點飯菜,吃得高興再賞。」
老闆捧了金子聽說只是吃一頓歇歇腳,高興得眉開眼笑,吩咐廚房趕緊盛粥端饅頭,整治了山中野味小心伺候。
眾將士心中甚是不滿,永夜一眼瞥見,喚了林宏過來同桌,笑道:「憋氣是吧?還沒動手,就奉上了五車賀禮並三車行李,空手去賀陳王壽怎麼也說不過去,太狼狽了?」
眾人被說中心事,都低下頭,臉上顯出鄙夷之色。
永夜喝了口熱粥笑道:「味道不錯,大家辛苦一夜,多吃點。」
林宏見有人臉漲得通紅便要起身發作,忙喝道:「趕緊吃飯,侯爺自有安排!」他心裡也在打鼓,雖說照永夜說的辦了,他也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永夜嘆了口氣道:「林都尉也在奇怪是吧?我只不過覺得那五車賀禮耽誤腳程,叫那些賊子幫忙運一程罷了。至於行裝嘛,都是些破衣服,不要也不打緊,有銀票還買不到東西?吃過飯輕裝上路。」
林宏疑惑,賊子如何肯把五車賀禮送還,更別說幫忙運送。
倚紅見他傻愣著,抿嘴笑了:「林都尉,少爺說是就是,你趕緊吃東西吧。」說著給他盛了碗粥。
林宏見永夜胸有成竹的樣子放了一半的心,幾口喝完粥匆匆出去準備。飯後隊伍踏上了往陳的道路。
永夜掀起轎簾對馬車外的林宏說道:「全速前行,路上再遇剪徑山賊,不用再問,全殺了,一個不留。再有,到了老虎嘴時叫我。」
林宏點頭。
永夜這才躺下養神。
「少爺,你說能拿回賀禮嗎?」倚紅輕輕給她捶著腿問道。
「嗯,你家少爺最喜歡黑吃黑。」